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世界里,没有这种爆粗话的人,说真的,她有点发抖,耳朵和心脏有点承受不住这种粗吼声。
正当她的脚步往后转,悄悄地想朝门边走去,身后一道疑惑恶的声音扬起——
“你是……保俊?”
想逃也来不及了。
“我……我是。”回身,眼睛对上朝她走来的大熊,她吓凸了眼,他……他不就是在义大利艺廊差点把她的脊椎骨压断的那只高大的熊吗?
这也太巧了吧!难怪她觉得他的声音很耳熟。
“你……保俊?”掌尚勇皱紧眉头,仔细地将面前的人从头到脚审视一番,除了西装外套、小平头,其他的……在在令他很难相信眼前这个人是保俊。
虽然保俊小六时是瘦小了点,但……好像没这么娘。
对,他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眼前这个人好娘!
而且,好眼熟。
“你……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保贝儿嘿嘿千笑。“你、你当然见过我,我是你同学,读国小时我们每天都见面的,不是吗?”
这么幽默——可惜一点都不好笑。
掌尚勇沉着脸,再仔细看“他”。
他的记忆才非常好,和他仅有一面之缘的人,丰年内他绝不会忘,所以这个人是……
“对了,你长得好像我在义大利见过的一个女孩,她的名字叫……”
“Isabella。”原以为他不会记得她。没想到他的记性还不错。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我妹在义大利念书,另外她也在艺廊打工,也许你遇到的人是她。”她不确定哥哥是否有和他提过她。“我……有跟你提过我有个双胞胎妹妹吧?”
“好像有。”掌尚勇咧嘴一笑。“难怪你们长得那么像。”
“是啊,因为双胞胎嘛!”她呵呵傻笑着。看来她是过关了?
“保俊,好久不见。”
他伸出手,她立刻和他握手,要给她月薪十万的财神爷,可不能得罪,至于他那像黑道大哥的口气……忍忍吧,保贝儿,为了十万块,你要坚强点。
保贝儿咧嘴笑着,但下一刻他突然将她勾入怀中,把她当男的,大熊掌猛拍着她的背。
“保俊,这么久不见,我都不认识你了。”
“是啊、是啊6咳咳咳。”再拍下去,她会得内伤的。
“你怎么了?”
“没,我只是……有点小靶冒,咳……咳……”假装咳嗽两声,免得他起疑。
“来,先坐,我们坐下谈。”掌尚勇示意她到沙发那边坐。“你喝茶还是喝咖啡?”
“咖啡。”
他按了内线,要秘书小姐泡两杯咖啡进来。
“对了,谈工作之前,我们先谈谈你妹的事。”
“我妹?”
“她有跟你们提过我在义大利艺廊不小心压伤她的事没?”掌尚勇坐在对面,越看越觉得保俊苞Isabella长得好像,除了发型不一样、眉毛粗了点、声音……怪了点,那张脸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同性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似乎比较常见,异性双胞胎也长得这么像……实在有说不出的怪。
“哦,有,她提过。”
“实在很抱歉,但我真的是不小心的,当时我问她需不需要送医。她回说她没事,后来回台湾,我有再打电话问过艺廊老板,他也说没事……”他本想再请秘书小姐再打一次电话,确认她真的没事,他才能安心,但秘书小姐忘了他交代的事。既然保俊在这里,他正好可以问他。
“我妹没事,真的!这件事你不用在意。”没想到他外表看起来大老粗一个,对于“差点”压伤她的事,他还一直耿耿于怀。
当时,他跌倒压到她的背,其实只压了她一秒钟,他很快就翻身跃起,似乎是怕伤了她。
痛是会痛,但休息一下就好了。他其实也算是负贵任的男人,一直要老板和地陪先生劝她到医院做个检查,但她的身体她自己知道,她很确定没伤到脊椎,反倒是她自己扑接陶钵趴跌在地比较痛。
“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身体是我的,我怎么会不……”对上他质疑的眼神,保贝儿立刻反应过来,干笑解释,“我是说,我和我妹是双胞胎,她的身体若有病痛,我也能感应得到。而且她也说过她没事。”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他可不希望别人因他受伤,在生活上有任何困扰。“对,我还不知道你妹的中文名。”
“保贝儿,她叫保贝儿。”不管他想问什么,她都会回答。只要他赶快确定她获得那份高薪的工作。“那个,你说,要请我当特助的事……”
“对,我非常需要你的帮忙,不知道你——”
“我很乐意。”
“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咧出一口白牙,掌尚勇看着腕表。下班时间到了,难怪他肚子饿得咕噜叫。“我请你吃晚餐,我们边吃边聊。”
“这个……”
“你有事?”
