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在冷宫中闲来无事,也是磨时间的好方法。
肚子开始隆起,才四个月,不过穿了厚厚的冬装,一般人不仔细看也是看不出来的。
有了商陆的药,总算也还是平平安安度过了前三个月,总算是安全到了第四个月。
临城的冬天和晔城不一样,虽然天气湿寒湿寒的,却始终没有下雪。我愈发得不愿意出房间门,只是待在床上看着炭火发呆。清浅每天都要拖着我到庭院里走上一圈,可这是冬天,阳光懒懒的,就算是身上裹了再多的衣服,还是冷得难受。
岚继云真的从来没有来过,可却捎来一封很奇怪的信。里面写着,今天我去不了你那里了,明天再说吧。我看了只能冷哼,肯定是送信的太监送错了。岚继云居然在信里没有用他喜欢的“朕”,而是用了“我”,那个自从我嫁给他,他就再也没有说过的字眼。我是真的很不开心,很难受,甚至可以说是妒火中烧。难道真的是我的错吗?我不应该嫁给他,这样他不会难受,我更不会像现在一样纠结。
日子也还算好过,又清浅陪着,岚继雨和岚裳闲时回来找我聊天,也还算过得去。
我一直在想,到底应该什么时候回龙朝。每次想走,可每次又有种想法让我不愿意走。我是和清浅说,我没办法走,要等岚继云真的赶我走。却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些什么屁话都是借口,只是我不愿意走,我竟然还是想着岚继云可以回心转意来找我。
只有岚裳敢骂我,说我执迷不悟。我每次都反驳她说,那个可是她亲弟弟,不是应该期望我一直待在这里吗?她却说了让我感慨的话,她说,感情这种东西就像是裹脚布,你越是不愿意月兑下,就只会越裹越长。
只有岚继雨敢说我,说我为什么不亲自去见岚继云。我却真的回答不出这个问题,我害怕,我好怕。我好怕他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好怕他真的从来只是因为我是白一才对我温柔,好怕即便知道了这所有的一切我还是喜欢他。怎么办?我这到底是恋爱,还是暗恋?我甚至把自己弄得比暗恋还惨。人家暗恋还可以不让对方知道,我却是在对方知道的情况下还陷了下去。我知道,他在利用我对他的感情,逼着我舍弃龙朝的一切。可为什么,在这些一切的一切之后,我还是甘之如饴?
哥哥急得写了很多信来催我回国,我都让清浅回了。下了死命令给暗香,谁也不许把我真正的情况告诉哥哥,只是告诉他我过得不错。每次提到这件事,清浅总是埋怨我,问我为什么不肯告诉哥哥。我说,我不想让他担心。其实还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不想说,我怕哥哥伤心,怕他因为我伤心,国事已经够他烦了。
好多好多的问题,我自己也找不到答案,我是不愿意想,只能就那么待着。
这个孩子,到底应该怎么办?算了,等生下来算了。
……
腊月十三日,我的二十一岁生日。
天灰蒙蒙的,清浅一大早就去了城里,说是要给我弄点好东西。
她不放心我一个人待着,硬是把岚继雨弄到了“飞绝殿”里,连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搬到的。
岚继雨很无奈地坐在我对面,说:“难道你就真的天天坐在这里什么事情都不干吗?”。
我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说:“要不然你以为我能做什么?”
他无奈地说:“我只是不知道你可以无聊成这样。找点事情做做吧,要不然我就真的要在这里无聊死了。”
“现在是巳时,你无聊的话,我就去做点东西给你吃吧?想吃什么?”我问道。
岚继雨想了想,说:“你来做?算了,我来动手吧,你一个有身孕的人了,少进厨房。”
我连反驳他的想法都没有,就让他进了厨房,自己依旧趴在桌上等着时间过去。
等岚继雨真的端了几盘菜上来的时候,我才了解到,他真的是去做饭去了。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有些挫败的脸,说:“想不到我真的会下厨吧?试试味道。”
我拿了筷子,夹起一个类似于糖醋排骨的东西,塞进了嘴里。
“味道怎么样?”他问道。
我点了点头,说:“不错,真想不到你这个带兵的居然有这个手艺。看着我干什么?一起吃吧。”
岚继雨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也拿了双筷子也开始吃了起来。
“清浅是怎么说动你,让你过来的啊?”我边咬着筷子,边好奇地问。
他把筷子从我手里拿了过去,说:“吃完也不要咬筷子,想知道,给我点好处。”
我瞪了他一眼,说:“还要好处?你居然还要好处?想要什么?”
岚继雨笑着说:“去见皇兄一面。”
我冷下了脸,说:“我怎么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凌王殿下和陛下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居然到我这里,帮他说话,之前一直担心被杀的那个凌王去哪里了?”
“不要这么阴阳怪气。”他说:“你说我多事也好,你总是得跟他说清楚的。”
我冷笑了一声,说:“你这么关心?难道是关心我?”
他点了点头,倒是让我有些惊讶。我直接地说:“下面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喜欢我?”
“这么问,难道你是喜欢我?”他反问我道。
我们两个对视一眼,笑了出来,跳过了这个话题。
吃完饭,我们连个都不愿意洗碗,一直决定等着清浅回来再说。
岚继雨看着我说:“四个月了,不怎么看得出来啊。清浅让我一定把你拉出们去走走。”
“好啊。”我很爽快地说:“你也给我点好处。”
“要什么?”他问道。
我想起了那个被我们忘记了一会儿的话题,说:“你为什么答应来照顾我?”
他深深地看着我,说:“今天是你的生辰,皇兄不来,我总得来看看。”
我低下了头,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说:“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他不会来了,他今天晚上有什么打算?准备睡在哪个女人那里?”
