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季遥追过万魁楼后院,见水漾儿站在那,上官麟早已不见了影子。
“我就跟着他出来的,怎么可能转眼就不见了呢。”上官麟的轻功如何,她还不知道?
季遥四下看了一遍,这里共有两栋楼,外而开,他们现在所在的,是第二栋楼的后边,所有的门都面向他们,并无一扇开着,而适才经过中院,并无一人,难道上官麟已经离开了?
季遥皱着眉想了一下,起身朝中院掠去。
季遥记得小的时候,师伯常带着他和师弟、师妹下山玩耍。那时他不过十二岁,水漾儿十岁,上官麟还要小一些但他最喜欢去的地方,却是青楼。每次溜去青楼,都喜欢爬窗,偷偷钻进人家房里若是被抓住了,便挤眉弄眼,油嘴滑舌,惹得那些青楼女子荡笑不已,直说这小子要是长大了,定是祸国殃民的公狐狸精。每次要回山时,他都能在人家窗户外边寻到他。后来师伯知道了,将他痛打一顿,从此再也不许他下山。
现在,上官麟确实是去爬窗了,不过还没溜进人家屋里。此刻的他双手攀着左边窗沿,双脚则勾住右边,整个人呈如一张弓一般倒吊在窗台下,手脚早已累得发麻,却不敢动,唯恐发出一丁点响声,惊动屋内的人。
这里仍是万魁楼中,花魁媚衣房内。适才护卫在屋中仔仔细细搜寻过,什么都没搜到,倒是一身薄纱的媚衣挑逗频频,惹得众护卫尴尬不已。
此时的媚衣早已梳洗打扮,换了新装,大红紧身丝袍,外罩翠绿烟纱抹胸裙,腰间系着金丝软罗。云鬓低垂,斜插了三支珍珠瓒凤钗,雕工各异,长长的流苏洒在玉颈上,明眸含情,朱唇含笑,妖艳动人。此刻她邪卧在软榻上,笑盈盈地看着梳妆台前的人。
媚眼如丝,倒映镜中,竟比媚衣还要娇媚几分。若是上官麟能看到他的脸,定会吃上一惊,这个正在往面颊上细细瞄着花纹的人,不正是在玉柳山庄见过的景鸢。
“我说,要画就快点,我还要睡觉呢。”
“想睡就睡嘛,你这房里都是男人的臭味,我还不想呆呢。”
“啪”,一只大大的枕头甩将过去,体积之大,却快如离弦之箭,镜前的景鸢正好画完最后一笔,将工笔一丢,正击中飞来的枕头,“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窗下的上官麟却觉得那声音像是自己脚踝被打中的声音,右脚吃痛,松了开来,整个人摇摇晃晃,直向下摔去,吓得他“啊”的一声惊叫出声,却觉腰间一紧,下一刻,人便到了屋内。
“小麟麟,我们又见面了哦。”
妖艳的死男人。
而这男人现在正懒懒地靠在自己身上,手抚模着一条蛇尾,而蛇身,正贴在自己身上,长长地蛇身,起码有一丈来长,冰冷的感觉直透如衣服中。上官麟只觉寒毛都竖了起来,更可怕的是,巨大的蛇头就枕在他颈边,黑色的蛇头,缓缓移动着。
“死变态,快把它弄掉啦!”有什么比这种没脚没毛的东西更让人心毛的吗。
景鸢一副受伤的样子,委屈的道“怎么能说人家是变态呢,还是死的。”
“你就是个变态,人妖!”
“呜呜,人家不是……”
软榻上的媚衣早已忍禁不禁,咯咯笑道,“景鸢,别逗他了,主子知道了说不定要怪罪。”不提主子还好,一提主子,那双桃花眼瞬间眼泪汪汪,“主子疼你,不疼我景鸢,景鸢不要。”垂在上官麟肩上的蛇头应着他的话,猛的冲上官麟吐出长长的蛇信子,几滴唾液喷到上官麟脸上,吓得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三四米长的蛇身一头盘在他身上,一边则捏在景鸢手中,被猛的一扯,巨蛇吃痛,一口咬住上官麟的肩膀,只听一声惨叫,人便晕了过去。
2、
“师兄,好像是师弟的声音。”
“走。”
两人纵身掠进窗内,窗帘飘动,香茶余暖,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师兄,你看。”地上,一个贵妃枕,一支宫廷富贵工笔,直直插入枕中,只露出挂在笔尾处的流苏。
“他们肯定刚走不久。”
“追。”
两道人影又掠窗而去,窗帘摆动,一个人摔了出来,一只雪白的胳膊伸过来,接住倒下去的人。
“你想摔死他呀。”
“死了最好,他死了,主子肯定又最疼我了。”景鸢仍坐在梳妆台前,巨蛇盘在他脚边,抬着头让主人抚模。
媚衣将昏迷的上官麟放在自己华丽的大床上,回头丢给景鸢一个大白眼。“乱吃什么醋,主子与你认识多久,与他认识多久。”
“古语有云,那什么来着,一见—,嗯,钟情,一见钟情有没有,这小子擅闯山庄,冒犯主子,主子居然没有杀他,还运功替他疗伤,你说这……”
“你是太久没见宫主,不记得天高地厚了吧。”果然,此语一出,正中景鸢软肋,那双神采飞扬的桃花眼暗了一暗,但瞬间又亮了起来。
“唉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小麟麟,来,哥哥带你去玩。”红影晃动,拖起床上的人,三下两下就不见了影子,连地上的巨蛇也不见了踪迹。
房内重新安静下来,良久,才响起一声低低的叹息,“唉,傻景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