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十四年八月,明英宗朱祁镇被瓦剌所俘,郕王朱祁钰奉太后之命监国。
朱祁钰担任监国之后,朝堂上事情多不胜数,他忙的焦头烂额,因为不放心沈小汐和汪熏儿呆在宫外,于是把二女也带到皇宫中。
沈小汐这两天又认识了一个女人,只是这个女人很不一般,她就是英宗朱祁镇的发妻——钱皇后。钱皇后虽然贵为一国之母,但对沈小汐和汪熏儿没有一点架子,她亲切的称沈小汐和汪熏儿为妹妹,并要求她们称她为钱姐姐。就这样,沈小汐有了两个姐姐——熏儿姐和钱姐姐。有这两个姐姐陪沈小汐说话聊天,这让她一直伤感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脸上也不时会有些笑容。
朱祁钰成为监国后,将巡抚于谦调到京城,担任兵部尚书。
也先俘虏了英宗之后,朝中大臣担心也先下一步会攻打京城。翰林院侍讲根据天象的变化首先提出了南迁,得到了一些胆小的大臣的支持,朝中分成两派,以徐呈的为首的主张南迁,而另一派则以于谦为首,主张守卫京师。
朱祁钰这两日也犹豫不决,这件事让他左右为难。迁吧,摆明怕了也先,且祖宗宗庙、陵寝都在京城;不迁,也先率大军进攻而来怎么办?上次土木堡之战,京师能战之军皆陷没,
所余疲卒不及十万,人心震恐,毫无斗志,如何能战也先?
犹豫难决的朱祁钰顺着皇宫中御花园间的小道随意游荡着。一阵女子的说话声忽然传入他的耳中,抬头一看,原来是沈小汐、汪熏儿和钱皇后三女。
英宗被俘,钱皇后终日以泪洗面,每天都要在佛堂跪上两三个时辰,祈求神灵保佑朱祁镇平安归来。沈小汐和汪熏儿这两日每天都去看她,陪她说话解闷,今天两女拉了钱皇后来御花园坐坐,听到有人来了,三女一看,正是皱着眉的朱祁钰。
“祁钰!”
“二弟!”
“王爷!”
三声不同的称呼,叫的却是同一个人。汪熏儿是朱祁钰的王妃,叫的自然亲热些,叫了一声祁钰。朱祁镇是朱祁钰的哥哥,钱皇后便叫他一声二弟。最后一声王爷,自然便是沈小汐的声音了。
“祁钰,什么事这么烦恼?”汪熏儿看朱祁钰的脸色不太好,开口问道。
“还不是因为南迁的事!”朱祁钰叹口气。
“南迁?”三女异口同声的问。
“瓦剌太师也先俘获了皇兄,大臣们担心他接下来攻打京城,便提出将京城南迁。”朱祁钰话一说完,便看到钱皇后的神情忧郁起来,知道她在为朱祁镇担心,便又说:“要不你们帮我出出主意,看着南迁到底可不可行?”
汪熏儿想了想,轻声说:“能不能议和,打仗又要死很多人的!”
朱祁钰无奈地笑了笑,说:“要是可以,早就议和了,可也先这次是从心挑起的事端,议和是行不通的。”
钱皇后听了,缓缓说:“那就迁吧,他们厉害,我们就先躲一躲!”
朱祁钰叹了口气,想了一会儿,还是做不出决定。他把目光转向沈小汐,说:“小汐,也说说你的想法吧。”
沈小汐说:“那王爷可不能怪罪我的胡言乱语了?”
朱祁钰本来没指望她们三个说出什么来的,可听到沈小汐这话却来了兴趣,便说:“你说吧,我倒是很想听听你的想法。”
常言道,说者无意,听着留心。朱祁钰的话他自己没觉得什么,但在汪熏儿的耳中却是格外的刺耳,她心中一痛,脸色也有些不自然起来,于是赶紧转头掩饰自己的异常。
沈小汐看着朱祁钰,说:“我虽然是一个弱女子,不懂什么国事。但我觉得,要是瓦剌打到京城,我们跑了,那京城的百姓怎么办?他们又怎么想?瓦剌要打,我们打就是了!”
朱祁镇听到此处,精神顿时振奋,又问:“可京城周围已经没有军队了,我们怎么和瓦剌打?”
“京城没有,便从其他地方调,调一个地方不够,调十个地方难道还不够么?”
这番话,好似当头棒喝,朱祁钰从没想到,原来事情可以这么简单,他要战,我便战,唯战而已。他哈哈大笑:“小汐,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随即觉得这话不妥,三女脸上表情各异,他尴尬笑笑,说:“我去找于谦商量商量。”便离开了御花园。
三女对朱祁钰的答话各不相同,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她们的性格。汪熏儿天性善良;钱皇后性子柔和,谦逊忍让;沈小汐聪明倔强。
朱祁钰走后,气氛有些尴尬,沈小汐对汪熏儿说:“熏儿姐不要多想,王爷他是无心的。”
汪熏儿幽幽一叹,他是不是无心,我岂能不知!
隔天上朝,朱祁钰令于谦将南北两京、河南备操军、山东及沿海备倭军、运粮军以及剿捕农民起义军的明军急驰北京增援,同时为了不让粮草落入也先手中,下令将北京城东60里的通州仓粮移入京城。
然而通州仓积粮甚多,非大量人力、物力恐难在短期内搬运完毕。朱祁钰与于谦商议良久,还是没有主意。忽然他想到一个身影,一个一瘸一拐、衣衫褴褛却一脸倔强的身影,一个身形娇弱却对他说着“瓦剌要打,我们打就是了!”的身影。
想着想着,朱祁钰笑了起来。
“殿下,您笑什么?”于谦不明白,通州粮仓的事让他二人无法可办,郕王殿下怎么还笑的出来。
“没什么,我随便转转!”朱祁钰起身离开了,心烦的时候,总会想到沈小汐,初见的那份讶异与倔强总能让他轻松起来。???于谦百思不得其解。
偌大的皇宫,朱祁钰漫无目的的在其中盘旋,任双脚带着他漫步。
他看到了华清池,秋水伊人,三个女人正在华清池边的亭子里喝茶。
又看到朱祁钰,钱皇后笑着说:“二弟对熏儿可是上心的紧呐,走到哪里都能找来。”
沈小汐也笑一笑,朱祁钰是她的恩人,汪熏儿待她情同姐妹,他们两人能恩恩爱爱,她也非常高兴。
面对钱皇后的调笑,汪熏儿羞红了脸,默不作声,可心里却极是欢喜。他望着朱祁钰,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朱祁钰表情一顿,有些不太自然,他走进亭子,在空着的石凳上坐下,取了个杯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茶是雨前龙井,江南特贡,水是开春接下来的露水,以前都是朱祁镇和钱皇后在这里喝的。
钱皇后端起一杯茶,小巧玲珑的杯中丝丝绿意一圈圈的荡漾开来,荡漾进了她的心里,朱祁镇喝茶的时候总是微眯着眼睛。
沈小汐喝了一口茶,茶很珍贵,珍贵到她和阿爹捕一辈子鱼也买不起一杯,但喝进嘴里,和普通的水有什么区别?只是多了一些苦涩而已。
亭子旁边的华清池里,几尾金鱼摆摆尾巴,相互戏逐打闹,偶尔吹出两个气泡,高兴?还是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