“今天他打算大宴群臣,庆祝蜡祭,迎八方神灵。我递了折子不去,免得大家尴尬。既然清浅来找我,我不用一个人待着,就来了。”他说。
我抬起了头,说:“就这么简单?家家腊八煮双弓,榛子桃仁染色红。我喜娇儿逢览揆,长叨佛佑荫无穷。我怎么可以佛祖的庇佑相比呢?二十一岁生辰,又能如何呢?你说,他到底为什么要娶我?”
岚继雨转过头,看着门外,说:“也许他真的有些喜欢你吧?”
我也将视线转向了门外,说:“喜欢我还是喜欢我是白一?算了,问你你也不知道,还不如就这样算了。我们出去走走吧,今天虽然没什么太阳,但还是可以走走的。”
他生怕我摔着,扶着我在庭院里走着。
我无奈地说:“不用这么紧张吧?不就是有个身孕吗?”。
他紧张地说:“你难道不知道你的身体很容易流产吗?商陆天天在我面前嘱咐各种事情,都让我听得烦了。为了不让你身边的那些人来烦我,还是我现在紧张一点比较好。”
“好了好了,你快成将军变成女乃妈了,走得够多了,我们回去吧。”我说。
他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扶着我往回走。
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会在我的房前看到一脸冰霜的岚继云。
我贪婪地看着岚继云,怎么都不想离开眼光。
岚继雨已经跪下请安了,他拉了拉我的衣角。
我只是站着,看着岚继云,即便他现在面无表情,可那柔和的五官,还是和我记忆中的一样。他的嘴在动着,可我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是希望能够记住他的一切。
岚继云大喝一声:“白一,你到底听到没有?”
我这才回过神来,说:“陛下,说了什么?”
岚继云冷着脸,说:“你和凌王拉拉扯扯的,算什么事情?”
岚继雨急忙请罪,说:“臣弟之罪,请皇兄责罚。”
听到这里,我彻底缓过了神,说:“继雨,有什么罪可请的?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你只是帮你皇兄来看看可怜待在冷宫里的皇嫂而已。”
“白一!”岚继云被我的态度彻底惹怒了,说:“你还有没有廉耻?和自己的小叔子!”
我听得只想笑,说:“岚继云,你在说什么屁话?我是废后,你不记得吗?你可是这么告诉你亲爱的淑妃,任由她到这里来闹的!”
岚继云怒极反笑,说:“倒是你有理了,朕今天来这里就是自取其辱来了。”
岚继雨急忙站了起来,说:“皇兄,您今天来到底是干什么的?皇嫂只是生气您从来没有来看过她而已,皇兄不要再生气了。”
岚继云收敛了一下怒气,说:“朕是来找你参加晚上的晚宴的,皇弟既然没有什么不适,晚上一起来吧。”
我扬起自己最完美的假笑,说:“我不去,我不是你的皇后。”
岚继云抓住我的脸,就像我抓住秦元香的一样,说:“这可由不得你!”
说完,他就走了,连头都没有回。
岚继雨扶住我,说:“为什么不告诉他?”
我咬着嘴唇,说:“我说不出口,说不出口!晚上,你去不去?”
岚继雨点了点头。
我只得惨笑着说:“虽然有点强人所难,帮我弄套衣服来,我要红色的。”
“你要衣服干什么?”岚继雨问道。
我说:“穿啊,晚上我可是准备华丽出场的。既然我已经不是皇后,又没有品级,当然是自己套能够撑住场面的衣服才好。”
他这才点了点头,说:“清浅还没回来,我又走了,你自己注意一些。”
青鸟异国剧场二十
清浅走在“听香楼”里,总是觉得周围人盯着她的眼神很奇怪。
她抓住了抱着一堆点心在啃的暗香,说:“你们的眼神怎么都怪怪的?”
暗香狠狠地咬了口点心,说:“你还好意思问我?去问你们家上官青去。”
清浅拿走了她怀里大半的点心,说:“你到底说不说?”
暗香幽怨地说:“他不让我们说,你要知道就去问他。”
清浅将点心从窗外扔了出去,说:“你少吃点!我自己去问他。”
暗香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说:“居然扔我的点心!等你们成亲的时候,我一定玩死你。”
清浅走进了上官青的房间,说:“这里怎么了,怎么人人都怪怪的?”
上官青脸色很不好,说:“张四和浮月刚来过,把我好好嘲笑了一顿,我才是应该心情不好的那个。”
“他们怎么来了?”清浅疑惑地问道。
上官青叹了口气,说:“本来想瞒着你的,可那些大嘴的来了,就算我想瞒也瞒不住了。我把他们找来,帮我一起弄婚礼的。”
“婚礼?”清浅大叫了一声。
上官青笑着说:“难道你不想成亲?”
清浅点了点头,说:“在这个时候成亲,会不会不太好?”
上官青说:“不太好?之前是你要管影卫的事情,接着就是你要来岚国,我是忍不下去了,难道你能忍下去?”
清浅有些哭笑不得,说:“这种事情你还想瞒着我,你真是太厉害了。可是,你不会过的话,陛下那里怎么办?”
上官青模了模她的头,说:“现在你只要想着当新娘就好了,其他的事情,我都交给青鸟了。他还是很能做事情的,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我都嘱咐过了。”
清浅环住了上官青的腰,说:“我就这么嫁给你了,我怎么觉得自己把自己给卖了呢?”
上官青笑着说:“卖给我有什么不好?我不是也把自己卖给你了吗?”。
躲在门外偷听的张四和浮月对视一眼,笑得好不猥琐。看来,清浅和上官青的成亲之路还很遥远啊。不要说,喜欢捣乱的张四和浮月,光暗香就够他们两个喝上一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