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珂媛哪里见过这等的阵势,吓得花容失色,使劲地挣月兑起来。
对方到底是喝了酒的,醉态朦胧,倒是让姚珂媛挣月兑了开来,她像是如躲瘟疫一般地疾走而去。身后那醉汉的醉话还在不时地传来:“不识趣的妞--知道爷是谁吗--到时让你--”
姚珂媛本就心乱如麻,也是无心理会,只顾低头走路。
传言百乐门繁华和奢靡,姚珂媛今日倒是见识了,走了一大圈居然还是在舞厅边缘。
不知何时舞厅里面的音乐已经转换了,姚珂媛不由地转头朝歌台望去,只见先前那名浓妆艳抹的歌女已经不见了踪影,此刻站在台上的是一名略显清丽的女子,远远望去,虽不十分美丽,倒是温婉可人。
她在旖旎地摆动着舞姿,淡淡的哀愁写满了她的脸庞。
这,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吧?她放缓了脚步,心想,可是,不管是戏子也好,舞女也罢,谁又没有故事呢?
“夜上海,夜上海,
你是一个不夜城,
华灯起,车声响,歌舞升平,
只见她,笑脸迎,
谁知她内心苦闷?
夜生活,都是为了衣食住行!
酒不醉人人自醉,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
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普天之下,又有哪个愿意如此地辜负自己那如梦似幻的青春年华?
姚珂媛静静地听着,脚下的步子都凌乱了,心底发酸。差点就要落泪。
“同是天涯沦落人”她忽地就想起了这句话,个中的心酸。同为“天涯沦落人”的她太理解了!
舞池里繁华似锦,倒不如其他舞厅一般的醉生梦死。爵士乐队的旋律缓缓地响着,怀旧而优雅,那淡淡的话旧轻愁,那充满了异国色彩的怀旧气息,在整个硕大的舞厅里悠悠地荡漾开来!
出了偏门,关上厚重的门扉,将那一切的旖旎之音隔绝在了门后,她重重地舒了口气。
过道上,不时地有衣着鲜丽、半luo着粉肩、体态婀娜多姿的舞女缓步走过。看着靠着门扉的姚珂媛,也没有多大的惊奇,大概在这样的大世界里,早就见惯了形形色色的场面,一个面色有异的女子,哪需见怪?
三三两两的舞女轻盈地走过,空气里留下扑鼻的粉香,姚珂媛望她们远去的背影,心底没来由地叹息着。
那些个一掷千金的达官显贵的舞步背后。多的是快乐和醉生梦死,可是这些虽然衣着鲜丽,笑的满面春风的舞女,背后的那些苦楚和无奈。那些举家糊口的艰辛和泪往肚里咽的苦涩,又与何人说?
“小姐?您——可是姚珂媛姚小姐?”姚珂媛转身,之间身旁不知何时立着一位身着白色衬衫。黑色马甲,脖子处系着一黑色领结的男侍者。正礼貌地向她躬身,迟疑地问。
“呃。是的!”姚珂媛回神,这才发觉自己已然失神了好久,估计是宇文晃瞧着自己许久不来,这才差遣侍者前来找寻。
果不其然,只听侍者礼貌地用手摆了个请的姿势:“姚小姐,宇文先生和渡边大佐已经在三楼恭候多时了,瞧着您还没上去,遣我来瞧瞧!姚小姐,请随我来!这边请!”
男侍者将姚珂媛带到顶楼的一间包房门外,在白色的浮雕大门上轻轻地敲了数下,而后才自行将门推开,“姚小姐,请!”
姚珂媛缓步地走了进去,听着身后门页传来“嘭”地关门声,心头也徒地一跳。
此处虽说是包房,却丝毫不亚于楼下的繁华奢靡,装修的甚至更是富丽堂皇。
里头烟雾重重,刺鼻的香水味和洋酒的醇香混合在一起,倒形成了一股别样的气息!
隔着重重烟雾,她望向那些正在调笑的男男女女,或躺或坐地在男人怀里,娇声地嗲笑着,尽情地取悦着男人。
而男人则是一手一个地左搂右抱着,尽情地享受着身段妖娆的递上来的美酒佳肴!
见她进来,闹哄的包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回头看来。
见着门口清丽的女子缓缓地走来,除了宇文晃之外的男人都是一呆,尤其是那渡边淳一郎,惊讶非常,一副下巴都快要掉下来的表情!
他放开怀里的两名女子,站了起来,望着一脸闲适的宇文晃,一脸的惊喜莫名,“啪”地一声,弹了个响指,“宇文君,莫非这就是你所说的为我准备的为口袋的好菜?”
