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后将岚裳关在毓秀殿的事情传遍了朝内朝外,人人都在非议,到底最后惊鸿公主会怎么样。
我看着桌上摆着的楚沐空的资料,叹了口气,让清浅待在宫里,独自去了毓秀殿。
毓秀殿前有太后派来的一队人守着,把我拦在了门外。
我看着为首的士兵,说:“让本宫进去,本宫能让公主回心转意。”
士兵终是让我走了进去。
我看到岚裳一脸憔悴地坐在抱膝坐在床上,而床上放着一把沾着血的匕首,应该是她用来杀了楚沐空的那一把。
我叹了口气,说:“我有点东西给你看看。”
可是她根本不理我,只是愣愣地盯着匕首,连眼睛都不眨。
我走到了她的床边,将楚沐空的资料丢在了她的床上,说:“这是我能找到的所有关于楚沐空的资料,算是我能给你的最后一样东西了。”
她的眼珠转了转,伸手拿起了那些纸片,慢慢翻了起来。
只是过了三天,她就像是丢了魂,人都瘦了三圈,真个人没有精神。当年那个翩翩而来,一身紫纱的惊鸿公主岚裳已经随着楚沐空离去了。
终于,她翻完了所有的纸片,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
我蹲到了床边,说:“如果你执意要去出家,我不拦着你,可你总得想想母后和陛下。他们都是你的至亲亲人,你那么做会伤了他们的心的。当日,楚沐空其实是有机会逃的,可他选择留下来。他看到了你将匕首攥在了手里,仍然要你走到他的身边,就是抱着必死的心了。他和我说,只有他死了,才能保全你的名声。你再这么糟蹋自己,他就算在天上也会待得不安心。”
她动了动嘴唇,本来想说些什么,又收了口。
我继续说:“我给你出一个主意,你要是想削发出家,太后是肯定不会答应的。你们互相退一步,就在这宫里带发修行吧。等时间久了,太后知晓了你的决心,也就慢慢会答应的。”
“母后怎么可能答应,她说只要我敢提修行之类的话,她就立刻死给我看。”她苦笑着说。
终于开口了,这样就好了。我说:“为什么一定要出家?”
“为什么呢?”她看着天花板,说:“忘了,当时本来想就去陪着他,可他偏偏跟我说,让我好好活着。死不了就只能活着,可活着的人才是痛苦的那个,要忍受着他已经不在了,以后再也见不到的痛苦。怎么办呢?我不知道能干什么了。很久以前,我只知道应该把继云推上皇位,然后我在权谋中模爬滚打了十多年,最后,他是登上皇位了,可我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我真的好羡慕你,你的前十三年是太子有自己背负必须去做的事情,然后跟着凤城学了五年,接着就到朝堂上一展所才,最后就嫁给了皇弟。你是可以相夫教子了,可我呢?我居然真的把他给杀了!喂,白一,我真的不知道还应该做些什么了,你不是算无遗策吗?教教我,即便我不出家,也让我能找些事情做做吧。”
我听出了不对劲,将手伸向了她的额头,好烫。
我急忙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说:“你几天没有好好休息,好好吃饭了?病了都不知道?”
她还是听了没反应似的,说:“怎么办,我现在想着或许只有佛陀能告诉我以后应该做。”
我摇了摇,她还是没反应,嘴里在说些什么,可我就是听不清。
我赶忙冲到门口,冲着守在毓秀殿门口的士兵说:“快叫太医来,公主出事了!”
士兵急急忙忙地冲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周太后就带着太医一起来了。
岚裳还是迷迷糊糊地坐在床上,口中喃喃自语。
我刚想向太后行礼,她就把我推到一边,说:“太医,快过去看看。”
太医急忙过去请脉,把完脉之后,他一脸凝重,说:“公主是伤口化脓和忧思过度,实乃大凶之兆啊,臣即刻下去煎药。”
太医刚刚离开,周太后对着我就是一脚,说:“你到底是怎么劝的?人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知道此事多说无益,跪了下来,说:“母后,儿臣来这里的时候,公主就是这样了。”
周太后拿起刚刚我放在床上的资料,说:“这些是哪来的?你居然拿这些给她看,不是要她的命吗?”。
我心知真的不好了,刚刚就应该赶紧收起来,现在却成了自己的把柄。
周太后见我不回答,继续说:“你第一次来见哀家的时候,哀家就说过,**不得干政。你是真的把哀家的话从来没有放在心里是吧,真的以为我们堂堂岚国跟你们那个乱臣贼子建立起来的国家一样,这种事情在这里绝对不可以发生。给哀家去毓秀殿门口跪着,没有哀家的懿旨不准起来。”
我站了起来,看着她,说:“太后,让儿媳跪,儿媳自然是不敢说什么的。可是,您将龙朝说成是乱成贼子建立的国家,未免太过分了。请太后娘娘收回刚才的话。”
“哀家说错了吗?难道龙晋那个家伙不是篡位才得的江山吗?白一,哀家当年不是看在你身上还有点白氏的血统,是断不会让你进了这宫的。立刻出去!”周太后冷笑着说。
这个时候,怎么能退?我屈膝行礼,说:“太后,本宫敬您是因为您是长辈,可您侮辱我龙朝在先,要是本宫这个时候退让了,就是对龙朝的不敬了。白一不才,虽生于白氏,却是白氏的不肖女,太后若是因为这个原因让本宫进了门,便真的是娘娘的错爱了。儿臣可以现在去毓秀殿门口跪着,可娘娘若不收回刚才的话,儿臣是万万不能走的。”
周太后恼羞成怒,对着我的左脸就是一巴掌。
我挺着没有转头,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周太后冷哼一声,没有管我,去照看岚裳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除了站在边上看着,还能怎么做?心里烦闷得很,可偏偏连太后都来凑热闹,烦都烦死了。
好不容易太医煎了药回来,可结果岚继云也跟着来了。
岚继云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头,转头向周太后请安,说:“母后万安。”
周太后叹了口气,说:“皇帝来了,快来看看裳儿。”
岚继云走到床边看了一眼,说:“母后,皇姐喝了药之后已经睡着了,我们先走吧。”
周太后没有动,说:“皇帝,裳儿的事情先放在一边,你是该管管你的皇后了。这里有一叠她拿来的东西,你看看。”
岚继云拿起资料看了一眼,说:“母后,您想怎么办?”
