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思鸣想他应该等对了人,于是开口道:“朕想与你做一笔交易:治好我的皇儿。至于条件,你可以自提。”
“一百万两黄金。”她想也未想,月兑口说道,然后意识到还有秋褚宫的统辖权,但见皇帝虎目如炬,也就不便再加,只是毫不客气地与他对视着。
难道因为你是皇帝我就要怕你么?她在心底愤愤不平地说道。
“我想你是庶民还未向我行礼,仅这一条,朕就可治你死罪。”他看着她淡淡道。
“皇上方才也以‘我’自称,故草民无罪,再者草民也想给皇上行礼,但我不会。”
“你该自称‘民女’。”永帝笑了笑,“朕最多出五万金。”
清痕忍不住想要像苏夜合那样极为不屑地翻一个白眼,堂堂一国之君怎生如此小气,转念又想五万金也算一笔不小的支出,估计皇帝要对它的去向动一番脑筋,就没再讨价还价。
五万金可以在幻月山上再盖两排房子,再给宫中每位弟子配备一把好剑,五万金应该还能做其他很多事。一涉及到钱,她的思绪就飘出去老远,皇帝也就盯着她看了半响。
“那么今晚你就在这儿守着吧。昭儿被施了些迷药,现已睡了过去,他什么时候醒过来,你就什么时候开始诊治罢。”永帝终于开口道。
清痕不知道的是,在她之前一个时辰还有一辆马车在夜幕中被带往皇宫。
里面坐着静憩谷仙师欧阳大夫,大夫看完白萱歌的诊疗记录后,合上医案,“既然你们拥有我最优秀的徒弟,而且她每一步都走得极为正确,那么你们还找来我这个师傅做什么呢?实不相瞒草民手下有五个病人性命危急、生死处于旦夕之间,而二皇子并非刻不容缓且我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所以还请皇上送我回去,这儿有没有我,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欧阳大夫一向以性格倔强、脾气古怪著称,纵使皇帝也拿他没辙,因此永帝也没再勉强,又命人送他回去了。
萱歌听闻手下传达的师父的话,心像掉进一个又黑又暗的无底洞,如果连他也没有法子,是不是说殿下以后都要这般了?还是这是师父给自己的一个难题和考验?
他无限担忧地看了眼病床沿的背影一眼,萧清痕双手交叉放在床边,后背坐得笔直,神色温柔地看着他睡梦中安详的容颜。
在秋褚宫的六年他也曾犯过病,最严重的一次是在顾锦月死时。她抱着病榻上母亲骨瘦如柴的遗体,宫中一群人跑出来闹事,大喊着要将她赶下宫主之位,让萧立天取而代之。
那时萧立天也许是想要考验下她的应变能力吧,没有即刻走出来阻止,是阿呆如一头发狂的豹子,伸出长剑,将自己护在了身后。
众人原是虚张声势,哪里想到他一个少年人会不知天高地厚地站出来。萧立天也适时地走了出来,没想阿呆的剑对准他就迅猛出击。
那一天竹林馆大雪纷扬,两人从屋外斗到院子里,山风呼啸,剑如闪电。
最后,围观的人见状不妙,相互是使了个眼色,一拥而上才将他制服住。
萧清痕也在葬完母亲后,以“外出游历,增长江湖经验”的名义被“逐出”秋褚宫。
那一路,她紧紧握住阿呆的手,逼迫他摒弃全身的戾气和压制想要杀人的念头。她不知道那会有多困难,但他做到了。
迷药的药性只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到了寅时,他的脸上开始出现各种怪异的表情,身子也在床上不安地扭动着。
“难道是陷入了梦魇?”萧清痕紧张地握住了他的双手,不知道他梦中会看见什么样可怕的景象,遭遇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的额头上开始沁出一粒一粒豆大的汗珠,薄唇紧抿,双手苦苦挣扎着,最后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阿痕小姐?”看到是她,他的脸上展开一丝笑容,随即被更深的痛苦替代。
“做噩梦了吧?”清痕看着他,关切地说道。
“你走吧,你不该到这儿来的。”他抽出手,突然变得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是我已经来了呢?该怎么办?”她紧皱着眉头,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原以为这样就可以打动他,但他只是冷冷说道:“我命人送你回去。”
阿痕彻底气结,也摆出一张臭脸,语气冷漠地道:“我刚和皇帝,也就是你爹做了一笔交易,要治好你,酬金五万两!”
“我没病,再说你也不是医师。”他扯了扯被子,侧翻个身,不再看她,也不再说话。
“阿呆?”清痕摇了摇他的肩,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阿呆?”她又尝试了一次,依然不奏效。
看来得拿出杀手锏了!她爬上床,掀开被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盯着他,双手张成爪状,趁他发愣的劲儿,早探到他肚子上挠了起来。
阿呆绷着脸,双唇紧抿,身子硬挺挺地躺着,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嘿嘿!我知道你挺不了多长时间的!”她脸上涎着邪笑,开始在他的腋下和肚子之间游走。
“小姐,我投降,你快住手!”他涨红了脸,双手开始防守,急忙讨饶!
“哼!叫你赶我走!”她不为所动,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那我可开始反击啦!“他实在被挠地不行,灵巧地扭动身子,并挥动双手,分散他的注意力。
“阿呆,你耍赖!你以前都不会还手的!”清痕神色焦急地大叫道。其实她最怕痒了,阿呆非但没有停手,手刚触到她,她就反应过激地哈哈笑起来啦!
两个人就这样在床上闹成一团,被子和枕头很不幸地沦为进攻和防守的工具,在他们的再三蹂躏之下,险些裂成碎片。
清痕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反被他挠翻到了床上,胸口起伏,喘着粗气。阿呆见状也就收了手,与她并排躺着,两人静默了很长时间,谁都没有再说话。
在这段时间他心里闪过千百个念头,犹豫再三,尝试着张开了嘴:“阿痕小姐?”
旁边的人没有反应。他又叫了一遍,才发现她呼吸绵长而平稳,竟然睡着了。
他俯身凝视着她的睡颜,脸上带着心碎的微笑。若时间永远都停在这一刻,该多好。
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坐起身,将被子盖在她身上,坐回她原来的位置,守着她直到天亮。
白萱歌一大早挂着一双黑眼圈端药走进卧房,见他已醒转了过来,心里松了一口气。
“殿下,该吃药了。”她行了个礼,含笑说道。
明昭坐了个噤声动作,萧清痕还是以最快的速度从床上爬了下来,跑过去接过药,“你坐下,我来喂你。”她对他极不客气地命令道。
“萱歌,你先下去吧。”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对她吩咐道。
她原本想要说什么,脚却已经顺从地挪动,转身,轻轻地掩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