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冷宫之行,终是没有成行。
原因让人极为郁闷,顾苒盈根本不在冷宫,天知道岚继云把他安置在哪里了。
时间过得很快,比指缝间的沙粒漏得还要快,时间到了九月,天气已经不那么热了。
我拿了本兵书正在享受我从来不知道的战争生活,房间的门被踢开了。
我不爽地转头,看到一脸惊慌的暗香站在了门口。
无数的想法闪进了我的脑中,岚继云驾崩了,岚继雨战死了……
深吸一口气后,我说:“暗香,你这么惊慌地站在我门口,必须是重要的事情。”
暗香咽了口口水,说:“小姐,陛下明天到。”
我惊讶地看着她,说:“岚继云?怎能可能?”
暗香使劲摇了摇头,说:“不是!”
我也咽了口口水,说:“你是说,我亲爱的哥哥,我们最伟大的龙朝的皇帝,明天就会站在无言堂的门口,等着我去迎接?”
暗香苦笑了下,点了点头。
我也笑了,说:“暗香,你说,我能躲、躲、躲到哪里去呢?”
暗香走过来,拉住了我的手,说:“小姐,躲不了。张四和浮月为了怕你躲,连我都瞒着,直到今天。现在无言堂上下的人都被下了死命令,绝对不能让你逃。”
我叹了口气,说:“暗香,你说我会不会被哥哥打死呢?”
“应该不会,要是他真的那么做了,他就不是你哥哥了。”暗香说。
……
龙昭帝元嘉四年九月十二日,龙昭帝至临城,居“无言堂”。
好吧,我承认,我现在在我出生到现在最尴尬的情况。我亲爱的哥哥坐在我的对面,喝着茶,什么都不说,只是盯着我。
我不停地笑着,死命地盯着那几个站在哥哥身后的人,期望他们开口。
可他们几个,暗香、浮月、张四、六出他们憋着笑看着我,就是不说话。
我叹了口气,讪讪地说:“哥哥,你知道你总是要开口的是不是?”
哥哥冷笑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撇了撇嘴,给哥哥的茶杯里倒满茶,说:“哥哥,你想骂就骂吧。”
哥哥拿起茶杯,优雅地喝了口茶,说:“我怎么敢骂您呢?您这么厉害,怎么会听我的呢?我是谁,我只是你小小的哥哥,我的一切还是你教的。”
我听得头痛,只能赔笑着说:“哥哥,你知道你总是要跟我谈这一年多来的事情的。”
哥哥放下了茶杯,长叹了一声,说:“你们几个先下去吧,我跟她好好谈谈。”
他们几个投给我自求多福的眼神,就离开了。
哥哥坐到了我的边上,拉住了我的手,说:“让你嫁过来,是我做的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何必后悔呢,哥哥?我总是要嫁人的,即便不是岚继云,也会是其他人,只是现在我比较悲剧而已。”我说:“哥哥,你想知道什么事情,或者想要做什么,今天我们都好好说说。”
哥哥突然脸色黑了下来,说:“你真好意思说,瞒我瞒了那么久!”
我靠在了哥哥的身上,说:“哥哥,我说不出口,我怎么告诉你,我满心欢喜地嫁过来,却只能在这里黯然神伤,甚至连你的小侄子都没了。”
他搂着我肩膀的手紧了紧,说:“孩子总是会有的,你别太伤心了。”
“我已经不伤心了,看来你还没跟钟太医谈过,以后我不会有孩子了。”我说。
哥哥愣住了,看着我的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悲伤,说:“为什么不回去,为什么要待在这里,天天触景生情,很有趣吗?”。
我笑了笑,说:“怎么可能有趣呢?哥哥,若是我带着岚国皇后的身份回去,你就等着岚继云的大军后脚就到吧。你我其实都明白的,我们的身份放在这里,怎么可能随心所欲呢?倒是你,尚祁远没有拦着你吗?”。
哥哥模了模我的头,说:“丞相想拦着我,可是被你嫂子骂回去了,那个早朝可是有趣极了。尚祁远本来指望菁菁说服我不要来,结果菁菁直接在朝堂上说应该让我来,驳斥得整个朝堂上没有人敢反对。说是,让我把你和龙朝的尊严一起打回去,说得我热血沸腾的。”
“嫂子才是母仪天下的典范啊。”我感慨地说:“可是,岚继云怎么会答应你来的?”
