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凡风眠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凡风眠一撩袍子，双膝跪下。
“你就是金科状元凡风眠？”皇帝转过身来，微微低头，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向凡风眠，深邃的眼底闪过一抹不明其意的光芒。
“蒙皇上牢记，草民正是凡风眠！”凡风眠迎上皇帝的目光，不躲闪，不畏惧，却并没有咄咄逼人，失了君臣之礼，恰恰相反，他的目光温润和煦，眼芒中吞吐着内敛婉转的波光。
皇帝一身玄色的龙袍，上面用金线绣着九龙戏云图，双袖上绣着祥云暗纹，头上戴着双龙抢珠的金冕，周围镶着西域各国进贡的和田玉和玛瑙，尽管他的面容是如此年轻，刀削斧劈般的轮廓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刚毅而俊朗，然而他的周身却充斥着一种与真实年龄不相符的只属于上位者的不可侵犯的威严。
“你起来吧！”皇帝被凡风眠的一眼看得愣了愣神，他没有想到在这个世界上有人敢与自己对视，平民百姓不敢，满朝文武不敢，**嫔妃也不敢，然而他却这样从容地抬头，用这样温和的目光与自己对视，没有献媚，也没有任何别有图谋。皇帝一挥袖子，示意凡风眠起身，挥袖间掀起一阵带着淡淡龙涎香的微风。
“谢皇上！”凡风眠起身拍了拍袍子，就要站回人群中，却听见一个声音说：“启禀皇上，据微臣所知，圣旨上所说的赴宴之时乃是今日午时整，然此时日头已经偏过了正中，显然已过午时整，此乃抗旨不遵，为大罪，还请皇上秉公处置！”
“秦爱卿的记性可是越发的好了？”皇帝一抖龙袍，坐上了主位，微微眯了眯眼道，语气中没有对凡风眠抗旨不遵的怒意，反倒是有几分对那个声音的赞许，只是不知道赞许的究竟是对方的记忆力好，还是及时指出了凡风眠抗旨不遵的事实。
只是不论是称赞哪一点，对于一个臣子而言都是值得高兴的，更何况这个臣子官职不高，又没有什么功劳，对于皇帝语气间透露出的赞许更是尤为高兴，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显得有些得意起来。
“微臣不敢当，只是自认对皇上的旨意是绝对不敢忘的。”说话的人是秦家一个分支庶出的二儿子，秦坤姬在家族中的地位不高不低，就连在朝中的地位也是这般，于是，这第一个开口当炮灰的自然也是他。殊不知这个可怜蛋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炮灰，还以为自己肩挑大任，不可或缺呢！
“那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置？”皇帝斜倚在龙椅的扶手上道。他没有想到凡风眠竟然会在这样重要的曲江池宴会上被人抓到了这样致命的纰漏！一些人的反应是在他的意料之内的，然而此时事情既然已经发生，皇帝倒是有心想要看看这个不同凡响的凡风眠该如何应对月兑险。
“微臣认为，凡风眠毕竟年幼不懂规矩，而且既然能成为金科状元自然是有才华之人，若是杀了也是可惜，然而这凡风眠一无钱财可罚，二无官职可降，不如将其流放南海之地，反思过错，当然，此子并非罪大恶极，永不可饶恕之辈，若其幡然悔悟，圣上自然可以再次录用。”秦坤姬前后思量了一番，斟酌着答道，说着，眼中闪过一抹毫不掩饰的得意，显然是自认为自己的回答完美无缺了。
“如此甚好！”皇帝听了，竟是满口称赞，“只是，凡爱卿，你可知错？”
“草民无错！”一直目光游离，不知所思的凡风眠飞快而坚定地答道。
“嗒”皇帝戴着玉扳指的指节骤然重重地敲在了身侧的扶手上。一堂人顿时鸦雀无声，一道道目光看向了堂中央的凡风眠身上。
几乎是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出现了四个字——不知死活！
犯了抗旨不遵的大罪还能留下一条小命已经是万幸了，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不知道认错！当真是不想活了！
“皇上容禀。”凡风眠一脸平静，嘴角依旧上扬着和煦的弧度，“草民其实并未违背圣旨。”
“这又是怎么说？”皇帝的神色不变，看不出是喜是怒。心中却是掀起了几分波澜，他想象过无数种凡风眠会使用的月兑罪方法，却未曾想到他竟然如此直接的说他没有罪！难不成他当真有这么大的把握与自信不成？
“圣旨上所言为午时赴宴，并未说是午时整，因此，草民并不算迟来，也因此并未违抗圣旨，素问皇上执法公正，这抗旨不遵的罪名，草民可还要担？”凡风眠一路上早已想好了对策，此时对应起来也自然是侃侃而谈，毫不紧张。
“嗒”坐在皇帝下首的马忌良放下手中的茶盏，脸上始终是一种威严却不失和善的表情，眼底不为人注意的角落却闪过一道寒芒。
“皇上，这……这！简直是强词夺理！”秦坤姬的脸顿时变得青一阵白一阵的，顿时粗了脖子，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道，“此子冥顽不灵！臣，臣要治他死罪！”
“你替朕处决臣子，是何居心！”皇帝的脸骤然变冷，一股无形的杀气从周身弥散开来。
“臣，臣……”皇帝此言一出，秦坤姬的脸色顿时一片死灰，冷汗从额头不住地往下落，结结巴巴地道，“臣只是……只是为了皇上您的威严……”
“朕今日也留你一条性命，就依你所言，流放南海，等你悔悟了再录用！”皇帝冷着脸一挥袖子，语气中的杀意不言而喻。
一旁的众臣此时心中纷纷骇然，没有一人敢于上前求情，就连秦家的人都是一个个冷眼旁观，不做反应。
这样的结果也只能说是秦坤姬自作自受，自然不可能有人会为了他顶撞皇帝了！
两个侍卫上前几步，一手握着腰间的佩刀，一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秦坤渊张了张嘴，此时就算他再怎么愚笨都知道自己已经犯了一个绝不可饶恕的大罪，只好一脸死灰地垂着头，在侍卫的押解下走出大殿。
“哈哈！凡爱卿真是长了一张舌灿莲花的巧嘴啊！快快入座吧！”皇帝见秦坤渊离去，脸上的冰冷潮水般退去，转而哈哈大笑道。
“谢皇上！”凡风眠谢恩行礼，坐在了所有考生最前，所有在座官员最后的一张座位上，不再言语。
皇帝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之上向坐在下面的群臣扫了一眼，果不出所料，有一些人的脸上已经有了几分隐晦的忌惮之色。
今日之事，自然不可能是他专门与这秦坤姬过不去，只是秦坤姬太过愚蠢，出了这么大的差错，皇帝不过也只是借着此事来一个隔山震虎，给一些一直以来都不肯太过安分的人一点小小的提醒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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