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氏公馆三楼。
窦承志轻轻地掩上房门,怔怔地靠着门扉,望着明亮的窗外好半晌,这才大步窗边,伸手用力一拉,只听“嗤”的一声,厚重的窗帘随即拉上,也掩盖了一室的光亮,房内刹那陷入黑暗。
抖索着手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包雪茄和火机,胡乱地抽出一根含在嘴里,“叮”的一声,幽蓝的火苗窜起。
不多会,整个卧室便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味。
却只是这样拿着,任那明明灭灭的光亮夹于指间,任那烟雾升腾。
刚刚他经过女儿的卧室门口时,瞧着她伫立在窗前,不停地朝楼下的院子张望着,心知她在等着今日来公馆下聘礼的宇文骁。
看着女儿小小的身子,他突然觉得那背影孤单而又薄弱。
他的眼眶忽地湿润了,想着毫不知情的女儿,想着她羞怯的外表下不经意流露出的雀跃也期待,想着她要不可知未来,一阵灭顶的愧疚紧紧地抓住了他。
还记得那日,午后的雨雪肆虐着整个大地,,外面白茫茫的一片,而偶感风寒的他尤觉得寒冷。
电话铃声毫无预兆地响起,靠在沙发上边闭目小憩边听着手下部门经理报告着上个月的业绩的窦承志皱了皱眉头。
一边的秘书见状,忙拿起了话筒:“你好,这里是窦氏织锦!”
估计是对方跟她说了什么,秘书听了会便将听筒递给窦承志,“窦老板。是--是督军!”
“督军?”窦承志显得很是意外,却也有点像是意料之中。他拿过听筒,身旁的秘书和部门经理见状。忙识趣地掩门而出。
门扉“叩”地一声关上,窦承志这才将听筒置于耳旁,“督军!”
督军宇文淮的声音隔着电波缓缓地传来,窦承志静静地听着,并没有什么表示,直到宇文淮的声音顿了下来,窦承志这才接过话茬:“督军,老实说,这么多年来。二如此地怠慢乐融,我和太太早就奉劝过她,着放眼京城,名门比比皆是,可是,乐融这孩子对二一往情深,甚至--甚至以死相逼,我们二老也就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万一她出了什么状况。那我们--所以,虽然我不甘愿,可是也只能顺着她。”
窦承志说到此处,长长地叹了口气。似是无奈,似是怜惜:“算了,既然乐融就认准了二。我们做父母的也只能妥协!如今,既然二主动提出来举行婚礼。那么,一切就按他们年轻人的意思来吧!”
书房里头的灯光有点昏暗。只开了几盏壁灯,窦承志健硕的身子坐在靠近窗户边的西洋沙发上,手里还执着话筒,脸上有隐约的笑意浮现,“督军,您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那就这样吧,就按照二的意思来!把这场你我都期盼了这么多年的婚礼办的体体面面,热热闹闹,风风光光的!”
正说着,那紧闭的门扉豁地打开,只见张碧一脸喜色地进了来,身后紧紧跟着一脸臊意的女儿。
窦承志抬手示意正欲张开的张碧,一边对着电话彼端的宇文淮:“……好!好!好!那我们届时就恭候二的大驾!”
窦承志挂上了电话,对着已经坐在自己身侧的妻女训斥,脸上却不见一丝的恼意:“怎么回事呢?进来也不先敲门?没见我在打电话么?窦家的规矩都去哪了?”
张碧跟他二十年的夫妻,彼此之间的脾性早就模透了,眼下见训自己,但是言语间却是感觉不到半丝的责备之意,再一细想刚刚她断断续续听到的话,当下心头一喜,忘形地抓住的手臂,“对不起,老爷!窦家的规矩自然是在的!我这不是急么?下次不会了!”
窦承志此刻的心情是莫名的愉悦,这些年来,他走南闯北,创造了窦氏的财富王国,唯一的女儿也逐渐地长大,他最大的心愿便是为她找一个可以跟窦家登对的婆家。
自从多年前举家迁到京城,见到了当年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同窗居然一夕之间成了雄琚京城的一方霸主。
等见到了他那仪表堂堂的,当下他便在心头感叹,如此英才,若是有朝一日为我所用,将会是多么大快人心的事!
继而,他从女儿略显稚女敕的脸庞上瞧出了一丝明显的涩意,当下他心中便有了决定!