哥哥冷冷地说:“那个混蛋送了个使者给我,说是你红杏出墙,到处拈花惹草,还要我赔偿。他既然敢这么做,就应该想到之后带来的后果了。估计,他是想借着我的怒火,让我斩了那个使者,正好名正言顺的出兵。可没想到,我忍住了,甚至还特意派人护送使者过了国界,免得落人口舌。我特地递了国书,说要跟他好好商谈这一年多来的事情,他是聪明人,这是把我扣成人质的大好机会,他怎么会错过呢?”
我有些担心,说:“哥哥,你布置了多少力量,防止他对你不利?”
哥哥又模了模我的头,说:“上官在边关布下了重兵,尚祁远还抽调了大半影卫渗入岚国,虽然灭了岚国是做不到,自保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岚继云在我进城前,送了请帖给我,说是请我今晚进宫一叙,你去不去?”
再次进宫,见岚继云,好有诱惑力的一个问题。
我叹了口气,说:“不去了,你先跟他谈谈吧。如果岚继雨没有骗我,岚继云很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我在岚国待了这么久,到底做了些什么。我是他最无法控制的变数,太早把底牌露出来可不好。”
哥哥点了点头,说:“不过,既然我已经到了,他很可能会做出些事情来防止你危害到他。今晚你在房里好好待着,我让人守着整座楼。”
“我明白的,你晚上在永宁宫里也小心些。虽然现在顾兆桐和秦甲都不在了,总还是有些烦人的家伙在朝里的。”我说。
哥哥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奇怪,说:“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锦知寒也来了,带着他的未婚妻。他们两个今晚也被岚继云邀请进宫了,说是要见见让锦知寒倾心的女子。”
我闭上了眼睛,坐直了身体,说:“他怎么来了?”
哥哥感慨地说:“他说,是带着他的未婚妻来游玩的。”
“你相信吗?”。我好笑地看着哥哥。
哥哥摇了摇头,说:“怎么可能信呢?大多数原因应该是为了岚继云这段时间,在岚国内对锦家产业的打压。不过,他带着闻人芊茜来了,还有向你示威的意思吧。”
“示威?”我说:“哥哥,你这个词用得真好。随便他怎么想吧,反正我不在乎。”
哥哥站了起来,说:“差不多中午了,跟我吃饭去吧。”
我点了点头,说:“哥哥,这次可轮到你伺候我了,帮我推轮椅吧。”
哥哥笑剐了我一眼,推着我下楼了。
暗香他们已经将饭菜布置好了,一个劲地议论着究竟哥哥和我说得怎么样。
浮月幸灾乐祸地说:“小姐现在一定被陛下教训得很惨,让她下次再……”
许是张四看到了哥哥和我,猛咳一声,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我挑着眉,看着浮月,说:“我亲爱的小浮月,让我下次再干什么啊?”
浮月立刻一脸狗腿地走了过来,说:“小姐,我什么都没说,我们赶紧来吃饭啊。”
“你也不小了,以后说话也注意着点。”哥哥说道。
浮月赶紧点点头,帮哥哥推着我,入席。
我扫了一眼桌上的菜,暗香也算是用心了,都是现在无言堂的招牌菜。不过,哥哥不喜欢甜食,南方的菜难免偏甜,怕是哥哥吃得不会很舒服。
我回头看了眼哥哥,他果然皱了眉头。
我扯了扯他的袖子,说:“这都是岚国的名菜,你就先吃些。等一下我下厨去做些你喜欢吃的菜,好不好?”