也不待宇文晃作答,他兴奋地几步上前,来到姚珂媛面前,把虽说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姚珂媛生生地吓了一跳,她何时面对过如此的场面,一时有点手足无措,求助般地望向宇文晃!
是的,也就只能求助于他了!
自从那日晚间督军和督军来过之后,连着这么多日以来,戏院门口每日都有一些身着戎装的卫兵把守着,进出戏院的客人哪里见过此等的阵势,以为发生的什么大事,一时之间,原本繁闹异常的戏院门可罗雀,来此看戏的客人已经寥寥无几。
眼看着生源即将断送,钱老板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几次三番地央求自己上督军府去求情,求督军放过戏院的一众人等,给大家这些身世飘零的人一口饭吃!
可是,姚珂媛清楚,这哪里是央求得来的?只怕自己要一去便会适得其反,这恐怕就是督军的意思,要的就是借此来要挟自己,借戏院的一大干人的生计要自己从此离开宇文骁的生活,甚至是离开京城!
看着钱老板越来越难看的脸,以及师父的为难,还有师姐师妹们每日的愁容满面,她一时之间只觉得进退两难,要她以戏院众人的生计来为她的人生买单,她又如何能忍心?
不想那神出鬼没的宇文晃此时却再次地出现在了自己跟前,他说:“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那么,眼前你的窘境就可以迎刃而解!”
而他的要求,便是帮他安抚眼前的这个日本大佐和那个正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却又碍于渡边的yin威而不敢做声的吴局长!
她心头惶恐,却又不得不逼自己冷静下来,虽说宇文晃喜怒无常、臭名昭著,却定然不会失信于人的,当日自己向他提的唯一的一个要求便是保证自己毫发无损。
宇文晃将她的惶恐以及假装镇定都瞧在了眼里,定定地望了半晌,眼见着渡边就要伸手模向她的脸,这才缓缓地放开怀中的两位女子,慢条斯理地站立起来,整整自己褶皱的外套,缓步走了,假装不经意地立在了渡边和姚珂媛之间,及时地隔开了渡边已经伸出去的手,一手出其不意地揽着姚珂媛的肩头,姚珂媛一惊,急忙就想要挣月兑,宇文晃却是觉察到了,他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缓缓地俯身,贴着她的耳畔,悄声警告:“想想大戏院的众人,她们可是在眼巴巴地盼着!”
而后,抬起头来,笑的一脸春风得意,“渡边大佐,此女想必你也认识,就是时下声名鹊起的京戏名角儿姚珂媛姚老板--”
不等宇文晃说完,渡边早就点头如捣蒜,一双眼睛色眯眯地打量着被宇文晃揽着肩头的姚珂媛,看的姚珂媛心头寒意横生:“是!是!姚老板的名声,眼下在京城那可真是小到三岁幼童,老到八十老妪,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而本大佐,自从上次在国泰大戏院见过你的芳容之后,一直都是念念不忘,一直想再去一睹你的风采,只是前不久被天皇召回了日本,这不,这才刚刚回来,宇文君就---”
说着,他嘿嘿地笑着,搓着双手,示意先前的两名女子退下!
宇文晃却是一个转身,就将不安的姚珂媛安排在了身旁的沙发,而后按了下门铃,这才转身拍着渡边的肩头:“不急,大佐,这时间还早,所谓的来日方长嘛!此刻,人多也热闹些不是?”
渡边一愣,心中暗恼,却一想到宇文晃口中的“来日方长”,心头一阵酥麻,也就释然了,谁说不是呢?
他眯眼望着姚珂媛,使劲地咽着口水,点点头:“嗯,宇文君所言极是!姚老板,你我来日方长!啊--哈哈!”
姚珂媛厌恶地一皱眉,心头也是松了一口气,至少此刻是安全的!
一边的吴局长却是坐不住了,但碍于渡边,也想着宇文晃的yin威,他也不好发作,至是沉下了脸,端起几上一杯不知何时被添满的酒杯,一仰脖就将里面满满的一杯红色洋酒喝了个底朝天,望着那眉目如画的姚珂媛,只觉得心头如火烧,那日在戏院看着她唱“苏三起解”,把个玉堂春演的入木三分,之后便频频地从报纸上看到她的消息。
还在想着邀见她的法子,谁知却得知她已然是那督军府宇文骁的人,气得只想跳脚,却到底是不敢在老虎嘴上拔毛,只得观望着。
近日的国泰大戏院之事他也是有所耳闻,想着那娇滴滴的戏子,他心头早就奇痒难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