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殿下逾矩了,内子的小名魏王殿下还是不要乱叫的好,免得被有心人误会。”项秋冷着脸护到我前面。
原先也没发现项秋像个护崽的老牛啊,几天似乎格外奇怪,越是被魏王的什么话刺激到了。
云飞冷笑:“是么?那你们今天来是有什么事?”
我无奈走到前面,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魏王殿下,不知道原先的承诺还算不算?”
云飞有片刻迟疑,看了项秋一会儿才道:“自然。”
我取出身上的小盒子,从中取出一枚金针,递到他面前,道:“我想见大哥的父亲,现在就见。”
云飞接过那枚金针,细细端详,就像从没见过一般。我心一紧,他该不会想赖帐吧?
“走吧。”云飞说,然后提着灯走在前面,我们紧随其后,一路弯弯绕绕,半个时辰后才停下来。
“只能两个人进去,师弟,你我借此机会在外面一叙,可好?”云飞站在大牢前,云清风淡地说。
“呵,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吗?”。项秋嗤笑。
“自然有,譬如……你真要让我这样说?”
“哼!柠儿,你跟夏兄进去,我在外面等你。”项秋冷冷盯着云飞,略有狰狞。
傻子也能看出他们之间不正常,但男人之间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我接过云飞的令牌和一张他刚刚咬破手指写上字的布条,拉着夏无双走近大牢。
大牢高约两丈,外面精兵把守,上方还站着官兵与弓箭手。
守门的人见我亮出令牌也不下跪,接过布条,打开牢门带我们进去。牢门是沉重的精钢门,打开时空寂的夜里响起金属摩擦的声音,刺耳难听……
我见到了牢房,真正的牢房,两侧是一排排的木栏房屋,里面的人或躺或卧,见到有人进来没有一个人发出叫喊声。
我掩住口鼻,不光是因为恶臭,还有这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有的牢房里连地都是暗红色的,不知道多少人的鲜血曾流在那里。
领路的人在前面走着,配刀不时撞到铠甲上……
“当当当当……”
死亡的气息如此浓重,仿佛一呼吸就能闻到它的味道。
领路人终于在一个拐角后停下,没有去拿钥匙,因为牢门上根本没有上锁,很奇怪,别的牢门上都有上锁,唯独这里只是虚掩着。
“一刻钟,快点!”冷冰冰加不耐烦的声音从头盔后传来。
领路人说完如大山般站在旁边,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夏无双的手有些颤抖,慢慢推开牢门。
里面很昏暗,只能勉强看出有一个人蜷缩在墙角,夏无双脸色有些泛白,立在那里竟然挪不动脚步了。
难道这就是近情情怯?我握住他的手,夏无双勉强移动脚步,走到牢房中间轻叫:“父亲……”
蜷缩在角落的人听到这声父亲身子一僵,竟然颤抖起来。
夏无双的父亲发出第一个字的时候我就想起了他是谁:王茜楠的父亲王尚书。
世界真的很奇妙,不过是见过他两面,与他说话也没有几句,竟然还能听出他的声音,并且能确定眼前这个血肉模糊的人就是王尚书。
他是来到这里我见过的气场最强的人,就算是在这种境地下,就算是四肢俱受刑,脸上已经没有完好皮肤的情况下,就算一动全身疼得发抖,他还是如坐在自家书案后一般。
“恕老夫眼拙,老夫并不识得公子。”
夏无双手下一紧,声音凄然:“你自然不记得我,那朔州莲湖边的夏雁怡呢,可还记得?”
“夏……雁怡?”王尚书轻念,“不记得了,我们有什么渊源,还是曾有什么恩怨?”
夏无双冷笑:“没有什么恩怨,也没有什么渊源,不过是一面之愿,家母知道你落难,让我来送送你罢了。”
夏无双掩面离去,也不知是气恼还是伤怀。自己费力前来,却落得这样答复。
王尚书在夏无双走远后轻念:“无双,无双,无双……”
我始知他心中还是有情,兴许刚刚的话语不过是想减少临别的痛楚,王尚书话语里的透露的绝对是一个父亲对子女真挚的爱怜。
将死之人其言善,不想再在这里多待,我举步离开。
“那边是谁?”王尚书警觉。
默默离去不成,但愿他不会介意我知道了他对大哥的心意:“王尚书,我与……令公子是结义兄妹。”
“你便是胡柠?”
