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昭帝元嘉三月二十日,我可没岚继云那么好运,不用早朝,可以赖在床上不动。我纠结地早起去了太后在的广信宫,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
岚继云躺在床上,笑得跟狐狸似的,说:“一路小心,朕去看看奏章就去救你。”
我瞪了他一眼,说:“你就幸灾乐祸吧,要是我不好过,你今晚也别想好过。”
带着清浅赶紧找了轿子到了广信宫,还没有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欢笑声。我心下大安,看来岚裳已经先我一步来了。
清浅赶紧递了块散碎银子给通报的嬷嬷,她笑得一脸皱纹,高兴地给我行了个礼,就往宫内通报去了。
岚裳很快走了出来,拉着我的手,说:“今日母后心情好,赶紧走,服个软儿,母后不会多为难你的。”
我感激地点了点头,赶紧跟着她走了进去。
太后今年已经年过五十,却保养得很好,端坐在厅堂之上,一脸的母仪天下。这位太后本家姓周,是刑部尚书顾兆桐的表妹,一表三里亲。原来两家也不是很有交情,只是出了一个皇后,出了一个刑部尚书,自然就成了一家,勉强算是个国舅党。这也是为什么,顾苒盈成了太后内定的媳妇,而我自然是她的眼中钉。
我屈膝行礼,说:“给母后请安。”
周太后顿了顿,看了我很久,说:“长得是不错,陛下的眼光当真是极好的。也别蹲着了,起来吧。”
我乖乖站直了,听训。
周太后站了起来,说:“白一是吧,虽然你在你们龙朝的名声不错,可到了岚国,可就不是这样的了。**里第一大条例,便是**不得干政。哀家可是希望你记到心里,千千万万不能忘。”
这下马威可就来了,我扬起了笑脸,一个狠心跪到了地上,说:“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岚裳可被我吓得够呛,愣愣地看着我。
周太后又说:“你这是真的记到心里才好。这**本就没有什么人,可没想到你给皇帝定了条规定,说是皇帝只能娶你一个。也别怪哀家多事,哀家也就是看不得皇室凋零,总想着是该多给皇帝找几个可心的,可皇帝就是不肯。想着今天你来了,就跟你絮叨絮叨。你也就一个人,就是皇帝喜欢你,每天见你也是该厌烦了的,是该有两个人帮帮你。你说你身子也不是很好,光皇帝就跟哀家说了好几次,让哀家千万别为难你。哀家就这么一琢磨,顾家那个丫头,本也是跟皇帝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也知根知底,不如就让她来帮帮你吧。”
我笑了笑,缓和地说:“母后,昨晚上顾小姐一曲《胡笳十八拍》惊为天人,儿臣给了个恩典,已经让她回家侍奉父亲去了。其他的事情,儿臣都可以答应您。可这件事,儿臣真的没办法答应。就算是母后今日要治儿臣的罪,儿臣也不能答应。”
周太后冷哼了一声,说:“你不就是看到龙朝那个皇帝只娶了一个,是自己也想这样了吧?可你也别忘了,现在他是只娶了一个,不代表他一辈子能只娶一个。依哀家的意思,若是日后被皇帝逼着只能再让人进宫,还不如现在大方一下,让人进宫得了。”
岚裳这才反应过来,上前说:“母后,话也不是这么说的,皇后娘娘这么想也是没错的。况且,皇弟也是答应了的,您现在逼着皇后让人进宫,若是被皇弟知道了,他不会高兴的。这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还是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吧。”
“裳儿,你这是铁了心要帮她说话,哀家能怎么说呢。皇后,哀家的话就说到这里,你总是得想想的。”周太后说。
我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说:“母后喜欢顾小姐,儿臣也是知道的。若是母后身边缺个贴心的人照顾,儿臣自当每日晨昏定省来广信宫伺候您。”
周太后瞪了我一眼,说:“哀家这广信宫虽然不大,但也没有缺人到让皇后来的地步。皇后若是真的体恤哀家,就再把顾小姐接进宫里,来陪哀家说说话也好。”
“若只是陪陪太后说话,自是没有问题的。可顾小姐在宫里也住了两年了,甚是想念家里。这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不如让她在家中多待一段时间吧。”我退了一步,你不是要她进宫吗?可以,不过现在想进宫,休想。
岚裳赶忙扶住了周太后,说:“母后,您也别老是想着顾小姐了。她伺候在您边上这么多年,连家都没有回过,就让她回去见见父亲和母亲,也是成全了她的孝心了。再说,您天天把她挂在嘴边,都不喜欢裳儿了,裳儿可要吃味了。”
周太后点了点她的鼻子,说:“你啊,只要你赶紧把自己嫁出去,不要让哀家再操心。行了行了,今天就说到这里吧。皇后,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我跟岚裳对视一眼,这可不行。连茶都没有敬,就把我打发回去,不就是摆明了不接受我这个媳妇吗?
