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继雨跟一阵风似的推开我房间的门,走了进来,坐了下来,说:“那个守备营的人的事情有进展了。”
我看了眼清浅,她立刻出门将门关上,守在了门外。
岚继雨说:“他叫做周守义,在守备营里也是出了名的难缠,虽然经常犯事,可他武功出众,也就一直留在了守备营里。”
“就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他会来杀我呢?”我有些无奈地问道。
岚继雨冷笑了声,说:“只有人知道,他在外面欠了很多赌债,突然有一天,他还清了。之后的一天,他就离开了守备营,还说什么‘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就再也没有回来。我的想法是,有人雇了他去杀你。”
我撑着头,说:“这叫有进展?我们现在最多只知道有人雇了他,不是他一个人脑子抽抽来杀我,可原因是什么?”
“我可不这么想,我觉得雇佣他的人很相信周守义的能力。他第一次雇佣了九个江湖上出了名的高手,只是为了给第二次的刺杀清扫障碍。无论是谁雇佣了周守义,他一定和周守义是熟人,甚至是好友。我找人验过周守义的尸体,他体内没有一点被人下毒的痕迹。周守义的生活圈很窄,只有守备营的人和赌场里的人。只要从这里入手,那个幕后之人很快就会出现。”岚继雨说。
我摇了摇头,说:“可还是有其他的问题,就算一切都是你说的那样,原因呢?到底是为什么有人要杀我?”
岚继雨叹了口气,说:“的确,这里也是我没有想明白的一件事。”
我想了想,问道:“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想要你的命?你不是一直认为这一切是冲着你来的吗?”。
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是陛下,最有可能的是你明日要嫁的夫君——岚继云。”
“为什么?”我惊讶地说:“功高震主?占地为王?总有一个原因吧。”
他苦笑了一下,说:“把你刚刚说的那些都算上,再加上他母后和我母妃之间的争宠,应该就差不多了。前几年我不懂事,一个人到了边疆,还真给自己带出了一支队伍,反而让朝里的那些人更加不安了。好不容易夺嫡的事情被我躲了过去,可偏生没有人相信我对那个位置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样听下来,你过得可真是不顺啊。你难道不怕这次回了临城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兵权了?你就那么简单地任人宰割?”我好奇地问道。
他敲了敲桌面,说:“我说我没有准备,你相信吗?不过,这些我可不能告诉你,你明天可就要嫁给他了,那个时候你肯定向着他。还是来说周守义的事情吧,你那里有没有什么消息?”
我叹了口气,说:“这里毕竟不在我的掌控范围之内,只有一样东西让我觉得很奇怪,那个我从第一批杀手身上找到的那把匕首。”
岚继雨想了想,说:“那把匕首是守备营副将楚沐空的,不过已经上报遗失几个月了,应该跟这些事情没有关系。”
“算了,我们各自小心吧。你还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我问道。
他摇了摇头,说:“没有了,如果他们针对的是我还好,如果是你的话,明天的婚礼也是很危险的。”
我笑了笑,说:“多谢关心,我明天会小心的。”
……
清浅看岚继雨走了之后,便走了进来,说:“公主,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什么进展,我们在临城的守备营里有没有人?”
“有一个,可是作用不大,他实在守备营里当伙夫的。”清浅说。
我只能继续叹气,说:“算了,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盘,能在守备营里安插一个人已经很不错了。想办法让他去查查周守义这个人,看看他平时都和哪些人打交道。一个这么不合群的人,能够在守备营里待这么久,一定有人关照他。”
清浅不安地说:“公主,这临城的水,太深了。明日怎么办?”
我伸了一个懒腰,说:“清浅,实话跟我说,你到底都会些什么?”
她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说:“多是一些拳脚功夫,轻功勉强也算过得去,使毒做不来,可还是稍微懂一些医理,小伤小病看看没什么问题。问这个干嘛?”
我笑了笑,说:“我怕明天会让你带着我逃跑,先问问你有几斤几两。”
“公主就尽会开玩笑了,若明日真的要逃,我还不如直接把你丢在那里,自己跑了算了。”清浅自暴自弃地说。
我戳了戳她的腰,说:“你还真能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上官青就敢去找别的女人了。”
清浅一副作势要打我的姿势,说:“公主,积点口德。”
“我的错,我不乱说了,不要打我。”我求饶着说。
她瞪了我一眼,说:“那我现在去找暗香,免得我明天真的要想办法把你带着跑回临风殿。”
不对,怎么可能?我慢慢开口:“岚裳说,楚沐空在边疆住过,又说她派人调查过。依岚裳的聪明,她怎么可能查不到楚沐空的过去呢?撇去考虑这件事到底是不是楚沐空做的这些事情,岚裳绝对在隐瞒些什么事情。那个帮着岚继云整垮了那么多兄弟的女人,怎么可能放一个这么不明不白的人在自己身边,还推荐他去了守备营?”
清浅也似乎模索到了一些门道,说:“你的意思是,岚裳公主知道关于楚沐空的所有事情,却什么都没有说,反而帮他做事情。”
我撑住头,头疼得厉害,说:“不会,岚裳不会那么做,她可能只是爱得有点盲目了。我在想要不要跟岚裳谈论一下楚沐空的事情?”
