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沉默,宇文淮自是瞧在眼里,他将手中的雪茄掐灭在烟灰缸里,“姚老板,昨日我两个为你大打出手,我着实是奇怪,不过今日得见,也是了然,你,的确有这样的资本!”
“可是,话又说回来,你的师姐,我想,这在你们梨园行应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她的前车之鉴,便是你们的后事之师!毕竟你们大家都是吃花饭的,而所谓的道德义气,本来就是给有尊严有身份的人准备的!那么,同样的道理,连身份尊严都没有的人,是谈不到这些的,也没有资格谈这些!因为大家都明白,你们当中的这些人,也许有些人迫于无奈,出于生计,所以必须从小就学会奉迎,学会逢场作戏,学会花言巧语!可是,又有几个是源于无奈?迫于生计?”
姚珂媛听着他字字犀利的话语,心头感觉一阵莫名的悲凉!这朗朗乾坤,为什么会这般的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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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难道就有那么多的感情可以出卖?都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可是,为什么就没有人明白,戏子也是人,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戏子的感情也是之值钱的,戏子无义?难道观戏之人就有情?
人人皆道“戏子无情”,可是有谁知道戏子的苦楚?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即便在戏台上那样华美那样百变,演绎着各种各样的人生,可是,这其中真正的冷暖也唯有戏子自知!
戏子入画,一生天涯!
可怜的戏子却只能永远活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眼泪!
姚珂媛缓缓地收起心绪。世人的眼光永远是把尖锐的毒刀,直刺你的内心深处。即便伤痕累累,却是无处可诉!
“督军。我知道我无法改观你对我的看法,可是,我想说的是,我对阿骁是真心的!”
“真心?真心是个什么玩意?”宇文淮一脸的匪夷所思,“姚老板,你还是太天真了!你的真心?你能给他富贵?你能给他荣华?你能给他天下?你什么都不能!所以,你的真心便是什么也不是的‘零’!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空口说白话是没有用的!男人,要的就是实际!是手握重权!是戎马天下!是夺江山!”
姚珂媛被他逼得节节败退:“督军。你有没有想过,这些,或许就是你的想法?”
“不!”宇文淮坚定地摇头,“姚老板,你错了!骁儿是我的!是我宇文家的子孙!即是我宇文家的子孙,那就一定有宇文家男子的气概!决计不会为了所谓的儿女情长而缩在温柔乡里!”
“姚老板,你是一介女子,不懂男人的需求这可以理解!男人嘛,毕竟还是男人!他再怎么样。对于权利的渴望,对于江山的需求,这是一种本能!就像没有一头马儿不喜欢青草是一样的道理!”
一时之间,包厢里面寂然无声!姚珂媛该换换地坐了。目光毫无焦距地望着前方的某个点,心头的压抑无法言喻!
“何况,我刚刚也说了。骁儿和晃儿昨日大打出手!我虽不了解其中具体的缘由,但是。我想,他二人既然是为你而开战。那么,最清楚的便是你们三人了!”
“我今日来,也不是想问你什么缘由,我也没有兴趣知道!这男人嘛,在外面荒唐点也没有什么!现今这个世道,哪个男人在外面没有三两个供他消遣的?只要把握好这个度,怎样都是不为过!只是,两个消遣同一个,还是在同一时刻,这就是你姚老板的不是了!”
姚珂媛蓦地脸色煞白:“督军!”
说到此处,宇文淮脸色沉了下来,“男人怎样斗都可以,但是,有一点,就是绝不能因为一个而挑起战争!自古以来,就是祸水!尤其是漂亮的!”
宇文淮无视已经摇摇欲坠的姚珂媛,继续面无表情地道:“姚老板,我宇文淮戎马天下,付出多少的心血才会有如今这般的成就,你是不能体会的!而骁儿,今日为了你,才会如此地不理智,实在是令我大失所望!为了我宇文家大好的江山,我决计不会让他再胡闹下去!”
“我听说,就在不久前,我太太,也就是骁儿的母亲,她也来找过你,也拜托过你!想必你也是已经知道了骁儿是有婚约在身之人!”
宇文淮沉吟,他端起茶盅喝了一口,似是在斟酌,“窦氏织锦!窦家的千金!唯一的独生女儿!那才是真正的我宇文家的媳妇人选!那样的一个女子,贤良淑德,品貌皆优,要才有才要德有德,现代的新女性!简直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她可以在日后给骁儿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无尽的帮助!使骁儿往后的日子如鱼得水!这样的佳人,如此的家世,姚老板,如果是你,你会怎样选择?”