我赶紧说:“母后,不如先让儿臣敬茶吧?母后说了这么久,也口渴了。”
“敬茶就不用了,哀家也不口渴,你就回去吧,以后没有事,也不用来广信宫了。”周太后阴恻恻地说。
我听了,顿时一身冷汗,这今天要真的听了她的话回去,我就真的是不要命了。
我只得跪在那里,坚持不走,说:“母后,这不合规矩。”
周太后冷笑三声,说:“这规矩都是人定的,哀家说不用就不用。”
岚裳着急地说:“母后,这真不能这样,皇后……”
“打住。”周太后打断了她,说:“你也别说了。今天这个茶,哀家是不会喝的。”
我轻轻叹了口气,想着这里这里只能拖了,拖到岚继云来就好了。只得说:“母后,您不喝茶,儿臣只能在这里跪着。”
“那你就跪着吧。”周太后有些恼火地说。
岚裳有些哀怨地瞪了我一眼,怪我火上浇油,赶忙安抚周太后去。她赶紧扶着周太后坐下,帮着她顺气。
我跪了很久,虽然表面上面无表情,可是我的内心却是很纠结的。这个周太后可真敢,好歹我也是代表龙朝嫁过来的,居然就这么让我跪着,她还真有定力。
门外突然传来了通报声:“凌王爷到。”
我跟岚裳同时松了一口气,总算有个能分散周太后注意力的出现了。
岚继雨还是一身鲜红,快步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给太后请安。”
周太后还歹还是顾着岚继雨的颜面,说:“凌王来了,起来吧。”
岚继雨在看到我的时候,楞了一下,又急忙转开了视线,说:“太后娘娘,臣特地从龙朝带了些皮草回来,特地献给您。”
周太后的脸色缓和了些,说:“凌王客气了,这份心意哀家收下了。”
“有句话,臣不知当讲不当讲。”岚继雨说。
周太后甩了甩手,说:“有什么不当说的。”
岚继雨慢慢开口,说:“臣进门就看到皇后娘娘跪在这儿,也不知道该不该行礼。这皇后娘娘跪在这里,肯定是惹怒了太后娘娘,这当然该罚。可是,这皇后娘娘身后可是龙朝,太后娘娘总该顾忌一些的。”
周太后叹了口气,说:“这话说的也对。可哀家早让她回去了,可就是她不肯啊。”
岚裳赶紧说:“母后,您要是喝了皇后那杯茶,皇后也不至于在那儿跪那么久啊。”
周太后又冷笑了一下,说:“你都这么帮着她,不就是说,这是哀家的错吗?”。
岚裳只得悻悻地闭嘴,现在是多说多错。
岚继雨笑了笑,说:“太后娘娘,皇后犯了错,您想这么罚都可以。可是,皇后娘娘这腿上有旧伤,若是这么跪下去,腿一定受不了的。而且,半个月前,皇后才在我国境内遇刺手上,这时候您这么罚她,龙朝那里就真该不满意了。”
“是谁不满意啊?”岚继云的声音传了进来。
殿中的我们三个,都惊讶了一下。
周太后连忙说:“皇帝怎么来了,外面的太监也不通传一声。”
岚继云走了进来,说:“是朕没让通传的。皇后怎么还跪在这儿呢?这宫女也真没眼色。清浅,还不将茶端上来,让皇后给太后上茶。”
清浅赶忙走到了我边上,将茶递给了我。她的眼睛红红的,看也是之前忍得很辛苦。
我暗暗摇了摇头,示意她忍住,接过她递来的茶,慢慢站起来。果然,跪久了,腿还是很痛。我慢慢走过去,又在周太后面前跪了下来,将茶杯举过头顶。
周太后停了很久,终于将茶接过去,喝了一口。
岚裳赶紧把我扶了起来,说:“这才算礼成。”
岚继云笑着说:“朕御书房还有一堆奏章要等着凌王,朕可就带着凌王走了。母后,儿臣告退。”
周太后甩了甩手,说:“走吧,你们几个都走吧。折腾了一上午,哀家也累了。”
我们几个急忙离开了广信宫。
清浅赶忙上来也扶住我,和岚裳一起引着我往外走。
岚继云走了过来,说:“朕叫了太医在宫里候着。你怎么在母后面前就跪下了?明知道自己腿不好,居然还不知道照顾自己。”
连岚继雨都说:“本王还以为皇后娘娘这腿,真的是‘上跪得了天,下跪得了地’,没想到今天却见到娘娘跪了太后娘娘,真是一大奇景。”
岚裳起了兴趣,说:“凌王,这是个什么说法?”
