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部大牢的铁门“哐”的一声被大力推开,几个卫兵拖着被打得遍体鳞伤已经失去意识的赵炯昆进了来,毫不留情地将他甩在地上。
“炯昆!”赵德海和阚月玲哭喊着扑了上来,“炯昆!你怎样?你可不要吓我们啊!炯昆!”阚月玲几欲晕厥,不停地摇晃着他,好半晌,他才轻微地皱了下眉头,缓缓地睁开双眼,迷糊地唤了声:“珂媛——”
“炯昆!你醒醒呀!爹在,娘也在!”阚月玲心头大恸,眼下他们三人被关在一起,珂媛已经不知道被他们弄去了哪里,她忽地放开他,起身疯了似地拍打着那僵硬的木栅栏:“来人!来人啊!我要见宇文骁!让我见宇文骁!”
“娘——娘——”赵炯昆虚弱万分,他吃力地唤,“你见他做什么?不要求他!你求他也是没有用的!他是存了心要整我!珂媛呢?珂媛在哪?”他费力地抬头张望,试图寻找珂媛。
“珂媛不在这里!”阚月玲痛心地道,“她不知道被宇文骁送去了哪里!我要见到他!他这样把你往死里打,我——我要告诉他,我要告诉他你是他的——”
“月玲!”眼见阚月玲急得几乎失却了理智,赵德海惊的急忙喝道。
被他这么一喝,阚月玲似整个人清醒般,只怔怔地慢慢滑了下去,失神般地喃喃着:“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作孽呀!”一时间,她只觉得手脚冰冷。如坠入冰窖里般,寒气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冷的她浑身发颤。
军部大牢女监。
姚珂媛曲腿坐在冰冷的地面。双手紧紧地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双眼空洞无神,只怔然地瞧着前方的某一个虚空。
好好的一个婚礼,却成了这副模样,她不知道炯昆他们如何了,更不知道他们被押去了哪里。她相信,炯昆绝对是清白的,他不可能会贩卖盘尼西林。可是——她相信又有何用?宇文骁既然将这样大的一项罪名强加到他头上,眼下,只怕是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她眼底的泪珠又是滚滚而落。
她知道。宇文骁的目标只是她而已。炯昆和师父师母只是她身边被无辜殃及的池鱼。
只是她不明白,当日,明明是他将她送给日本人糟蹋的,是他抛弃了她,怎么反而今时今日,演变成了这副局面?
她是祸水!
她早该知道的,她早该知道他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的!
对不起,师傅师母!
对不起炯昆!
她在心里深深地、无声地忏悔!
狱门外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须臾之间,那铁质门被推开。只见一身戎装的毕副官进了来,身后跟着好几个侍从。
见到她,毕副官显得很恭敬有礼:“姚老板!让你受惊了!”随即吩咐狱卒把牢门打开。
“姚老板,我们参谋长有请!请随我来!”
姚珂媛身上还是昨日那套大红的新娘霞帔,脸色的妆容虽然已花,却依旧掩饰不住那精致的五官,有一种别样的美。
毕副官不敢再看,心里却在叹息,这样的一个女子,令向来冷静自持的宇文骁失却了理智至今,娶了,又置了两房姨太太,却——也只是“娶”而已!
说出去,只怕外人没人会相信,家世显赫,风流倜傥的督军府二,堂堂的参谋长,居然会身守着三房妻子而不动!可是,身为他最贴身的侍从官,他们却是清楚的紧,也,着实的心疼!
然而,他们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更尽心尽职地守在他身边。
这几日随着京城“炯帝媛皇”婚期的临近,他更是显得焦躁,昨日突然的召见,吓了他一大跳!私自动用军部,那可是要革职查办的,只是,当他出示由督军亲自批复的公文时,他心里妥协了,这样的宇文骁,只怕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出了军部大牢,门口停着一辆崭新的汽车,外头阳光正耀,照在身上顿觉暖意融融,姚珂媛却无暇顾及,只四处张望:“毕副官,我夫君和公公婆婆呢?怎么不见他们?”
毕副官恭敬地立在车门旁,只公事公办地道:“对不起,姚老板,参谋长只是让我来请你,其他的我也不清楚!请上车!”
姚珂媛知道,这个毕副官是宇文骁身边的心月复,要想从他口里打探到什么,那简直比登天还难,可心头到底还是惶恐的,不由地退后了几步,只道:”你要带我去哪里?没有我夫君和公公婆婆,我哪里也不去!“说完,转身就又要往牢里走。
毕副官哪里会让她如愿,只一使眼色,身旁的几个侍从官已一边一个架着她的双手,将她往车里推去,”姚老板,得罪了!“
姚珂媛挣扎不过,只绝望般地拍打着车门:”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放我下来!放我下来!“然而,回答她的只是车轮擦着地面的嗤嗤声,她瞧着窗外不停后退的倒影,心头的恐惧铺天盖地而来。
车子行驶了好长时间,终于在一栋白色建筑前停了下来,依稀却是督军府!
她不知道他们带她到这里来做什么,只挣扎着不肯下车:”放开我!你们带我到这里做什么?放我!“
无奈,她哪里挣的过?只两下便被拉下了车,又被强行拉到一间屋子,而后,房门”嘭“地一声关上。
姚珂媛惊惧地抬头,只见自己置身在一个不大,却温馨的房内,一应驼色的设计,就连窗帘沙发都是
驼色的,依稀间有些熟悉。
她无心欣赏这些,心内的恐惧一波接着一波跌踵而至,只惶惶地起身,试图开门出去,怎奈那门却文风未动。”这房间,这摆设,这设计,这色调,你不觉得熟悉么?“寂静的空间,只听熟悉的男声响起,她一惊,这才宇文骁不知何时竟已经站在了身后,依旧是一身的戎装,依稀有阳光顺着窗户的缝隙弹射进来,他背着光而站,只瞧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她心头一窒,尘封的记忆被撕裂开来。怎么会不记得?此情此景,依稀是在梦里——
是在那双湖别馆的夕阳下!
她别过了头,只问:”宇文骁,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我呢?我公公婆婆呢?你把他们弄去哪了?”
他却笑了一笑,转身从几上倒了杯酒,靠在了沙发上,一派的慵懒舒适的模样:“赵炯昆私自贩卖盘尼西林,他犯得可是死罪,我自然是把他关在牢里!难不成你还以为我会让他住饭店住宾馆不成?”
“那你把我和他关在一起吧!此生,我就算是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姚珂媛恨声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