“督军--”姚珂媛转身,缓缓地来到窗前,眺望着楼下空旷的戏台,那戏台看起来如此地平坦,可是,却是一步一个血印,“督军所言极是!珂媛只是一介无权无势的戏子!自不能给阿骁无尽的江山!”
她望着那茫茫夜色中的戏台,那里。依稀有新师妹在师父的带领下正努力地吊嗓子!
戏子的人生,血泪又无奈,心酸而坎坷,师妹,此刻的你想必也是明白的吧?可是为了生活,为了生计,为了那一大家子,即使再下九流的担子你也是迎头而上的,是吧?
她忽地想起了几个月前母亲的叮嘱:“珂媛,督军府邸高深,我等低等之人是怎么也高攀不上的!”
当初不信邪的自己,如今可是会碰的头破血流?
“太太?您怎么也来了?”门外的一声惊呼,惊动了门里的诸人!
宇文淮还来不及反应,之间那门已经应声而开,陶珮琳步履匆匆地踏了进来,陶婶紧随其后,嘴里还在不停地嘱咐着:“太太!您慢着点!小心身子!”
荀副官也随后进了来,瞧着宇文淮满脸不满的神色,心中不免忐忑:“督军,太太她--”
宇文淮不等他说完,便不耐地挥挥手,示意他下去!“
荀副官松了口气,督军的脾气向来阴晴不定,尤其厌恶不经他的允许就随意打断他的任何事!
“你怎么也来了?怎么知道我在此处?”宇文淮示意身边的众听差退下,上前一步就想要搀扶她。
不想陶珮琳却似是厌恶般地甩开他的手,也不看他,只是恶狠狠地、愤恨地、鄙夷地望着临床而立的女子!
宇文淮瞧着她如此的神色,心底不悦,却也只得讪讪地收回了手,“陶婶,你是怎么当差的?太太身子骨欠佳你不清楚吗?这么晚了还带着太太到处乱跑?惹出病来你可负担得起?
陶婶被训斥的一脸委屈,却也作声不得,只得唯唯诺诺地应和着:“是,督军!我下次一定注意,在不让太太有任何的差池!”
“不关阿香的事!你无需责备她!是我硬要出来的!我只是想要来看看这国泰大戏院的狐媚子到底是还有什么招数没有使出来!”
宇文淮闻言不禁皱眉,他疑惑地望着眼前即使年华老去却依旧雍容华贵的陶珮琳,心底却是一阵的恍惚!
这么多年的岁月,当年的那个一颦一笑都灿烂生辉的小女子早已不见,早已消失在了匆匆岁月的河流中,余下的,竟是如此苍凉的光景!
当年那个会追着他,连名带姓地喊着他“宇文淮”,拉着他满大街地溜达,满大街地找寻着糖葫芦,脸笑声都是如银铃一般,动听而悦耳,哪里会如此粗鲁地“狐媚子”这样的字眼!
那样的愤恨的眼神,看着的仿佛是生死仇人,他心底一惊,却生生地放下了架子,督军的身份此刻在她面前怎么也端不起来了:“珮琳,你身子骨弱,深夜的寒风最是伤身子,实在是不宜出来!骁儿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处理好?你怎么处理好?”陶珮琳今晚方歇下,却忽地闻下人来报,说督军今晚带着众听差去了国泰大戏院。
她立时就气得差点背过身去,当初会答应唐思影进门,这其中的条件之一便是宇文淮和唐思影二人今生都不得再踏进戏院一步。
如今,他终于逾越了,却是为这狐媚子!
“你说说的处理,就是关骁儿禁闭,然后自己跑来跟这狐媚子寻乐子?”戏子!戏子!她陶珮琳今生到底是犯了什么冲?怎么就老是会在戏子身上栽跟斗?怎么给自己气受的都是这些个只有在床上有情台上有义,进门笑嬉嬉,床上好夫妻。一夜知心话,穿衣各东西的下作女子?
“你--你--”宇文淮没想到她会有如此一说,一时竟是不可置信,他气得脸涨得通红,手指都开始哆嗦,“珮琳!你堂堂的督军,怎地说话如此没有自律?如此没有节操?活月兑月兑就像个市井泼妇!你简直--简直是丢我宇文淮的脸!”
“好--好--好--”陶珮琳闻言不怒反笑,“很好!宇文淮,你倒是说出了你的心里话!这么些年来,你原来就是如此看我的!我算是知道了!”边说边踉跄着朝后退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