只是未曾想,宇文淮的二对这门亲事明显的显得心不在焉,订婚这么多年,先是留洋多年音讯杳无,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婚期,搞得他恼怒异常!
想他堂堂的窦承志,窦氏织锦,财力雄厚,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也并不为过。
放眼这偌大的京城,能跟他窦承志媲美的人也估计是没有几个,谁见了他不是恭恭敬敬地打躬作揖,喊一声“窦老板”?
他窦承志的女儿,自然也是人中龙凤!
要不是人人皆知乐融早已许配督军府,只怕这许多年来家里的地面都会被媒婆踩出几个坑来!
他也曾不止一次地朝妻子女儿发火,他宇文骁要是再这么不识好歹,不如趁早取消这门婚事,他窦承志的女儿难道还愁嫁不成?
可是,那个傻傻的丫头却是死活不依,还痛哭流涕地苦苦哀求他:“爹,求求您!不要!不要取消婚事!您不知道我有多爱骁二哥!您更不知道我现在的生命里,也就是剩下了等待!等待他也是一种您所不了解的幸福!求求您,不要,不要把我这最后的幸福也剥夺了!真的,爹!等他,等他回来,以宇文骁未婚妻的身份等他留洋归来也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幸福!所以,爹,请让我等!让我等他!他一年不回来我就等一年!两年不回来我就等他两年……”
望着跪在自己跟前,哭的涕泪横流的女儿,窦承志只觉得心头疼痛难当,这可是自己心尖上的一块肉啊!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无忧无虑的,何曾有过如此绝望而又痛苦的表情?
“那么,他宇文骁要是一辈子不回来呢?”那一刻,他也觉得自己残忍,可是,不是有一个词叫做“长痛不如短痛”么?他听着她一声声的哀求,心头猛跳,生生地打断了她!
跪在父亲跟前的窦乐融闻言不禁一呆,她下意识地抬头望了眼父亲,朦胧的双眼透过泪雾,只觉得父亲在自己跟前缓缓地蹲下,脸也在自己眼前不断放大。
“那么,我就等他一辈子!爹,多年前您将我许配给了他,从订婚的那一刻起,我只知道,我,窦乐融,生,是宇文骁的人,死,是他宇文骁的鬼!望爹成全!”
那些个字,那些话,说的那般斩钉截铁,那般字字铿锵,那眼神,那般坚定地望着自己,望的他差点就节节后退!
他猛地推开了她,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羸弱的身子甩了出去!
他心头悲痛,为这痴情又痴傻的女儿悲痛,面对这样子的女儿,他不知该怎么办,征战商场多年,向来都是所向披靡的商界大亨窦承志,居然也会有不知所措的时候!
愤愤地转身,丢下一句“好,以后不管发生了何事,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便掉头而去,他实在是没法面对
如此的女儿,他只觉得愤懑,觉得无奈,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无力之感!
他也只能放弃了劝说,想着此事不能操之过急,等待日后时机成熟再对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再为她寻一门婚事想必也为时未晚!
只是后来……后来……发生了那件令他痛心又震惊又愤怒的事情!
他的女儿,他那还未出阁的女儿,居然被那原本应该是她未来大伯的男人,督军府的大宇文晃给玷污了,整整三年之久!
三年啊!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而他这个做父亲的,虽然每日里跟她生活在一起,自诩关心女儿的一切,可是,女儿遭受了如此的伤害,他却一无所知,他实在是不配为人父!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冲张碧发了好大一通火,俩人为此还大吵了一架。
这口气,他如何能咽得下?他无论如何都要找宇文晃算账,敢动他窦承志的女儿,他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他实在是低估了那个戏子生的贱种,他居然早就算好了,算好了他窦承志会找上他,所以,当他在窦氏厂区办公室里头宇文晃,见到他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慢条斯理地放在办公桌上,他当场就吓得一个激灵,后背的冷汗就那样哧哧地冒出来!
急忙挥退了左右,回身像是见鬼般地望着一脸闲适地坐落在自己对面沙发上的宇文晃,再胡乱地翻了翻散落在办公桌上的物件,每看一件,脸上遍白了一分,直到心头发抖地看完那些,他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
他猛地抬头,用发颤的手指着对面的宇文晃:“你……你……”!“你”了半天,却除了这个字再说不出其他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