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林眠熙和弟弟李铭熙的意外重逢,她对老天充满感恩。
那个古灵精怪的弟弟,那个连睡觉都不安分,像鱼翻膘似的踢着身边的人的弟弟。李铭熙又回来了。她什么也来不及问,把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
林眠熙恨自己,多少好男人,疼她,爱她,护着她,她偏不爱。而对她满不在乎,玩世不恭的男人,总是有致命的诱惑,她推不开,挡不住,忘不了。
在他们分别多年后,第一次见面,她就又爱上他了。她想起了疼爱她的养母何婉,和威严的父亲,李一非。她反复警告自己,他们这辈子的身份都是姐弟,想要逾越是不可能的。
第二天醒来,看到了趴在床边睡着了的李铭熙。林眠熙吃了一惊。昨天她自我介绍的时候,只说自己叫林子,朋友爽约不来。
他们也不过刚认识而已,他竟然这样寸步不离的守了她一夜。
林眠熙有点不好意思,拉了一下一角落在地上的被子,却不料惊醒了一旁熟睡的李铭熙。
“你醒了,谢谢你昨天照顾我。”
现在轮到李铭熙不好意思了。“没什么,这都是朋友该做的,何况,是我招你的,答应陪你过生日,却看你一个人伤心地喝闷酒。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真的很抱歉,昨天我男朋友有急事儿,来不了,一个人就把问题推想到极端了,所以才喝了那么多酒。让你见笑了。”林眠熙一下子羞红了脸。
“等下我带你去吃早餐,吃完饭,我送你回去吧!”李铭熙建议。
林眠熙点点头。
“林子,你太瘦了,脸色都有些苍白,得多补充营养才是,要不然一阵风儿,都把你吹跑了。”李铭熙说道。
“是啊,朋友都这么说,你不知道,我以前的脸圆嘟嘟的,有点儿婴儿肥。虽然老是嚷着减肥,可只说不减。大二谈恋爱啦,不到俩月,整整瘦了十斤。像中邪了一样,怎么都长不胖了。我也犯愁呢!”林眠熙感叹道。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啊!”李铭熙打趣儿她。
“不是他的原因,是我自己爱胡思乱想,跟他没有关系。”林眠熙解释道。
“我又没说他不好,我的意思是,你为他茶不思饭不想,对方还不是该吃吃,该喝喝。有事儿别往心里搁,心敞亮啦,人的胃口自然好,还愁长不胖么?”李铭熙一张巧嘴,说得林眠熙心花怒放。
“也是,谢谢你安慰我,我会加油的!”林眠熙开心第笑着,像那天早晨的第一缕阳光。
李铭熙带他去附近的酒店,吃牛扒,喝红酒,还补买了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
陈默的电话来了,说等会儿有时间过来,问她在哪儿。
林眠熙如实回答,不一会儿陈默到了。李铭熙大大方方地做了自我介绍,像个大男人一样很沉默握了手。只是,握手的时候,陈默有意地用了几分力,李铭熙疼得真想呲牙咧嘴,可看到一旁笑嘻嘻的林眠熙,还是忍住了。
“怎么没听林子提起过你?我们以前没见过面吧?”
“那倒没有。我跟林子也是昨天刚认识,昨天她说过生日,今天补送她一个生日蛋糕,就当我的见面礼。”李铭熙澄清道。
林眠熙给他李铭熙使了一个眼神,暗示他不要乱说话。
“陈哥,你送给我林姐姐什么生日礼物啊?”
“哦,我们先吃饭,等会再给林子吧!”陈默看着装潢气派的酒店,摇曳的灯光,暗红的美酒,醇香的咖啡,汁满肉肥的牛扒,他的肚子有点咕咕叫吧!
“陈哥,这是我第一次请林姐姐吃饭,想吃什么尽管点,甭跟我客气。”
“不会的。我不喜欢吃牛扒,来个扬州炒饭吧!”陈默叫服务员过来点单。
“陈哥,真不用跟我客气。”
“没有,真的吃不惯西餐。”陈默婉言谢绝.
“那你喝点儿什么饮料?叫瓶诸葛酿,我们兄弟整两杯?”李铭熙别看年纪小,很会来事儿。
“白开水就行了。我明天还得上班呢!”
