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此来可是想接朱祁镇大明?”也先看似随意的开口,杨善看不明白也先的意图。他再次抱拳道:“我朝太上皇在可汗营中已近一年,多蒙可汗款待,此次我前来,还带来了一些奇珍异石,算是对可汗的谢礼,望可汗不要嫌弃!”话说的客气,只是为了给明朝和瓦剌各自有个台阶下而已。
也先点点头,道:“如此,你们便择日启程吧,具体事宜,由阿剌知院带杨大人办理妥当!”
旁边坐着的阿剌知院站起来向杨善微微示意,算是回应也先刚刚说的话。
“呃……”在此之前,杨善绝没想到事情会进行的如此顺利,甚至他事先准备好的一大堆说辞都全无用武之地了。
“怎么,你还有什么事?”也先对着有些呆滞的杨善问道。
“没、没有!”杨善连连摆手道:“如此便谢过可汗了!”
“嗯,要再没其他事的话,你便下去吧!”也先又对着阿剌知院说道:“阿剌知院,你带他去吧。”
“是,可汗。”
听到也先对阿剌知院的称呼,杨善的眉头又是微微一挑,随后不再言语,跟着阿剌知院退了出去。
阿剌知院领着杨善走出帐外,杨善忽然对阿剌知院低声道:“大人可是阿剌知院?”
“是我,怎么?”阿剌知院看着杨善冷冷说道。
杨善神秘一笑,道:“大人可否寻一方便处说话?”
阿剌知院看了杨善片刻,转头四下看了看,“跟我来吧!”他说道。
绕过守卫的士兵,两人一直进了阿剌知院的蒙古包,帐中一张床铺,一张矮脚桌子正方在地毯中央,摆设极是简单。两人先后席地而坐,阿剌知院看着杨善,等着他说明来意。
杨善没有说话,他解开衣衫,从衣服内衫里面掏出一封密封的信,递给阿剌知院!阿剌知院接过信,拆开后读了起来,从信的背面可以看出隐隐约约的磨痕,虽不能看清内容,但也能看出它并不长,只有短短的几行字,这几行字,阿剌知院却读了一顿饭的时间,随后阿剌知院收起了信,他站了起来,语气依然淡漠:“走吧,带你去见你们的太上皇!”
杨善深深地看了一眼阿剌知院,意味深长,随后跟他走了出去。
晚风凋零,沈小汐独自站在蒙古包群落之外的一个小土包前,土包正前立着一面石碑,上书:阿爹沈老三之墓,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不孝女沈小汐谨立。
“阿爹,小汐来看你了。”沈小汐抚模着粗糙的石碑轻声说着。她缓缓地蹲到石碑前,用手在草地上刨出一个坑来,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朵花,正是也先派人送过来的那朵天山雪莲!模了模着手里如霜似雪的花朵,沈小汐将它放到了土坑里,然后捧起旁边的松土将它掩盖,
“阿爹,明天三个月的孝期就满了,小汐就要走了,小汐要去京城找阿飞了,以后小汐不能陪在您的身边,就让这朵迟来的雪莲代替女儿在这里陪着您吧。”
一阵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沈小汐转头看去。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面带怒意的看着来人。
“公主!”阿剌知院向沈小汐行了一礼,自从得知沈小汐是也先的妹妹之后,他一直对沈小汐退避三舍,沈小汐也拿他无可奈何,若非得已,今天他是不会来这的。
“属下有一样东西要请公主过目!”
“离开这里,我对你的东西不感兴趣!”沈小汐不耐烦的看着他说道。
对于沈小汐的态度,阿剌知院并没有过多的表示,一抹袖口,一张纸条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阿剌知院径直将纸条递到了沈小汐的眼前。
“你——”沈小汐眼神扫了一眼纸条,却再也保持不住平静的心情,一把夺过这小小的纸条,上面分明写着:一个月后,京城午门,阿飞问斩!
“怎么会这样?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沈小汐有些激动的向阿剌知院发问。
阿剌知院笑了笑,苍白的脸色越发白了几分,他说道:“我怎么知道的,公主就不用知道了!公主最好在一个月内去见见阿飞,不然过了一个月,还能不能再见到,属下可就说不准了,嘿嘿!”
“你!”沈小汐怒极,却无言以对。
“嘿嘿,对了,还要提醒公主一声,这件事最好不要让可汗知道,否则,我也不敢保证阿飞那里会出什么事!”冷哼一声,阿剌知院扬长而去。
沈小汐用力的捏着纸条,指骨都有些发白,“阿飞,等着我,等着我……一定不要出事!”
白云苍驹。
一行车队在蒙古包群边缘收拾着将要启程,中间一辆马车,四马并拉,也先、阿剌知院、朱祁镇和钱皇后站在马车旁边。
“以后有机会来中原转转,我给你设大宴!”朱祁镇懒懒的对着对面的也先说道。
也先笑笑,不理会他,向阿剌知院问道:“公主怎么没来?”
“属下不知!”阿剌知院低头回答。
“昨日小汐跟我说,今天就不来了,免得我们姐妹俩分别时又哭哭啼啼的。”却是钱皇后在一边接过了话题,向也先解释道。
也先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杨善从前面走了过来,向朱祁镇轻声提醒道:“太上皇,该启程了!”
“知道了!”
一队瓦剌骑兵全副武装从远处赶了过来,静立在车队旁。
朱祁镇看着也先,不知他是何意。
“这对人马借给你路上用用!”也先面无表情的说道。
“嘿嘿!”朱祁镇朝也先一笑,扶着钱皇后上了马车,转头又深看了一眼也先,然后一提马缰绳,“走了!”他大喊一声。
车队缓缓起动,钱皇后和朱祁镇钻进了车厢,宽敞的车厢之中,赫然已经坐了一个人,正是沈小汐!
钱皇后压低了声音对沈小汐说道:“小汐,真的要这样吗?”。
“钱姐姐,你不要再劝了,我真的必须要离开了。”沈小汐摇摇头,语气坚定。
“到底是为什么,小汐?”
沈小汐咬咬牙,终于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条,正是那天阿剌知院给她的那张,她把纸条递给了钱皇后。钱皇后接过一看,顿时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她失声叫道。
朱祁镇从钱皇后手里要过纸条,细细的看了片刻,末了,之余一声长叹:“二弟他……唉!”
“祁镇,回去之后帮小汐劝劝二弟好吗?”。钱皇后向朱祁镇哀求道。
“好!”朱祁镇点头答应,可脸上始终有一抹忧色,二弟还是原来那个二弟吗?权利……总是最让人腐蚀的东西……
京城大牢,狱卒提着一盒子饭菜在窄窄的过道之中缓缓向大牢深处走去,两旁牢房里的犯人死死盯着狱卒手里的饭盒,喉头不住的吞咽着唾沫。狱卒看着这些人,笑骂道:“馋什么?过两天回自己家吃去!”
“回家?我们可以回家?”一名犯人神情激动的喊问道。
狱卒不再理会这些人,直直向大牢深处行去,留后牢房里无数群情激动的犯人们。
一直到大牢的最底层,狱卒来到一个牢房前,不同于其他牢房的窄小肮脏,这间牢房却是宽敞了许多,一个披着头发的人静静盘膝坐在牢房里面。狱卒把饭盒打开,拿出里面的饭菜,两个菜、一小壶酒,放到牢房的栅栏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