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在这里都两天了,也不见司马昭有任何动静。
吃的喝的一样不缺,可每当我拉开门,门口的侍卫就把手一拦,我试着搭讪,那小哥却是目不斜视一声不吭。
我那个郁闷啊,宿莽横看竖看都算的上美人,这司马府上的侍卫怎么这么不长眼。
小宝拽了拽我的衣袂蹭过来:“小宝想听姐姐唱歌。”
想来是晚上给这小家伙唱得摇篮曲让他耳目一新,我清了清嗓子:“好啊,我给小宝唱首《小毛驴》。我有一头小毛驴可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
一唱完,小宝就直拍小手:“小宝喜欢听姐姐唱歌,小宝从来没有听娘亲给小宝唱过。”
这孩子,怎么老让人心生怜意呢。
我模了模小宝的头:“那以后只要小宝想听,姐姐就唱。姐姐再给你唱首好不好?”
“好,虽然小宝好多听不懂,但小宝觉着好听。”
我心里美滋滋地唱了首蓝精灵,听的小宝咯咯直笑。
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一侍卫走进屋内:“姑娘,侯爷有请。”
我拉起小宝走过去。侍卫伸手一拦:“侯爷吩咐,只请姑娘。”
我不安地看向小宝,只见小宝也一脸不安地看着我。我连忙定了心神,模了模小宝的头:“小宝乖,姐姐很快就回来。”
小宝目露迟疑,有隐约的害怕。
我刮了一下小宝的鼻子:“别怕,姐姐还要带小宝找哥哥的,小宝相信姐姐吗?”。
小宝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我跟着侍卫出了屋子,沿着曲折的长廊穿过庭院,又拐进一个花园,石子漫路,鸟鸣花香,奇草仙藤苍绿欲滴,结的果实如珊瑚豆子一样殷红可爱,园内略略有几处山石,种着芭蕉、松树,隐有流水声传来,打点得虽精致却有些苍凉之感。
前面带路的侍卫突然转过身来一把拉住我的手,铮地一声拔出腰间的剑,一双眼睛充满戾气:“你是不是把东西交给司马昭了?”
那双冰凉的手死死勒住我的手腕,传来一阵骨肉欲裂的疼痛,我看着那张陌生的脸,颤声问道:“你是谁?”
只见那人双眉若蹙,亮可鉴人的剑架上我的脖子:“我问你是不是把东西交给司马昭了!”
寒凉的剑气冲到我的颈侧,我看着那双眼睛,竟有几分熟悉,难道他说的东西也是曹府找的东西?
我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什么东西?”
那人盛怒之下慑人的目光迸发出凶意,举剑劈下。
“曹煜!”我惊惧之下放手一搏,连忙抬臂去挡。
剑在咫尺处顿住,那人冷笑一声:“很好,既然你认出了我,今天我就亲手杀了你,黄泉路上,你记得去报答我二哥的恩情。”
“我没有把东西给司马昭!”
“那东西在哪里?”曹煜咬牙切齿道。
“我藏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虽然我死过一次,可我真怕那一剑下来把我劈成两半,既然他一口咬定我拿了东西,那我干脆顺水推舟,镇住他再说。
曹煜垂下剑,拽住我往前走向围墙:“带我去拿!”
糟糕!要是被他带出这里我就无力回天了。
找不到东西,我必定小命不保。
我连忙撒谎:“东西藏在这府里。”
曹煜头也不回地拽了我往前去:“你少跟我耍花样,你当我像二哥那么好骗?就算藏在这里,先出了这里你再说明藏地,我自会派人来取。”
转眼行至墙角下,曹煜将剑收回腰间,一把揽住我的腰,飞身上了墙头。
忽而数剑破空射来,曹煜身形一转,抱着我往外一跃,只听耳边簌簌作响,右肩传来钻心的痛。
曹煜一落地,便一刻不停地拽了我跑,颠簸中肩背上的箭伤扯着皮肉痛的我神智都有些恍惚,隐约听的后面传来愤怒的一声“追!”
我也不知道曹煜拽了我往哪跑了,迷糊间躲进了一间废院。
背上传来的疼痛扯得我神经越发的不清醒。
曹煜松开了我,拔剑一挥斩。
我这才发现他腿上也中了一箭,被他斩下的箭簇掉落在地。
曹煜脸色发白地看着我,命令道:“转身。”
我踉跄地转过身,只觉肩背上一扯痛,箭簇被斩落在地。
而曹煜脸色越发苍白了,手中的剑驻在地上支撑着身体。
我头重脚轻地走近曹煜:“你怎么样?”
“箭上有毒。”曹煜目光阴冷地啐道:“司马狗贼想置我于死地,没那么容易!”
忽而巷子口外传来叠叠的脚步声,曹煜脸色一凛,提起剑。
我恍惚地按住曹煜的拿剑的手:“你别动,我去引开他们。”
曹煜一双星目瞪向我:“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去引他们过来。”
我脚步虚浮地走出去,苦笑道:“不用我引他们自己也会过来,横竖是死,你信我一次又何妨?”
曹煜不再言语,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我提起一口气,扶着墙向巷外走去,这条路变得好长,每走一步,背上的伤就疼一分。
终于接近巷口了,一队侍卫突然要涌了进来,我使出全身力气指向一个岔口,气若游丝道:“他往那跑了。”
顿时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朦胧中,听到嘈杂的人声,我撑开沉重的眼皮,看见身侧一个眼镜男起劲地玩着ipad,一车人却是静静地在高速上疾驰。
我掐了掐脸只觉生痛,不是梦?
