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田家却出现了一个怪现象。
那个号称求婚人数一箩筐的贾如花,似乎真的对田耀农产生了爱慕之情,从那天之后,天天上门。
不是刚好散步经过,就是装热络的拉着人东家长西家短,让苏荷一整个不知所措。
贾如花每每不是要参观这个就是要参观那个,让苏荷感觉莫名其妙,直到有一日她实在受不了,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田耀农。
他沉思片刻后,开口说道:“以后她来你就不要出去了,待在房里把门关上,只要她来,我会叫若水去应付。”
那天他和田若水、田伯光三人关在房里不知道谈了些什么,只知道三人出来后,脸色都有些凝重。
而贾如花却不知道自己唐突的行径已经遭人怀疑,半夜,在自家写着报告的短信笺,准备发信给师父。
等到第二天她再度上门,发现出来招待自己的并不是那个好欺负的小媳妇苏荷,而是冷着一张脸的少女田若水。
之前虽然看过她几次,但都是她出门来端茶倒水的时候,实际上并没有太多印象。
贾如花笑着问道:“今天怎么不见田嫂子人呢?换成若水妹妹出来招待我,真是让人惊喜万分呢!”
对她来说,这的确是个惊喜。
在她看来,苏荷对于这个家可能有的秘密并不知情,起码在她的打探之下并没有得到有用的情报,但是这个田若水就不同了,她可以从她身上闻到许多药材的味道,这是同样善用草药的人才能嗅到的线索。
这代表着,田若水即使不是神农派的人,也必定和神农派有关联。
“没什么,养胎而已。”田若水面色平淡,拿起大水壶就要倒水,手腕一个用力,本该好好的倒在杯中的水就这么洒到贾如花身上。
“啊——”她被还有点热度的水给这么一烫,忍不住尖叫着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哎呀,抱歉抱歉,我手滑了一下。”田若水不是很有诚意的说着,然后建议,“要不然贾姑娘到我房里去换件衣服吧!我那里还有没穿过的衣服可以替换,如何?”
她心中一喜,嘴上却还是不好意思的推托着,“这样不好吧,不过就是被水给泼湿了一点,我等等用帕子擦擦就好。”
“现在都已经秋冬时分,这日子最是吹不得风,快别跟我客气,到我房里去换衣服吧!我顺便拿布巾包衣服,好让你带回去,如何?”
贾如花本来就是客套而已,推辞过一次之后,她自然满心喜悦的接收了人家的这份好意。
“那就麻烦你了。”
她在心中窃笑着,却不知道田若水也同样在心中冷笑。
想来我们这里打探东西?哼!我先模清楚你的底。
半夜,在确定苏荷已经睡着之后,田耀农起身走出门外,来到厅堂。
“今天的事情怎么样了?”
田若水皱了皱眉,“来的是五毒教的人。”
“确定吗?”田耀农闻言也皱起眉头。
“确定!”她斩钉截铁的说着,“我偷偷看过了,她的手上刺有五毒教专有的刺青,而且她腰带上的坠子,也是蝎子的图样,证明了她是五毒教的人没错。”
“如果是其他武林人士,还可以说他们是为了大力回元丹而来,但是五毒教是以炼毒为主,这样的门派找我们做什么?目的又是什么?”田耀农分析着目前的情势。
一旁沉默的田伯光插嘴道:“这几天我也去查过了,田叔救的那个人据说就是被五毒教给追杀的,所以他们比其他人更清楚寻找范围在哪里,第一个找上门来并不奇怪。”
“五毒教能找上我们不奇怪,毕竟我们来这里的时候并没想到会有人特地寻找我们,所以隐藏的工夫做得并不是很完善。但奇怪的是,五毒教找我们到底要做什么?”田耀农手指轻叩着桌面,问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疑惑。
“总之,先尽量接触看看这个贾如花到底要做什么,若水,照顾好你的嫂子,不要让她离那个五毒教的人太近,五毒教的人即使是最低阶的门人,身上都带着一两种毒药,更何况她既然已经怀疑我们,就应该已经有其他五毒教的门人也到了这附近当接应,所以能够让她避开你嫂子就尽量避开。”
吩咐完妹妹,他转头过去吩咐田伯光,“五毒教的人向来行事狠辣,即使现在我们还模不清楚他们意欲为何,但是有备无患总是好的,从明天开始,为离开这里作准备,我也把这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待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立刻起程回药园。”一想到自小练功成长的地方,田耀农眼里多了几分的暖意。
那里不繁华,但是却平静无忧,也是最适合让她待产的地方。若不是田里最后的收成还没完成,她又还在前三个月的重要时期,他早就带着她回药园去了。
“那个贾如花实力不高,我倒是不担心,比较麻烦的是那个张媒婆——”田若水受不了的皱紧眉头,一脸厌恶,“张媒婆现在虽然不敢直接进门,但老是在门外笑嘻嘻的看着贾如花进出我们家,还摆出她外甥女一定会嫁进门的样子,上次还说要她们如花当妾也无所谓的话来,那女人一脸高兴,可能以为这样可以多打听到一点消息吧!”
