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霖收到信后内心的狂怒和狂喜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在阴凉的屋子里踱着步,性子冷淡镇定如无杀也被他表现出来的焦灼搅地不耐烦。
他劈手从苏霖手里夺过信看了,沉默了半响,终究什么话也没说,将信重新递还到他手里。
“你不打算说些什么吗?”。苏霖看着无杀道。
“你希望我说什么呢?”
“我要买你两年的时间,第一年护她周全,第二年杀顾相阳。”
“好,再加二十万两黄金。”无杀懒懒地躺在炕上,分外惬意道。
“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苏霖喃喃道,目中露出坚定的目光。他要利用这有限的时间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功力,以具备足够的资本前往神离山,护她此行平安。
“也许我们还需要魔音。”作为一个杀手,说出这样的话多少有些自认技不如人,然而话到了无杀嘴里,却变得极为自然,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实力,更清楚对手有几斤几两。
洛离派擅长用毒,而魔音踪迹飘渺,从不按常理出牌,制敌于眨眼之间,唯有这样,才能在对手下毒之前,就先发制人。
“你知道如何找到他?”苏霖眯眼问道。
“只要出价够高,他们应当会出手。”
“多高?”
“三十万两黄金吧。”
“我手上没有那么多。”
“我有。”
苏霖手里攒着信,目光中透出一丝不解。他一定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我的一生里,每一步都走得分外小心谨慎,我以为只有这样,才不会上当受伤,可我终究还是错过了、苍老了。守着一个虚名,不是挺可悲可笑的么。苏霖啊!你还年轻,年轻就该这样,一往无前,就算倾尽所有,那也好过,从未开始,不是么?”
“所以,你愿意帮我?”
“没错!”无杀笃定地点了点头。
一个月后,两人回到京城,直奔春芳楼而去,苏霖无论如何也没料到,艳名远播的琴音姑娘居然是令江湖人士闻风丧胆的第一杀手魔音,这个玩笑于他而言,也太大了点儿。
然而琴音看到无杀那张几乎可以淹没于人流中的脸时,绝美的容颜上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惊愕,然后恢复一片镇静和温婉。
她举止优雅地替二人续上一杯馨香淡雅的好茶,淡淡道:“二位公子原都是故人,只是一起到来,琴音一时实在有些不太习惯,故才会失态。”
“我们是来买今年的必杀令的。”无杀无声地啜了一口杯中的茶,淡淡道。
“很抱歉,已经卖出。”琴音依旧温婉淡雅地笑着,身上却渐次积聚越来越浓郁的杀气。
屋外不知何时想起一阵飘渺悠远的古琴音,是从后院的阁楼里传出来的,无杀静静听着乐声,淡淡道:“既如此,那就买一张免死牌吧。实不相瞒,我们今次前来,是求姑娘出手,暗中守护一人周全。”
“我们只杀人,从不救人。”琴音冷冷道,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小时地无影无踪。
“可此人据我所知,你们已经出手救过两次,再多一次也没什么吧。”无杀依旧一副淡淡的语气,那副成竹在胸的自信模样还真是一点儿也没变。
无杀虽幽居北境,却洞悉魔音的一举一动,是作为竞争对手来关注,还是其他,琴音一时琢磨不透,但当着苏霖的面,他若再多透露半句,她就是冒着身份暴露的危险,也要将他的性命留在春芳楼!
琴音一曲终止,院子里想起一声低沉的叹息声,却清楚地传入房中三人的耳朵里。没过多久,门被人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气质高雅的年轻人,正是春芳楼首席琴师阮清宵。
“‘无痕’另外十位杀手实力远在我二人之上,苏公子又何必舍近求远呢?何况,就算你们不开口,那人我们也是一定要去救的。”
“既然这样,”苏霖到底没能忍住,月兑口问道:“我可否想魔音购买下一年的必杀令?”
“哦?”阮清宵一双干净澄明的双眼冷静地与他对视着,淡淡道:“谁?”
“顾相阳。”苏霖毫不避讳地吐出这个名字。
“好!待你筹好资金,我可以将明年的必杀令预留给你。”阮清宵竟然对着他展颜笑了笑。
琴音自他进来后便一直抿嘴不语。
江湖上对魔音的身份多有猜测,除无杀外,没人见过他们的真身。原本今天由她一人挡着便可,至少还能保住他一个,但他居然主动从后院走了出来,“哥哥,你这又是何必?”萧清音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目送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阮清宵站在窗前,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么多年了,也许我已经厌倦了这种整日见不得光的生活。”
“可是我们能够么?能够光明正大地走到亮处去么?”萧清音冷笑一声,终究没能忍住眼泪忍扑簌簌直落,“这么些年来,我们吃了多少苦,眼见着就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哥哥,你为何就这么沉不住气?”
“我也以为为了复仇大计,我们足够忍辱负重,可看看这些年阿痕所遭受的一切,妹妹,你有没有想过,是我们太过自私了,才会将她推到风口浪尖,承担这原本该由我们承担的一切?”
“萧清远,你别忘了,当年害的我们家破人亡的正是白龙庄!”她一时没能控制住,声音变得分外尖锐。
“可救了我们兄妹二人命的,却是顾锦月。”阮清宵终于转过身,目光哀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琴音没再说什么,从小到大她都习惯了顺从,跟在他身后,做着一切她觉得应该做的事,哪怕是以妓女的身份藏身春芳楼并趁机接触各种人也毫无怨言,但今天,她觉得没来由的委屈,凭什么他不顾自己的担心,毫无顾忌地暴露在人前,他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人想置他们于死地吗?
花妈妈进来时,窥见到了屋子里异样的沉默,粉面含笑道:“琴音姑娘,客人都走了呀,好巧不巧,顾六公子适才来了,不知姑娘有没有时间,见上一面呢?”
“见啊!为何不见!”琴音冷笑一声,赌气说道。
花妈妈估模着她语气里的意思,有些踌躇地站在门前,像是自言自语道:“这顾六公子也挺不容易的,一年来了八次,竟有六次逢上姑娘没有时间,这次是无论如何也得见上一面的。”
“没错,不仅要见,还得好好酬谢人家一番厚爱呢!”琴音一边大声说道,一边吩咐花妈妈准备几样精致的小菜和几坛好酒,一副招待贵客的架势。
阮清宵无声地看了她一眼,朝花妈妈客气地点了点头,沉默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