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噙着笑,吃得甚为开心。
饭后,她没急着走,苏霖也赖在家里不打算出门,两人吃饱喝足,悠闲地坐在院子里的小亭子里,日头还不太高,再过半个时辰,外面可就坐不住了。
清痕、明媚、玉茉由里到外一字排开,在亭子外面立着,等着主子的吩咐。她们三个到底眼疾手快,逮着有树荫的位置抢先站好,清痕只得将全副身形暴露在太阳下。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渐渐感觉到了身体由里到外散发出来的躁热,额角不知何时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饶是这样,没有他们的吩咐,她也只能一动不动地躬身站着。
苏夜合悠闲地把玩着手里的茶,苏霖可没那个耐心,他借口如厕,朝妹妹嘻嘻一笑,抢先离去。
苏夜合的目光终于放在了清痕身上,简直和她哥哥如出一辙,让人顿生不安。
她突然发现,没了苏霖找个靠山,自己在苏府大院只是只彻头彻尾、待宰的羔羊,任凭谁,只要愿意,都可以挥来喝去。奴仆的命运从来都是低声下气、惟命是从的
她才不会做那样的婢女!
苏霖没有给她反抗的机会,没过一会儿,一个小厮匆匆忙忙跑来,对夜合躬身行礼,面容焦急,“禀告三小姐,阿痕姑娘的母亲身患重病,她的兄长在侧院等着接她回家一趟,已禀明二少爷,少爷命小的即刻带阿痕姑娘过去。”
“偏偏这个时候生病了?”苏夜合又不是傻子,怎会相信如此蹩脚的一个理由。
“是的!听说性命危急,故小的才一路跑来的。”
苏夜合见他果真满头大汗,衣襟后背都有大片的水渍,微微蹙了蹙眉,无奈放他们离去了。
清痕沉默不语地跟在他身后,一路揣摩着苏霖如此做的动机。为何会毫无征兆地将自己带离苏府?难道他终于查出了自己的身份,决定下逐客令么?
眼前突然蹦出一个人影,唬了她一跳。苏霖一脸诡计得逞的坏笑,清痕却没有什么好脸色,冷声冷气地行了个礼。
一旁的小厮知趣地后退几步,在不远处候着。苏霖拉起她的手,朝侧门走去。清痕难得没有拒绝,手指在他的手心不安分地搅动着,第一次用心感知着这只手的温度和力量,脑海里蓦地浮现出一张脸。
“阿呆!”她的神色瞬间黯然,手指也变得有些僵硬。
苏霖兴高采烈地拉她走着,侧门外一辆外形朴实的马车早就侯在了那里,苏霖松开了她的手,对着马车指了指,示意她攀爬上去。
清痕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少爷有命,自己也只得服从。用手挑开车帘,内室的装饰干净简约,有点儿也不符合他平素给人的印象。车座上摆着一件叠好的衣冠,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关好车门,换好衣服,待他进来时,便见一个清秀稚气的白净公子哥儿,对于她的这一番改造甚是满意。
时间尚早,街道两旁的酒馆大多还未开门。马车在热闹的集市得得而行,停在了皇城最繁华的酒楼——苏味庄——前。光听名字就知道,它是属于苏家的产业。
掌柜见他进来,自然笑眯眯地上前迎接。苏霖走到自己固定的雅间,让人续杯酒,准备几样小菜,缓慢啜饮着。清痕虽化身书童,依旧做着贴身丫鬟的活儿。
如此消磨了一个多时辰的光景,酒馆里陆陆续续来了些人,苏霖看了眼窗外,三位衣着别致的年轻公子身后跟着各自的书童,散漫悠然地踏入苏味庄,立刻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新鲜感。他们径自登上楼梯,来到二楼东厢房的雅间。苏霖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恢复高深莫测的浅笑。
“咚咚”的敲门声起,清痕来不及想,自去开门,见到来人脸上并无闪过多少惊讶,平静地退到一边。
苏霖懒懒地回头朝他们笑了笑,四个人坐下后平淡地喝了杯酒,甚至连筷子都没有拿。
“看来苏味庄的酒菜果然比不上春芳楼的美色。”苏霖一脸打趣的笑,众人并并不着急。
“苏公子自春芳楼挑到了合意的丫鬟,自然不知我等的心焦。”其中一个黑衣年轻人,满脸涎笑,表情夸张说道。
清痕见了,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扯过闲话,四人直奔主题,时值中天,春芳楼却似刚从睡梦中醒来,半分惺忪、半分慵懒,举手投足眼,一个媚眼,一扭腰肢,都能轻易地令人心笙神往,不能自拔。
清痕站在车旁扶苏霖下车,他居然毫不避讳地把自己带到青楼来了,难道是为了让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他做那种事么?不过也对,自己本就是从青楼出去的,在他眼里,也和其他的风尘女子无异吧?想到这里,她的心冷了冷,突然就踌躇了,原来让一个男人爱上自己,并没有她想想象中那么简单。
“啊哟啊哟!四位公子,是哪阵儿风把您家一块儿给吹来了?奴家可是想坏您们呐!”老鸨打扮地花枝招展,说着惯常的开场白,脸上的笑意倒比平时深了几分。
“能够值得我们几个起这么早的,当然是琴音姑娘咯!”一脸浪笑的黑衣公子色咪咪说道。
老鸨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两半敷满脂粉的脸颊都快挤到一块儿去了,“真不凑巧,琴音姑娘已有来客了。不过莺儿、燕儿都得了空,要不奴家安排她俩给您家跳花舞?”
“花舞有什么意思?我们今日只要琴音!”苏霖身后的一个紫衣公子说道,态度极为坚决,凭借他们四个人的身家背景,把整个春芳楼买下来做温柔乡都不成问题,又怎么会允许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吃闭门羹。
“难道花妈妈不想赚风华四少的银子了?”苏霖冷了冷眉,声音平淡,话语里的威胁意味明显。
清痕陡然听到风华四少这个称呼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到底忍住了,看来琴音姐姐今日少不了一番斡旋了。
“实不相瞒,来客正是白龙庄的顾六公子,若非不得已,奴家又怎会扫了几位公子的兴致?”花妈妈一副低声下气地模样,没过多久重新恢复眉飞色舞,“除了莺儿、燕儿伴舞,奴家豁出去了,将前两日刚采办来的四个姑娘也献上来了,不过她们还没受过教,举止有什么不当的地方,还请公子们见谅。”
四人听到顾西泉的名字,心里就已明了今日是见不到琴音姑娘了,索性接着这个台阶,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西厢的雅间,坐下、彼此对望一眼。黑衣公子“砰!”
的一声摔了个酒杯,用力将一个美女搂进怀里,粗暴地舌忝口她嘴角的胭脂,满脸的戾气。
“风弟何必如此动气,顾西泉是咱们能够随便惹的人么?”苏霖啜了杯酒,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