“纳妾啊……”田耀农低低沉吟,“这或许是个好借口,毕竟现在我们不可能把人直接扣下审问,否则马上会有人知道事情是我们做的,但是假如以纳妾做为理由的话,拜堂之后直接把人扣住,相信几天之内,我们就可以知道我们想知道的,他们也不会猜到我们已经了解到他们的目的。”
“所以,如果下次张媒婆再提到纳妾的话……”田若水仔细谨慎的再问一次。
“答应她也无妨。”田耀农语气不高不低的回应。
厅堂帘子后的苏荷已经没有勇气再听他们说些什么了,她一手捂着嘴不让自己出声,脚步蹒跚的走回房里。
原本只是因为睡到一半发觉枕边人不见才出来找人,却没想到他们在谈的竟然是纳妾的事情。
她的脸色一片苍白,盖上被子却还是觉得冷。
少了一个陪伴,竟然是如此冷吗?
她扯了扯被子,努力的往里面缩,喃喃自语着,“我要相信他……我要相信他……”
窗外,黄叶飘零,一叶知秋,窗内,再厚的被褥也无法暖和因怀疑而开始冰冷的心。
田耀农交代完了后续事宜之后,转身回房,看到的就是像在卷麻花一样的苏荷,整个人裹在被褥中,几乎快要闷不过气来。
“怎么了?睡成这样也不怕闷坏了。”他走到床边,大手一拉,试着把她身上的被子给拉下来。
但她猛地睁开眼,紧紧的揪着被子不放。
—拉下被子,看她不仅满头大汗,眼眶还微红,明显刚哭过的样子,让他大吃一惊,“到底怎么了?”
苏荷抹了抹眼,勉强露出微笑,“没……我没事……只是刚刚作了个恶梦。”是啊!现在她宁愿刚刚真的只是一场恶梦。
他坐在床边,笑看着她,“什么恶梦能把你吓成这样?”
他的温柔眼光如常,他的轻声细语依旧,她如何相信他真的要纳妾?
但是疑问就像是心中起了红疹,痒得她受不了,最后她抿了抿唇,忍不住开口试探,“田大哥,我刚刚梦见你纳妾了,纳妾之后就不要我了……”
田耀农失笑看着她,“就为了这种梦?”
“嗯。”她先是垂下头,然后怯怯地抬起,“田大哥,你……你会纳妾吗?娶那个如花小姐?”
“别想太多了。”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因为一来这不是她应该知道的事情,二来他根本就不曾把纳妾这件事放在心里。
就如同他一开始所想,娶妻也不过是把该尽的责任给尽了,当然,如果没遇见她,或许娶妻这件事会无限期的往后延也说不定。
家里有一个小女人就够了,他何必自找麻烦再去纳什么妾呢?
没得到正面回复的苏荷很着急,忍不住抓着他的手,急切的又问了一次,“真的不会纳妾吗?”
“你到底是在胡思乱想什么?嗯?”
她抬头望着他,心中无尽纷乱,“我是想……如果你要纳妾的话,那我可不可以继续留下来呢?我本来就是你买来的,我怕如果你真的纳妾了,我不过是个被买来的,就不能继续陪在你身边了……”说着说着,她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你就这样不相信我?”田耀农感觉她莫名其妙的同时,怒气也在心中蔓延开来。
他待她如何,难道她不明白吗?她进来这个家这么久,有谁提过她是被买来的这件事情?还是,她想藉着纳妾这个借口来测试他?
不管原因是什么,他都无法克制自己想用力摇晃一下这个女人,看看她的脑子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他不是轻易动心的人,动心之后却遭人如此质疑,即使他不常生气,但这时候他真的有点发怒了。
但他还没失去理智忘了她有孕在身这件事,所以换上冷脸,语气平淡的说:“这件事情不要再提了,我去给你煮点安神汤,喝完再睡。”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却没看见身后的苏荷,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清泪无声落下。
信不信,她不知道,但是他这样语焉不详,又故意扯开话题的表现,却让她心寒了起来。
因为现在活在幸福日子的她,因刚刚他们三人的对话又想起了过去那个活在大宅子里的恶梦。
那个她应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在一次次的纳妾之前,似乎也都是这样语焉不详的敷衍,似乎也是如此无情的转身离开……
她明明知道,他们是不同的,却忍不住把那个男人的所做所为往田大哥的身上套。
她的泪流得更急,全身颤抖。
难道,她终究还是步上了母亲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