清浅咳嗽了一声,说:“公主,如果她跟你猜测的一样什么都知道,还是不要跟她说比较好。如果我们介入其中,无论这段感情最后会怎么样,她都会埋怨你的。”
“这就是我头痛的原因,他们两个虽然我都不是很熟,可是岚裳却是我实实在在的小姑子,我总得顾忌一些她的感受。”我总觉得我的头越来越痛了。
清浅感慨地说:“公主,在一切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还是什么都不要说比较好。”
我实在撑不住,短时间内接受了太多的信息,头都要痛死了。只得开口说:“清浅,你先去传信吧,我稍微躺一会儿。”
她担忧地看了我一眼,离开了。
我拍了拍头,躺到了床上,只觉得头昏眼花,闭上眼睛睡了。
岚继云穿着明黄色黄袍,领袖俱石青片金缘,上绣九条金龙,列十二章,间以五色云,下幅八宝立水裙走又开,满目的倨傲。我拼命想要抓住他,可是他离我越来越远。我只是置身于一片鲜红中,身上却是染红了的白衣。我不停地奔跑,不停地追逐,可岚继云却离开了我的视线。我想哭、想叫,可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突然半空中传来孩子的哭泣声,我的全身开始颤抖,口中开始流血,怎么止都止不住。
我一下从梦中惊醒,坐了起来。
清浅一脸担忧地看着我,说:“公主,你好像被梦魇住了。”
“清浅,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我居然穿了白衣。”我心有余悸地说。
清浅的表情变得很奇怪,说:“为什么穿白衣很可怕?”
我瞪了她一眼,说:“你见过我自愿穿白衣没?第一次是我献城的时候,第二次是我在闻香苑的时候,这个梦里是第三次。我每次穿白衣都不会有好事情,而且事情都会很严重。我有很不好的预感,这次我不会全身而退了。”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公主,可能只是你在担心明天而已,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左右,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你一个晚上没睡?怎么了?”我问道。
清浅严肃地说:“我们在守备营的暗桩被抓了,说是他手脚不干净,被送进了官府。”
好不容易不疼的头又疼了,我用力捶了一下床,说:“可恶,这一切不会只是巧合。应该是暗桩在行动的时候被人注意了,很可能别人以为他是岚继雨的人,岚继雨最近调查的动作有点大。算了,先找人把他给救出来,假死也好,劫狱也罢。人弄出来之后,直接送回国内。人家为了我们卖命,我们总不能把他丢在牢里不管吧。不要管了,先过了婚礼再说。我现在只想把自己塞进那一堆喜服当中,你休息一下吧。”
清浅笑了笑,说:“我也睡不着了,我陪你去上妆、穿衣服去。”
“也好,可是我想到那件喜服就头痛,怎么可以那么多层。”我尽量活跃气氛说。
她站了起来,说:“那么多层也没有办法,你可是现在要去当皇后啊。我听说岚国皇后普通朝服比陛下给你准备的喜服的层数更多,以后你可怎么办呢?”
我也站了起来,冷笑一声,说:“我是不是应该还感谢哥哥是照顾我了?我总是得将那些拖沓的衣服改改的。走吧,走吧,去穿衣服去。”
我和清浅花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把衣服穿好。之前被我擦脸、擤鼻涕弄脏的地方,都被清浅洗干净了,我由衷地感慨道:“清浅,有我这么个主子,你辛苦了。”
她幽怨地看了我一眼,说:“原来你还知道啊。”
我讨好地说:“那个,我们先上妆。”
清浅咬着嘴唇无奈地看了我一眼,说:“上什么妆?还是离开晔城时候的桃花妆?”
“把桃花换成樱花吧,明天是他的生日,樱花的花期已经到了。”我笑着说:“樱花是一种既残酷又美丽的花,很适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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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异国剧场五
上官青回到晔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宫中向龙昭帝禀告路上发生的一些事情。
龙昭帝听完沉默不语了很久,说:“上官,今后你准备怎么办?”
上官青行了个标准的军人礼,说:“请陛下准许上官去边关历练。”
“去边关?这也是个好出路,怎么想当将军?”龙昭帝笑着说。
上官青用力地点了点头,说:“男人自当保家卫国,去边疆一直是臣的心愿。臣在宫中已经待了近十年了,陛下可否随了臣的心愿,让臣去边关?”
龙昭帝以指轻击桌面,说:“可以,可你真的只是为了历练而去的吗?”。
上官青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名为幸福的神色,说:“不是,还因为清浅,她在岚国。虽然臣没有办法待在她的身旁,但如果能离她近一些,也会十分开心的。”
龙昭帝笑了笑,说:“清浅遇到你,也是她的福分。去吧,不过将军你是肯定当不了的,从副将开始吧。希望几年之后,朕这龙朝能多一位绝世猛将。”
上官青跪地叩谢,说:“臣一定不负陛下期望。”
当天夜里,上官青也提笔给清浅写了第一封信。
上官青是个粗人,虽然不是胸无点墨,但字终究有些难看。
他写了又撕,撕了又写,反复好几遍之后,终是下笔了。
清浅:
我要到边关去了,这样就可以离你近一些了。
我总是想着你身上的伤有没有好,在那里吃住习不习惯,天天都想着些有的没的,连我自己都觉得一点也不像自己了。
到了边关,我可能就不能经常给你写信了。不过,你写的我都会收的到。
我这字实在有些拿不出手,就写到这里了。
上官
上官青怎么看怎么不满意,又想撕。可看到一桌的纸片,还是放弃了。
他叫了青鸟进来,说:“过两天我就启程去边关了,你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吧。这封信先送去给清浅。”
青鸟看了眼他桌上的纸片,笑着说:“清浅姑娘要是知道,大人为了一封信撕了这么多纸,一定会很开心的。”
上官青作势要踹,青鸟赶紧逃了出去,还是送信去好了,这位大人真是开不得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