“哀家说了,让她去毓秀殿门口跪着,可她还站在这里。”周太后不咸不淡地说。
岚继云看了我一眼,那个眼神太深,我一点也看不懂。他说:“**不得干政是祖训,皇后这次是做错了,母后想怎么罚就怎么罚吧。”
我的心没由来地痛了一下,的确是我的错,岚继云是皇帝呀,他总不能包庇我吧?这次周太后是站在了理上,我这次是真的惨了。
周太后笑了笑,说:“算了,这就是第一次,哀家也没有那么小心眼,就让她去永宁宫门口跪上三个时辰就好了。”
岚继云想了想,说:“母后,皇后毕竟也是六宫之主,这样不太好。要不然让她抄写**戒律十遍吧?在永宁宫那儿跪着,群臣走来走去,总是不好的。”
周太后也深深看了我一眼,说:“皇帝怎么说就怎么说吧,若是还有下一次,哀家就不会真么简单饶了她了。”
我赶紧说:“多谢太后教诲。”
周太后突然笑了笑,说:“皇帝今日到广信宫来用晚膳吧,苒盈被哀家接到自个儿宫里住了。既然有人不喜欢苒盈进宫,皇后今晚就不用来了。”
岚继云说:“谨遵母后旨意。天色也晚了,就让皇后先回去吧,咱们先回广信宫吧?”
周太后点了点头,就拉着岚继云走了。
我看了眼已经睡着的岚裳,也走了。
倾羽殿还在重建,我现在又搬回了永宁宫里。今日的永宁宫只有我一个人,好空旷啊。
清浅见我一个人走了回来,说:“公主,陛下不是去找你了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笑,还是应该哭,说:“清浅,我和岚继云才成亲十日不到,可是我已经开始心痛了。今天我干了件蠢事,好蠢的事情。我居然让太后和岚继云看到了暗香给我的资料,本来只是太后,现在估计连岚继云也要开始忌惮我了。怎么办?”
清浅一愣,说:“公主,你还好吧?你的脸?”
“太后这一巴掌是打得好,打得我终于想明白,我真的不再是龙朝的定国公主,只是岚国的皇后了。清浅,传令下去,从今天开始我不再管任何事情,我就只准备安安稳稳当皇后了。就算是龙朝和岚国真的要打起来,也不要跟我说,就让我一个人在这宫里待着吧。”我说。
清浅拉着我,说:“公主,你真的没事吧?如果真的这样,那你怎么在这个地方活下来?不要说周太后对你虎视眈眈,现在两国之间并不和睦,要是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真的只有坐以待毙了。”
我摇了摇头,说:“清浅,想想嫂子,她也是什么都不管,不也是好好的。就这样吧,不要再劝我了,今日起,便是真真的,三从四德入夫门了。”
青鸟异国剧场十二
在边关的上官青突然接到龙安熠的密旨,让他立刻回京。
上官青料是晔城中出了大事,才会让陛下如此不安,就立刻带了青鸟往晔城赶。
龙安熠非常着急地将暗香的书信递给了他,他一看,上面居然写着公主再也不管岚国与本朝之间的事情了。
上官青皱了皱眉头,说:“陛下,公主这样做无可厚非,可您为什么一定要将臣召回来?难道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龙安熠叹了口气,说:“这事情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原来岚国与本朝之间也算相安无事,可自从公主嫁过去之后,不知为何,两国之间竟然变得紧张了起来。朕让你回来,是因为朕要你和清浅好好谈谈,让她去问问公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变成这样的。”
上官青立刻回答道:“陛下,这件事情臣清楚。是因为公主殿下得了关于楚沐空的情报,不小心让岚国的太后知道,被狠狠地罚了一顿。”
“就因为这个?”龙安熠不可思议地问道。
上官青点了点头,接着说:“楚沐空和岚裳公主的事情,陛下一定是知道的。他们与公主和岚继云陛下很像,立场上都有些对立,双方又都是聪明人。那两人固执着自己的身份,又爱得死去活来,才最后酿成了悲剧。清浅对臣耳提面命,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们的身上。公主是觉得,若她再介入两国之间的事情,总有一天她和岚继云陛下的关系会闹得不可开交,她总是要早做打算才好。”
龙安熠说:“好吧,朕也就不管了。不过,看来你对清浅的话,也是言听计从啊?”
上官青一听到“清浅”两个字就笑开了,说:“臣是非卿不娶了,也只有她才能真正理解臣。”
“不过,你们两个现在在两个地方,难道不觉得不安?”龙安熠问道。
上官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我们都不是善变的人,再说,臣刚把祖传的戒指送了过去。公主答应了臣,最多一年,清浅就能回来。”
龙安熠笑着说:“若是朕那个妹妹,能够像她周围的浮月和清浅一样找到一份简单的感情,朕也就不用多担心了。等清浅回来之后,朕会给你们好好办一个婚礼,你们可不准像张四和浮月一样,不声不响就成亲了啊。”
上官青高兴地领旨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