不料王尚书一开口便说出我的名字,我自然不会以为是他消息灵通。相信若不是因为大哥,他肯定过了明天也不知道我是谁。
我点头:“正是,王尚书可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大哥为了来见您费了很大力气,您又何苦……”
“姑娘,可否过来一些?”
我不明所以,猜测道:“王尚书可是有什么东西想让我转交大哥?我……”
我走近几步,被眼前的景象惊的说不出话来,远远的只能看到他脸上血肉模糊,近了方能看出原不止血肉模糊,他的眼睛鼻子连同耳朵都被剜去,下巴也只剩一半……
他猛地跃起,紧紧抓住我的左手,手腕上一阵刺痛,我哀号出声。门外的人几步走进来,一脚把他踢开,王尚书猛咳几声,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死有何惧?姑娘,帮我救出淑姌,我答应茜楠不为难她母亲,就算她离去了也会算话!”
王尚书说完又大笑起来,笑几声就猛咳几声,大约是因为疼痛,全身还在颤抖。
我顿时觉得全身疼痛,见不得这么惨烈的景象,跌跌撞撞离开大牢。
外面只有项秋等在那里,我冲过去,扶住他的手开始大呕起来,恨不得把胃吐干净。
项秋什么也没说,只是帮我顺背,一下又一下,温柔而又机械。
“项秋……”
“好了,没事了。这里是天牢,只要用刑便是酷刑,向来如此。”
头很疼,我靠在他身上,任由他轻轻擦拭我嘴边的秽物。
“项秋,回去吧!”
“慢着,柠儿……什么人,出来吧!”项秋对着身后说。
一个粉衣人出现在面前:“二十四卫红组血燕前来参见新主人。”
二十四卫?这个名字只听说过一次,还是在尚书府的时候,让我更吃惊的是眼前这人,没想到她是二十四卫的人,更奇怪全尚书府的人都被抓了起来,为什么她还能如此自在的在外面。
“你就是王尚书的二十四卫?”项秋冷声道。
跪在下面的是燕儿,在尚书府见到的第一个人,劝我要为母亲着想的那个人。
“我不是你的主人。”我有气无力地说,思想疲倦起来比身体疲倦更无力。
“血燕只认香主,如今您就是香主,那就是主人。”燕儿头更低,语气却更加坚定。
“香主?你们不是王家的家奴么?”项秋仍然挡在我面前。
“项少侠真是见多识广,可是二十四卫并不是王家家奴,只是王家一直没有把二十四卫外传罢了。”
“解散了吧,我不需要。”我说,现在我没精力管他们。
“主人,您现在中了'天香'之毒,而解药就融在我们二十四卫的血液里。”
天香?我头更疼,还让不让人安生了,还有,王尚书什么时候把毒下到我身上的?难道是他抓我手的那次?我撩开袖子去看他抓过的地方,可以天色太晚,根本看不出什么。
项秋冷笑:“那有你的血不就够了?”
燕儿轻笑几声:“要解这毒至少需要二十四卫中四个天卫的血,可就算这样也不过是稳住毒性,必须喝下二十四卫的血方可解毒。”
“条件!”她转这么大圈子,总该有些内容。
“自然是帮我们从旧主手下月兑离,我们需要新身份。”
“我可帮不了……”
“可以,现在可以解毒了。”项秋抢过话头说。
“这便是血燕出现在项公子面前的原因,相信项少侠肯定有办法。可还请项少侠莫急,血燕还有些事未办完,五日内定可以召齐所有人为主人解毒。但主人需谨记,只要解了毒便是承认是我们的主人。”
那就是早知道我保护不了他们了?那何苦还出来,直接让我毒发身亡不是更省事?
“呵,你们难不成没了主人就活不成了?”
“正是,若是主人还要我们解散,我们只能自尽于主人面前,这是二十四卫的规矩。”
“项秋,走吧,我找魏王还有事。”
项秋点头,扶着我越过燕儿。燕儿调转方向,又是一磕头:“主人?”
我停下脚步,冷然道:“不是还有事情要办么?五天后再来找我。”
“是!”
项秋亦步亦趋随我走去“去见魏王做什么?”
“我想救一个人。”
“谁?王尚书是死囚,魏王也救不了的。”
“我知道,我想救他的夫人,唤作淑姌。”
来到魏王府的时候已经将近天明,项秋敲开魏王府的大门,却被告知魏王已经上朝。
“柠儿,肯定发生了大事,不然不会无故这么早就早朝。先送你回去,我去找魏王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