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的很大,大到连视线都被模糊掉了,大到耳边只能听的见雨水重重击在地上的响声。
挽沐撑着一把杏黄色的油布伞,瘦小的身躯微微前倾,一步又一步略显坚定的走在雨中。透明的雨水勾带起一丝又一丝的褐色的泥土,一点一点的晕染着素白色的裙摆,很快,那裙摆就被晕染成了不规则、深浅不一的灰褐色。
挽沐低下头微微敛了敛眼睑,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美好的东西总是这么容易被染黑啊,真是会让人期待,期待最后会是什么样的颜色。”稚女敕平板的嗓音透着几分自嘲的了然。
挽沐忽然松开了手中的伞,让它被暴雨残酷的打落到地上。静静的看着伞被雨一滴滴狠狠的砸中,可怜的在模糊的雨水中翻滚着、颤抖着。挽沐攥紧了手心中长长的白色衣袖,不由自主的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不带一丝留恋的继续的向前走去。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场景忽然又让人不想再去看,不想再去联想
雨中,那豆大的雨滴连续的砸到那具瘦小的身躯上,让那小小的身躯不由自主的小幅度在雨中摇摆着,像是在水花中翻滚的一片小树叶。
“就那么喜欢勉强自己吗?拿好了,不准再丢掉!”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却陌生的没有带着以往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腔调。
挽沐面无表情看了看眼前的紫衣少年,又看了看被强制的塞到手中的杏色雨伞,凉凉的开口:“你做了多余的事情,还有。你想偷偷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紫衣少年睁着黑色的星眸定定的望着眼前被淋湿的很彻底的白色瘦小身躯,经常带着笑意的嘴角此时意外的没有一丝上翘的弧度。“很讨厌我?”少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认真的问道。
挽沐抬起眼帘瞅了瞅遮在头顶上的紫色雨伞,不着痕迹的微微退后了半步。“啊,那又怎样?”
澜铭然手中的伞不依不饶的微微倾向了眼前已经湿透了的陶瓷女圭女圭,然后弯起了如同下弦月的眼睛,用压抑着笑意的声音说道:“呀,呀,回答的时候竟然犹豫了一下下呐,不管怎么样,还是很有意思嘛!”
挽沐狠狠的抬起自己苍白的食指指尖,几乎戳到了那双像下弦月一般的眼睛。她用平静的声音说道:”眯眯眼,你没事的话,我建议你离我远一点,你可以远远的跟着我,但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因为我不想看见你。”
澜铭然依然笑的灿烂,像是一点都不在意眼前的那根白白女敕女敕的食指。他嘴角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这样啊。”他拖长了声音,然后思索般的用左手的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孩子气的问道:“明天的战斗你要是没有到怎么办?我当然要监视你,不要你逃跑啦,你的速度让我很没有安全感呐,所以还是需要近距离监视嘛。”
挽沐只觉得浑身无比的沉重,不只是因为纱裙被淋湿变得粘腻厚重,还因为眼前有个碍眼无比的眯眯眼“那么,请便吧,只是我发自内心的希望你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不想在回苏府的时候身后跟了个碍事的家伙。”挽沐微皱着眉头,凉凉的说道,然后她垂了垂深棕色的睫毛又补充道:“战斗是和杀人不一样的,我现在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掉你,所以你最好现在就消失。”
澜铭然偏了偏头,脸上是一片纯真无辜的表情,他笑眯眯的说道:“这样啊,但是,我没有赌上性命的觉悟呐,我只是很期待热血沸腾的战斗而已,我只想和自己手中的兵器一起有一场不耍任何花招的战斗。”
挽沐用不屑的,目光斜了一眼眼前的少年,高傲而笃定的开口:“既然没有赌上性命的觉悟!那就根本不配拿起手中的剑!拿起剑就必须有死的觉悟!没有死的觉悟的人是不配用手中的剑指向别人,是不配夺走任何生命的!”挽沐冷笑着,空洞额猫眼中全是冰冷蔑视。
澜铭然一直弯着的嘴唇漾出一丝锋利的笑意,他低下头望向了那双空洞的眼睛,用认真而偏执的语气邪魅的开口说道:“那么,你是同意和我认真的厮杀了?只要我赢了,你就不会像抛弃无用的工具一样丢弃我了吧?”
挽沐敛了敛眼睑,嘴角掠过了一丝不明意味的弧度。她冷冷的开口说道:“我不会和一个心中连道都没有的人战斗!你只会用剑杀人而不会用剑战斗!如果只是比杀人的技巧,为什么不用更有效的毒药?我相信,你对我的眼睛有很深的体会,只要我揭开封印,杀掉你,简单到只是一个杀人念头”
澜铭然的笑凝固在了脸上,他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他才看着那双冰冷而空洞的双眸,认真的说道:“我的心中的道就是,活下去。那么明天午时就在第一次相见的地方决斗吧。”他把手中显得明媚的紫色雨伞塞进了挽沐的另一只手中,用毫不留恋的步伐踏进了显得模糊不清的雨幕之中,转瞬就消失不见了。
挽沐满头的雾水瞅了瞅手中的两把雨伞,然后得出“他果然脑子有病”的结论,就不再深想转身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