我抚了抚额,全是冷汗。
莫名其妙的魏晋穿越不过是场梦?
“车到哪了?”我哑声问身侧的眼镜男。
眼镜男转过头来,竟是阮籍的模样!
我一怔,只听四下一片惊恐的尖叫,天旋地转间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腕,背上传来钻骨的疼痛,四下景物遁入黑暗之中,涣散成一片迷蒙的白光。
“云儿?”一只宽厚的手掌抚上我的额头,温暖得让人安心。
可是我好累,只想睡,就睡下去,睡到梦醒了,我也到家了,在那个安静的小山城,有爸爸妈妈在门口等我,有不可一世的弟弟,有一桌子我爱吃的菜,有那些个没心没肺的死党,有那些诱人的小吃冷饮,还有朝气蓬勃的校园,忙的焦头烂额的考试周,我那有点小帅有点腼腆的男友。
“云儿。”
“云儿。”
一叠声一叠声,叫得我睡不安稳,虽有些恼,可那声音温厚关切,让我厌恶不起来。
“云儿。”
“云儿。”
不情愿地还是被那不厌其烦的唤声拽出了半梦半醒的迷离状态,我挣开沉重的眼皮。
一个轮廓坚毅的男人,眉宇飒爽却透出一股子和善,两鬓微白,欣喜地看着我,满目关切。
男子身后立着一雍容华贵的年轻女子,瑰姿艳逸,端丽冠绝,般般入画,皎若新月。
女子见我醒了,回头跟婢女说了什么,转身俯下来握住我的手,目含微泪:“妹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看你让爹爹担心的!”
“回来了就好。”男人抚着我的发鬓颤声呢喃道:“回来了就好!”
司马昭突然出现在屋内,恭恭敬敬地向男人行了礼:“岳父大人。”
“嗯。云儿劳你照顾了。”男人敛起面色,一脸肃穆地转过头,复又望向我柔声道:“等你伤好些,爹爹再接你回府。”
“子上定当竭尽全力,请丈人放心。”司马昭看着男人起身离去,恭敬地又行一礼:“子上恭送岳父大人。”
“元姬恭送爹爹。”年轻女子也起身行礼。
我脑子虽糊成一锅粥,但此刻也看明白了。
这年轻女子是司马昭的妻子,刚刚的男人是司马昭的岳父,可宿莽何时成了司马昭的小姨子?!
司马昭撩起垂下的床帘望向我:“怎么样?”
恍惚间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元姬柔声道:“侯爷放心,妹妹身上的余毒已清,只是如今还有些虚,好生修养就无大碍。”
司马昭侧头向元姬说了什么,我已听不清,浓浓倦意袭来,我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精神好了许多,一水灵的丫头立在床侧,见我醒来,立刻奔出去叫道:“快通知夫人,主子醒转了!”
不一会就听见匆匆地脚步声,元姬巧笑倩兮地坐到床沿上,一手葇夷握住我
手,声清如水:“妹妹,你总算醒了。”
我正要开口说话,肚子传来一连串的咕噜咕噜声,我不由耳根一热,冲元姬一笑。
元姬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你这一觉睡了两日,怕早饿慌了,我让人备了膳,一会就送来。”
我愣愣地望着她说不出话来,千头万绪乱作一团,不知从何问起。
“放心,爹爹不会再让你回三生门了。”元姬玉指伸来替我打理散落的发髻:“自从那次行动失败,从曹府传来你身亡的消息,爹爹嘴上虽不说,但满眼都是悔恨,你终究是爹爹的女儿,哪有父亲不怜女儿的。”
我忖度着她指的曹邑被杀那次,这事是宿莽爹指使的?只怕是和司马昭合伙的,既然行动失败,十有八九他们并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可曹府的东西又确实失窃了。
我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笑脸,难道是她?可她为何这么做?
一连串脚步踏入屋内,霎时饭香四溢,饥饿促使我撑身欲起,一阵撕痛从背上扯开,手臂一抖倒回榻上。
“别动。”元姬徐徐从婢女手中接过玉碗,优雅地盛了一匙送到我嘴边。
我一口咬住,大半个汤匙被我含进嘴里,小小的一口咽下去我只觉得更饿得慌。可这位姐姐实在端庄贤淑地紧,动作优雅从容。
我心急难耐,奈何背上有伤,又动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胖胖的大米在前,嘴里却是屈指可数的颗粒,欲哭无泪。
历史漫长的这顿饭让我深刻理解了字面意义上的吊胃口,而今才明白能自己大口大口地吃饭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你好生歇息。”元姬替我擦了擦嘴,转身跟婢女交代了几句,款款离去。
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走来,人面桃花,秀外慧中,分外水灵,声音甜美道:“主子,奴婢雪雁,是本家侯爷派来伺候主子的,主子有事尽管吩咐。”
“哪个侯爷?”
“兰陵侯”
“兰陵侯是谁?”
雪雁明显一怔,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我,随即恍悟自己的失礼,连忙低下头:“主子的父亲,王肃王大人。”
王肃?
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可不甚了解。
如今真心后悔,早知道真有穿越,当年多了解些历史,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