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云青赶去琉璃居的时候,琉璃居已经完全笼罩在了大火之中,漫天的火光似乎就要将这片冷清之地毁个干净。
“孙琦安”庞云青在外嘶哑的呼喊着,却是没有一点回音,只有不时响起的噼啪声断断续续。
“夫人将军来寻你来了,我带着你出去吧。”慕容言着急的督促着,伸手就要去扶起躺在床榻上的孙琦安。
“慕容姑娘,我一直在想着如果有一天我能够躺在云青的怀里死去会不会就是有始有终。”孙琦安不时的咳了两声,却是面带微笑的将这句话说完。一手拿起那兰花绣帕往眼角拭了拭。
“夫人,你可是怀了将军的骨血,难道你就忍心看着看着咳咳”慕容言被烟熏的咳了咳。
“慕容姑娘你快点走吧,没必要拖累与你。这样的了结也好。”孙琦安依然一脸安祥的卧在床榻上。
“砰”一声响,房门被踢了开去,庞云青发丝凌乱的冲了进来,眼里满满的焦灼。还未及慕容言反应过来,庞云青一手掀开龙凤锦绣被,压低身子将孙琦安抱在了怀里。
慕容言释然,想想这琉璃居烧的该是值得了。只是起先她完全只是想演一出戏而已,完全没有打算将这房屋烧掉的。却不知中途出了岔子,也着实在意料之外。
她想不明白的是,自己只是离开那堆柴火一小段时间去望一望那郑清回来了没有,却在这个时候琉璃居无缘无故的烧了起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而且算了。这些都不再重要了吧?慕容言一声小小的叹息之后,微微弯起嘴角,跑出了孙琦安的闺阁。
“你为什么要救我出来?庞云青,你是想要我欠你三条命吗!你要我怎么还?”
就在刚出了门槛,慕容言还未换换气,伸伸腰。却陡然听到孙琦安嘶哑的一声咆哮。慕容言忽然间心咯噔了一下,今晚这出戏太多的出乎预料了。
“我为的只是你怀里的我的孩子。”庞云青说的冷冷,却还是将那孙琦安紧紧抱在怀里。
“庞云青,我与你左右不过一纸协议,无关半点感情。我平生最恨拖欠他人。你救我三次,我便自当还你三次。我们自此两清”
慕容言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心被孙琦安的那句话揪了揪。刚要探身过去之时,却忽然听到庞云青痛苦嘶哑大喊:“琪儿你说两清是什么?你为何为何”
慕容言怔了怔,一股子血腥味从孙琦安身上慢慢的散发出来。
庞云青粘满血迹的双手抖了抖。嘴唇颤抖着继续说出一段支支吾吾的话,不成语调。
此时黎明破晓,半明半暗的天际下起了大雨,将那熊熊火光压了下去,从而不时的发出淅淅的响声。
长廊的一角,一位身穿雪白长裙的女子,身子倚着朱红木柱,眼眸清纯如水,却是忽然暗了下去,咬了咬下唇,两腮抖了抖,几颗泪珠滚落下来。
***
孙琦安没死成,那匕首虽然说往她自己的心窝上刺去,却还是刺偏了。慕容言细细想来,就该知道这个意外都是孙琦安自己设计的,或许她现在最后的想念便是希望可以死在庞云青的怀里。正如她所想着,她被困于自己设的残局里,跳也跳不出来,解也解不开。这样挣扎的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但是她想错了,真的是她想错了。若她真的能跳出棋局来看,一切便是云淡风轻。
孙琦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但是在昨天,庞云青已经领着魏国五万精兵出征赵国,一切都是来的那么急。出兵之前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与了慕容言听,只是要不要将那些事说与孙琦安知晓却并无交待。
“夫人,你睡了三天三夜,可还安好?”慕容言扶了扶她,看的出孙琦安现在非常的虚弱,面无半点血色,本来一副热血心肠,一副无忧无虑的脸庞,却被爱情这东西折腾的换了颜色,改了面孔。
孙琦安:“”
孙琦安欲言又止,顿了顿,还是问了一句:“我的孩子是不是没了?”
慕容言点头之际,瞧见她嘴角勾起之间泪珠正好滚落了下来,这次却并没有急急的将那泪痕拭去,任它们在她的脸庞上挂着。
“夫人”慕容言轻轻的咬了两个字,看着才如她自己这般大小的年纪的孙琦安那样的苍老,心揪了揪道:“其实夫人的孩子,本来就是保不住的,这夫人该是知晓的。所以才断了活下去的念头,是不是?那又何必”
孙琦安捂着口,又是咳了咳,一口血咳在兰花手帕上,咋看过去好似兰花开的娇艳。
“慕容姑娘果然心思缜密,但是明明知道结果,我还是不想去接受。我想着终归是自己不想放过自己吧。”
慕容言帮着掖了掖锦被,缓缓开口道:“其实,不管是残局还是死局,若是解不开,为何不打散重下?或许真的放不下往事的种种,但若是忘掉了,是不是就可以重新开局?”
“可以么?咳咳”孙琦安好像是对着自己问话。
“嗯你只要好好的睡一觉,醒来就真的什么都好了,你信我,下次你醒来之时,就会回到齐国,变回真正的孙琦安。”慕容言的承诺许的有点急。她是第一次觉得这修华之术意义所在了,不然再熬不过一月,孙琦安定然会在爱情里真正的死去。
“是吗?我突然间好想回到齐国临淄看一看当初自己种下的望思树长高了没。”孙琦安安静的闭上双眼,修长睫毛平铺眼脸之上。
慕容言:“”
慕容言抚了抚沉香琴,多么熟悉的触觉,这真的是一把好琴,她想。曲调已经缓缓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