保贝儿猛摇头。“不,我是想说,我很乐意。”
她万般乐意,因为,她也饿了。
坐在掌尚勇对面,保贝儿终于见识到什么叫“食量大”,一份日式和风牛井、一份韩式牛柳、一份猪排,一份义大利面,外加一只单点鸡腿……还有她点的蜜汁烧肉简餐有一半也进了他的肚子里。
她一度以为他要呼朋唤发一同来享用才会点这么多,但当他把所有餐点都送入肚后,她傻眼了。
“你,还饿吗?”这些肉,大概是她一个月的“食肉量”,而他,居然一餐就嗑完。
好在他是男的,要是女的,大概没人敢娶他,光吃一顿饭就会被他吃垮了。
“够了,我现在都待办公室。没时问冲浪,运动量不大,还是不要吃太饱。”
不要吃太饱?吃了这么多,还说“不要吃太饱”!她真不敢想像会让他吃饱的餐点,需要摆几桌才够。
“保俊,你不要跟我容气,你吃那么少怎么会饱?”瞄了对方的餐盘一眼,那点份量,还不够他塞牙缝,而他居然说他吃不下,还分一半给他吃。“你今天若是没吃饱,我可是不会放你走的。”
“我真的吃不下,饱了,真的!”她举手发誓。
“如果你真不想吃,我不勉强。”他无所谓耸肩。“知不知道我为了找你,打了好几通电话,好在以前国小同学,现在很多都是和我们天信集团有往来的集团小开,我问了好几个人,终于有人知道你的手机号码。”
端起咖啡杯,他大口喝着。
“哦。”糟,他们的国小同学,她一个也不认识。父亲让哥哥上贵族小学,而她跟着母亲。能缴得出学费上一般学校,她就要谢天谢地了。
“我听说……”顿了下,他似乎在斟酌喉间的话该不该说出口,片刻后,他直言。“你原本在你父亲的公司担任总经理,公司倒闭后,你就消失了。”
“嗯。”不知道他了解多少,言多必失,保贝儿决定能不说就不说。
“我想不是你消失,而是那些人不想和你联络。”他冷嗤了声。告诉他保俊手机号码的那位同学“好心”提醒他,保俊家公司倒闭了,言语间充斥讥笑,还断言保俊应该是“跑路”了。
之前他虽然只是挂名天信集团首席财务总监,但商场上的事,他太了了,每个和你称兄道弟的,无不是想从你身上挖到一点好处。若今天天信集团倒闭,他想,那些喊他“同学”喊得亲昵无比的家伙,肯定也会像嘲笑保俊般恶劣讥讽他一番。
他掌尚勇最讨厌那种人,若不是想找保俊,他绝不会主动和他们联络。
保贝儿懂他在说什么。从哥哥被撞至今,也没见过有哪个“以前”的朋友来探望过哥哥,可见父亲的公司倒闭后,就没有人和哥哥保持联络。
商场上不就是如此,有钱合作就是朋友,没钱就避不见面,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不过,他似乎对那些人很不以为然。
“你目前有其他的工作吗?”掌尚勇关切询问,就算有,也要把保俊挖过来。
“没……没有。”
“那你是答应当我的特助?”他眉开眼笑,喜怒哀乐一目了然。
她点头。
“我知道让你当特助或许你会觉得委屈些……”毕竞,他当过总经理。“不过,如果这段期间你表现得好,等我大哥回来,我可以向他推荐你,让他安排适合你的职务。”
“不,不用了!”她忙摇手。她是捏陶的,硬着头皮来当总裁特助她自个儿都觉得心虚,更逸论当主管人员。“你愿意给我工作,我已经很感激了。”
“我才要感谢你咧,小学时,老师常说我们一个是武状元、一个是文状元,打球、打架我最在行,但要我写功课简直要我的命,还好有你偷偷帮我写作业,那时我就跟你说,长大后我如果开公司,就要请你来当主管——你记不记得?”
“呃,对。你好像有这么说过。”
“还有啊,我记得有一次……”
吃完饭后的一个钟头,掌尚勇一直在跟“他”叙旧,他说的她当然完全没印象,只能以“对,你好像有这么说过”、“是有这么一回事”、“没错,我记得”、要不,就是用“这件事我没印象”来搪塞。
聊着聊着,从一开始紧张怕穿帮,到后来她倒是听出兴趣,一来,可以知道以前哥哥读小学的趣事;二来,她发现他高壮吓人的外表下,有一颗赤子之心,他活月兑月兑是个大男孩,说话挺有趣的,除了偶尔爆粗话吓得她想去捂住他的嘴,免得招来旁桌客人异样的眼光这小缺点外。
这一声,吃得很开心,闲聊间,他又点了一份松饼,当作是饭后点心。
对于他的胃能装下这么多食物,她由衷的佩服他。
回到家里,已经十二点,把两大袋衣服放在一旁,保贝儿累得躺在沙发上休息。
吃完晚餐后,掌尚勇又带她去天信百货,一来视察,二来他觉得她的西装外套太大件不合身,所以带她去买西装外套,因为担心穿帮,专拒小姐想帮她量身、帮她试穿,她一概拒绝,随便拿了几件自己试穿,虽然还是太大,但她硬说oK,他只好顺她的意。
变了一圈后,她想上洗手间差点走到女厕,原以为他会起疑,没想到他竟然很慎重的问她是不是“同志”,因为他观察“他”好久,觉得“他”真的很娘。
当时她呆住。哪有人说话这么直的!当“他”的面,说“他”很娘。
他说,他尊重每个人的性向。他也不会因为“他”是同志,就排斥“他”,不过,他极其慎重的声明,他不是同志。他爱的是女人,仿佛担心“他”会爱上他。
一想到他那时严肃的表情,保贝儿不禁噗嗤笑出声,她不只觉得他有趣,也觉得他很可爱哦。
其实他误以为“他”是同志,这反倒帮了她,有时她会不自觉做出女性化的举动,明明理了平头,下意识还是想拨头发,做出把头发塞向耳后的动作……如果“他”是同志,这一切的行为皆可合理化,他自然不会起疑。
只是这样一来,对哥哥抱歉哪了点,让别人误以为他是同志,但为了十万块的月薪,只得让哥哥委屈一点。
不知道今天哥哥的情况有无好一点?
咳了声,清清喉咙,为了装“男声”,她一直压低声音,真不好受,她也担心自己若长期变声下去,她原先美妙清脆的声音会不会变成唐老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