岚继雨看了我一眼,说:“这位皇后娘娘可是在法场上,被人用刀指着,还是不肯下跪的人。今天跪了太后娘娘,可是真真让本王开了眼界。”
岚继云模了模我的头,说:“今天朕不来,你是不是真的准备长跪不起了?”
我仰起头,笑了笑,对上了他有些忧愁的脸,说:“怎么会呢?你不是说晚些要来吗?我可是等着你英雄救美呢。”
岚继云叹了口气,说:“皇姐,麻烦你先陪她回宫吧,这御书房这有些事情等着朕和凌王呢。”
我跟岚裳在广信宫门口,看着岚继云和岚继雨走了。
岚裳深深看了我一眼,说:“值得吗?你这次为了顾全他,连自己的尊严都不要了。”
我笑了笑,说:“值得。只要我礼数周全,即便是太后想为难我,也总得顾着他的颜面。总不至于,我真和太后撕破脸面,让他夹在我们两人中间难做吧。这个时候,多一件事情,不如少一件事情。如果他不值得我这么做,也是我自己的问题。”
岚裳居然笑了,说:“你这个话,是不是也是说给我听的?”
我让清浅先走,说:“听明白了?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说一些什么事情了?”
岚裳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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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异国剧场七
最近清浅经常晚归,虽然不是她想要的,但毕竟又任务在身,天天要去暗香那里。
青鸟有几次都没有找到她,等了很久才出现。青鸟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可是,青鸟也是个没有什么脑子的人,他好死不死在上官青的面前说起了这件事。然后,我们高大威猛的上官大人,华丽丽地小心眼了。这天的信,他是这么写的。
清浅:
我们虽然生在异国,但也应该时常联系。
近闻你经常夜不归宿,吾甚感不安,不知究竟何事会让你这么为难?
夫虽生在故国,但也时常挂念你,希你多多注意。
为夫上官
清浅拿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她对着盯着她看的青鸟说:“你明天过来拿信。”
也不管青鸟还在不在,就只身进了白一的卧室,幸好当日岚继云不在,要不然也不知道要掀起怎么样的风波。
白一睡眼惺忪地说:“怎么了?大晚上不睡觉?”
清浅恼火地说:“还不是你的错,你看看,要不是你天天让我去找暗香,那个死人上官会写这样的信给我吗?”。
白一接过信看了看,也没有话说了,她也没有想到那么男人的上官青会有这么小心眼的面。
清浅不管白一的看法,接着说:“他明明不喜欢那些个文人做派,偏偏这封信被他写得这么不伦不类。还有,他居然在怪我天天晚归,我到底是为什么晚归啊?还不是因为你的那些破事!还跟我说‘为夫’,本来我还以为我是逼婚,还有点小愧疚,就那两个字一写,我一点愧疚都没有了!都是你的错!你怎么就把我带到岚国来了呢?要是我好好地在他身边待着,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白一头痛地说:“这怎么能怪我呢?你不也是答应跟我来的吗?而且,你现在知道他有点小心眼,总比你以后嫁给他之后发现要好。”
清浅又瞪了白一一眼,什么也没说,回了自己的房间,写回信去了。
上官:
你居然在这个时候给我小心眼?你凭什么责怪我晚归,你都不知道我干了些什么?
我们虽然不在一起,但是你居然这么质疑我,你还指望我以后还相信你?
你想清楚再跟我说!
清浅
当上官青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他的拳头紧握,青筋都暴了出来。
青鸟咽了咽口水,说:“将军想要回信吗?”。
上官青叹了口气,松开了拳头,说:“晚两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