既然人家都这样说了,李铭熙心中也明白了七八分,大概是这个陈默自尊心在作祟吧!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林姐姐,昨天是你的生日,我事先不知道,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要不这样吧?这是我妈妈送给我的项链儿,说是本来买了要送给我姐的,因为事情突然,没来得及给她,她就走了。昨天我见到你,就觉得特别亲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就收着,以后我就是你弟弟,有事儿你说话,我能办到的绝不含糊。”
林眠熙再三推托,可还是拗不过李铭熙,只好收了,请陈默给她戴在脖子上。
“陈默,铭铭,漂亮么?”林眠熙问道。
“何止是漂亮,简直美极了,这是当年我父亲在拍卖会上拍得的一颗果钻,后来,请匠师专门纯手工打磨,订做的心形吊坠儿,上面还刻着母亲的名字呢!”李铭熙兴致勃勃地跟他们介绍。
林眠熙看到白金项链上挂着吊坠儿的小圈圈,内壁上刻着两个小字“何婉”。是了,这就是林眠熙在上幼儿园之前就最先学会的两个字,她怎么会忘记,她心里一阵颤抖,脸上挤出微笑。
林眠熙不爱吃甜点。饭后,只有李铭熙在那儿悠闲地吃着甜点。林眠熙和陈默相对无言。
“陈哥,你不是说有礼物要送给林姐姐么?是什么?快点拿出来,我都等不及了。”李铭熙率先打破了沉默。
陈默这才从口袋里模出一只手表,圆形玻璃表面下天蓝色的背景,表带是几个心形练成的金属链子。他取出来,想帮林眠熙戴上,问道“喜欢么?”
林眠熙心里很欢喜,虽然头天陈默没陪她,可礼物还是不错的,至少天蓝色是她喜欢的颜色。
不过麻烦很快就来了。表带无论如何都扣不上,仔细一看,扣带末端的表轴不知何时掉了。
“明明刚才还有,怎么一眨眼就没了?”陈默有点儿窘迫。好像是刚才太用力的缘故,表轴蹦落地上,趴在地上找了半天未果。
“陈默,好了,不要找了,你的礼物也送了,心意我也领了。就算现在找到表轴我也没法戴,你看表带太长了。赶明儿我去修表店修好了,再戴也不迟啊!”
“是啊,是啊,应该可以修好的。”李铭熙也附和着。
林眠熙从不抱怨。所有发生了的,都是合情合理的,所有老天可以多走的,都是原来不属于自己的。这是外婆告诉她的。虽然外婆不识字,可她相信,外婆自有她的智慧。
林眠熙中学时的痛苦都来源于她对周围的苦难太过敏感。大姐林苏玲嫁了好吃懒做的丈夫,婚后几年未孕;二姐林苏晴坚持己见,嫁给了山里的一文不名的穷小子;弟弟林苏睿的身体太孱弱,会吃饭起就要吃药;这一切都让母亲苏秀终日一筹莫展,叹气流泪;父亲林业诚是老实巴交的农民,除了种地,帮别人盖房子,做家具,做零工之外,也没有别的收入来源。
看到一家人受苦,林眠熙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母亲心疼几个孩子跟自己吃苦,“十个指头咬哪个不疼啊!”只要一想到这句话,她的面前就浮现出母亲眉头紧锁的面庞,她的心就仿佛受毒虫噬咬,被猛兽袭击般难过。
对于家人的苦难,林眠熙束手无策,无能为力,她只是一味儿地消极等待,等待奇迹降临在他们全家人身上。直到遇到孙潇然,她才决定靠自己的力量,改变家里的现状。哪怕微不足道,可足以让父母欣慰,家人欢欣。
是啊,“儿的生日,娘的苦日。”她今日所庆祝的欢乐之时,正是昨日母亲为了生育她的煎熬之日;为了母女分别的撕心裂肺之痛。
“林姐姐,你想什么呢?陈哥跟你说话,说要送你回家呢!”李铭熙把她飞远的思绪拉回。是啊,飞得再远,家永远是自己唯一的归宿。
后来,林眠熙才发现,这种手表,款式倒新颖,可惜没有修表店能维修。无数次陈默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都在想,要是他陪着,时间就没有这么难捱了。如果手表会说话,恐怕也要抗议,陈默陪她的时间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