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说,白色的彼岸花又称曼陀罗花,红色的彼岸花又称曼珠沙花。它是一种常年生长在荒岭野外之间的植物,繁华灿烂却冷僻孤寂,透着无限的悲凉。一花开到荼糜花谢了,然后再长叶子,尽管是同根所生,但是耗尽一生,花与叶却始终无缘相见,生生相错,故又名彼岸花。“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
娘说,她和爹就是那彼岸花的花与叶,虽然有缘,却无份,所以,哪怕耗尽一生,也是终不能厮守。
那个时候,她不懂,不懂什么彼岸花,什么花和叶,她觉得,花和叶子本就是一个家的呀,怎么就不能相见呢?
如今,回首往事,她却蓦然明白了,今生,她和宇文骁也许就是那花叶永不相见的彼岸花!
纵然有情,奈何缘浅!
陶珮琳那声嘶力竭的话语还在耳畔萦绕着,她心底一阵揪痛!也许,当真是错的吧!早就知道了无缘,又何必去强求?造成了今日难舍又难堪的局面!
如果人生求的是一个情字,我不是已经求到了,还求什么呢?如果人生求的是幸福,光是爱是不够的,有情,多苦。
只有心安才会幸福。
是的,心安!
诚如督军所言,男人,本就该戎马天下,天下社稷才是该男人所追求的,在这个成者王败者寇的时代,权利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那是何等的诱惑!
他母亲的话虽然刻薄。可是说的确实大实话!他被他的父亲关禁闭,被削了职。这一切,究其原因。全都是因为她。
她知道,他为了与他在一起,不惜抗衡他的父亲以及一直对他疼爱有加的母亲,甚至要跟那能助他平步青云的未婚妻取消婚约。
想起他那集美丽与财富于一身的未婚妻,她的泪淌得更凶了!阿骁对他应该也是并非全然无情的!不然,他怎么会让她怀孕?
其实,这么些日子以来,她很想问他的,窦怎么会这么不小产了。可是,她到底是女人,到底还是小鸡肚肠的,于是,她选择了当一个逃兵,选择了沉默,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戏词上不是有说么?女人要适当的糊涂,才会有享不完的福气!
楼下有板子敲起,听着却像是一声无奈的叹息。带着重重的心事与不舍,可是已经走到了尽头,没有枯木逢春,没有柳暗花明。什么都没有!
谁是谁生命中的过客,谁是谁生命的转轮,前世的尘。今世的风,有的却是那无穷无尽的哀伤的精魂。
泪。在空寂的夜色里顺着脸颊流淌而下,蜿蜒不绝
长山码头。
密闭的仓库里。一众人等都屏声静气垂头站着,连大气也不敢出。
正在此时,铁质的大门被急速地推开,随即一道人影快速地闪了进来。
众人自然地让出了一条道,朝两旁退去,眼睛却是带着希冀更是一种莫名的不安,看着匆匆进来的一身跑堂小厮装扮的尤景旭。
立在人群中间的、正一脸戾气的宇文晃也急速的转身,带着一丝焦急的不耐,脚步却是不由自主地朝前跨了一步,急切地问:“尤副官,情况怎样?可是打听出了什么?”
尤景旭一路疾跑而来,这会正气喘吁吁,一口气还没有缓过来。
可是瞧着宇文淮的脸色,心底也不觉得开始发慌,不知道向来阴晴不定的将军得知此事会上怎样的反应,毕竟,此事非同小可。
“将军,属下打听过了,前晚那批盘尼西林,在我们刚刚出港不久,就在淮水海域附近就被巡捕房扣留了!”
此话一出,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一般,在场的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心里已经凉了半截。
之前还在侥幸着兴许是途中船只抛锚亦或是遭遇别有用心之人打击,那样,只要出钱便可摆平。
可是,如今--
众人都心知肚明,国民政府先前早就下了死命令,盘尼西林被列入了禁止使用之列,更是严禁私自贩卖!不要说是私人诊所,哪怕就是医院也是不得出现此类药物!一旦发现,哪怕只是一支,轻者坐牢,重者枪毙。
可是,那批被巡捕房扣留的盘尼西林,岂止是一支!而是整整上百箱!
想着那副光景,众人顿时冷汗渗渗。
宇文晃一听,也是心头徒然一跳,浑身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后背已经汗湿了一大片!此事非同小可!接下来怕是麻烦大了!
