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念被那书和那话砸的呆傻了,她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用的是爹爹那张脸。那这人,想必是和爹爹认识的了,可爹爹是个武将,平生最不愿意和书生来往。
她有些迟疑地模了模自己的脸,轻咳了声,犹豫地问道,“敢问小兄弟……”
那少年的脸色顿时黑沉下来,极有气势地重重一哼,转身就走。
卿念尴尬的站在原地,追也不是,留也不是。
萧晗在边上看的津津有味,方才的怒气和弱态仿若昙花一现,他施施然从地上起身,一步步走到她身边,弯腰拾起那本书,随手一翻,那纸张便跟着哗啦啦响动,夹杂在书页里的尘土跟着扑簌簌掉落。
直至那书停在扉页上,萧晗漫不经心的眼神才微微一变,他盯着那书扉页看了片刻,许久才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来,“倒是有趣了。”
他说着捉起卿念的手,将书往她掌心轻轻一放,手指堪堪停在那扉页上提的字。
长安吾儿,惟愿长安,凤常清字!
卿念的手一颤,那书在她手上晃了晃,重新又摔在了地上,她微微闭上了眼,耳边萧晗的声音慢悠悠响着,动听却又伤人,他道,想不到北安侯如斯风流,不仅府中儿女众多,就连青楼之中,也……
“不要说了。”她死死抿着嘴,想起方才那个殷勤地带她找长安的女子,想起叫做长安的少年将书狠狠砸在脸上时那痛苦愤恨的眼神,她不禁狠狠打了个颤。
爹爹的字她不会认错,可若这个长安当真是爹爹的儿子她的弟弟,为何爹爹不将他带回府。府中事向来是爹爹做主,谁都不敢违逆,他将长安偷偷养在青楼是为了什么?
她百思不得其解,不防萧晗在她身后轻轻推了一把,她疑惑的转回脸去,却看到他沉静如海的眸子,“想知道就去问清楚。”
卿念眼中一亮却又后退一步,摇摇头,“不,凤卿念已经死了。”她说着,再望了一眼那个院子。
微握成拳的手被人牵起牢牢握在手中,她想挣月兑,那人却越握越紧。
“我带你原路走回去。”萧晗抬头看着前方,手指略略张开,将她的手紧紧包裹在内,然后牵着她拐上了右边的小道。
他的掌心干燥而又温暖,他的动作温柔而又强硬,他的目光清澈而又坚定,他的笑意狂狷而又令人着迷。卿念侧头看着他,这个叫做萧晗的人,身份神秘,行为怪异,他似与洛邑王结盟却又像是站在宁帝这边,他破坏她定下的婚约令北安侯府与永清王府有隙,他易容之术天下无双将华清酌牵扯入内,他以她之命换她三年相伴,谁都不清楚他心中在想些什么,谁也不知道他打算做些什么,他以一己之身入宫,伸手搅了这栖梧满城京华。
那一条路来时明明弯弯曲曲,被他牵着走时只觉一路顺畅,她几乎还没回过味来,就感觉到身边的人停下了脚步。
随后那只手松了开来,穿堂风过,她只觉得手掌微微一凉,忍不住摊开手来看,掌心已不知何时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前方吴侬细语莺歌声啼听的人心口酥软,她却分明忆起那日从天而降落入自己怀中的男子,他只喃喃着说了几字,便让人心中一悸。
她忍不住上前一步,却不防有个人一瘸一拐的往这里跑来,一边还不忘往身后瞧。
“拦住她,别让她跑了,快拦住她!!”
萧晗离那瘸腿之人最近,伸手一捞就将她捞在怀里,待看到那人满身尘土,手指上腿上皆是淋漓鲜血,他脸上笑意微微一滞,将人往卿念身上一推。
卿念慌忙伸手接住,待看到这人脸时,脸上表情极为惊讶,“苏,苏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