前晚在货出港之前,他已经千万,怕的就是有什么纰漏,为了严防走漏风声,也就是身旁亲近的这几位亲信知道底细。
他以为已经万无一失高枕无忧了,只要几个月之后,货物到了英国,交到对方的买办手里,那么他就可以获利一笔巨大的财富,到那时,有了这笔钱,还怕他宇文淮不乖乖地把督军的执掌帅印交到他的手里?
有了那可以呼唤千军万马的帅印,再加上英国皇家军的支持,那么,不管是窦乐融也罢,姚珂媛也罢,哪怕是这天下,都将是他宇文晃的囊中之物!
可是,他忘了这世上还有一个词叫“百密一疏”,居然还是栽在了有心之人的手里!
宇文晃久久的沉默,众人心头更是不安了,这时,有人轻唤一声:“将军!”
宇文晃牙关了紧咬,垂在身侧的双拳也握的死紧,紧得指关节的泛白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知道此时是非常时期,自己绝对不能乱了方寸,更不能将此时传到父亲的耳里,“知道对方是哪个巡捕房吗?”。
“知道!是总局的!”
“总局!”宇文晃无声地点头,心头却像立时明朗了,他转身从身后的椅子靠背上拿起他刚刚月兑下来的黑色风衣,边穿边对尤景旭道:“尤副官,我现在去日本领事馆,你赶紧去巡捕房总局找吴局长,就说我宇文晃有事相邀,晚上去百乐门夜总会,请他务必赏光!”
话未说完,人已经快到了铁门边。忽地,又忆起一事,他转过身来,将手里的黑色毡帽戴在头上,“就说,晚上,兆祥班的姚珂媛会前来相陪!”
“姚珂媛?”包括尤景旭在内的众人又是一愣,将军要带着那个声名鹊起的京戏名角儿姚珂媛前去百乐门夜总会?这些天来报纸上不是天天在刊登她和二的事迹,盛传她是二的人么?
怎地,这会将军说她会前来作陪巡捕房的吴局长?
看来坊间的俗话“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果然是真的!这会二还在被督军关着禁闭呢,她见这苗头不对已经想着改寻买家了!
日本领事馆的二楼套房内,一阵阵的香气混合着一股奢靡之气,床上两具赤luo的身子正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高级铜床在他们剧烈的撞击下发出一阵有节奏的旋律,整张床都摇摆了起来。
床上的女子身段妖媚,神色迷离,气喘吁吁地高声叫着,一浪高过一浪。
就连守候在门口的侍女和卫兵都听得面红耳赤,纷纷地低下头。
此时,楼梯上一阵皮靴声由远及近而来,松本远非走到门口,看着守候在两旁的侍女和卫兵的神色,刚想伸手敲门,却被门里传出的那暧昧的声音吓了一跳,伸出的手也不由自主地缩了回来。
侍女和卫兵屏着气,也不敢出声,谁都知道,此时此刻的大佐,最不喜欢有人打断他的好事。
可是,松本远非知道此时不比一般,再者大佐先前有过吩咐,一咬牙,还是重重地敲了几下门。
门扉毫无动静,倒是里头的那暧昧之声更是嚣张,女子的yin叫声,男子的粗喘声,混合着床板的磨合声,隔着门扉一浪一浪地传了出来。
静待了半晌,松本远非只得再次前门,并加大了力道,地唤道:“大佐!宇文晃宇文君来了!”
正在浴血混战的渡边淳一郎闻言动作猛地一窒,停了下来,额际的汗水急急地流淌而下,滴在了身下妖媚女子的胸口。
“大佐!大佐!”女子难耐地扭动着白皙的身子,浑身还在颤抖着,渡边淳一郎的猛然一停,使得他如置身在生死边缘一般,她睁开迷离的眼睛,伸出碧藕般的玉手,搂住了正要抽身而退的渡边的脖子,急声地,魅惑地哀求着,“大佐,不要走,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身下女子如此的媚态,如此地妖娆,渡边只觉得浑身一热,身下已经重振旗鼓,无奈想着心头的大事,还是抽身而退。
他拍拍女子妖媚的胴体,顺道在她丰满的胸部掐了一把,yin笑着,用不大纯正的中文生硬地道:“小骚货,功夫不错,不愧是从百乐门出来的,伺候的本大佐很舒服!一会重重有赏!”
说着,他边穿衣服边走了出去。
客厅里,宇文晃静静地立在窗前,眼睛望着窗外树荫成林的花园,花园的中央,那条用鹅卵石铺就的石道上,几位身穿和服的女子正在亦步亦趋、翼翼地走着,间或有人被石子卡了足底,间或有人摔倒,尖叫声欢笑声不时地传来,一时笑闹不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