哥哥用力揉了揉我的头发,说:“不要用这种哄小孩子的语气跟我说话,我这是来公干的,又不是来吃饭的。不过,提到下厨这个问题,你居然从来不告诉我,你会下厨,这件事我们是得好好清算清算的。”
我听得头有些大了,说:“哥哥,你也从来没有问过,总不能怪我吧?”
哥哥夹了块糖醋排骨放到我的碗里,说:“反正我们之后有的是时间,你的那些小九九,我总会都弄明白的。对了,你的小侄子还等着你取名字呢。”
“取名字这种事情不要找我,你看看暗香、浮月他们的名字,就知道我没什么水平。要是你实在不知道该取什么名字,就让礼部拟几个给你,你再挑不就好了?”我无所谓地说。
哥哥一脸想要吃掉我的表情,说:“怎么能交给礼部那帮老学究,他们一定会逼我用什么又古旧又恶心的名字,还不如交给你简单。”
我看了他一眼,说:“还是你先跟嫂子商量商量再说,实在想不到再说。我的孩子,我都只取了个名字叫‘无言’,你的孩子小心被我叫做‘狗剩’。”
席间的气氛顿时一凝,哥哥放下了筷子,叹了口气,说:“我会帮你讨回公道的,你的孩子绝对不会白白死的。”
我将手放在了哥哥握得死紧的拳头上,说:“哥哥,冷静,晚上你就要去见岚继云了。这个时候都不能控制住情绪,等到了晚上,你就更加控制不了了。”
哥哥深呼吸几次后,松开了拳头,说:“我会控制住的,晚上我带六出进宫。六出,今晚我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六出一下子站了起来,有些诚惶诚恐地说:“必不辜负陛下期望。”
我对着哥哥就是一拳,说:“你别把六出吓着了,他可是刚进来的新人。六出,你也别太紧张,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主要是怕有人下药,依你的能力应该没有问题的。不过,哥哥,再带暗香走吧。虽然我想你把张四带去的,可他在宫里露相太多次了,还是换暗香去吧。”
“也行,就这样吧,你下午多睡一会儿,我从宫里出来就跟你谈。”哥哥说。
我慎重地点了点头,两虎相争啊……
暗香浮动剧场十三
在撑了几天不吃肉和主食后,暗香撑不住了,看食物的眼神都变绿了。
商陆看不过去,给她把了把脉,说:“你这么节食不是办法,肠胃损伤太过厉害了。”
暗香抓着商陆的手,说:“可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可以让我瘦下来?再不吃点东西,我都快要把自己弄疯了。”
商陆掰开了暗香的手指,说:“我给你弄点药吧,可以控制你的饮食,实在不行就针灸。”
暗香就像是见到救星似的,扑到了商陆的身上,说:“商陆,你简直就是华佗再世。”
这个时候,六出走了过来,说:“商先生,可以请您先走一步吗?我有话想对暗香说。”
商陆识趣地离开了,留下暗香一个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六出叹了口气,坐到了她的边上,说:“其实你不必这样的,我当时是在气头上,没有多想就说了那样的话,我现在跟你道歉。”
暗香低着头,什么话都不说。
六出拉了拉她的手,说:“你真的不要再这样减肥了,身体会坏的。”
暗香抬起头,看着他,说:“我怎么样,跟你又什么关系?”
六出也看着她,突然捧住了她的脸,说:“我们可不可以不要闹了?”
暗香的眼眶有些酸涩,可能是最近一直在节食弄得整个人都软弱了,六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她想哭。
六出接着说:“我和那个苏小姐什么事情都没有,她又怎么比得上你呢?”
暗香还是哭了出来,捶打着他的胸膛,说:“你为什么要气我?你知不知道最近我过得有多可怜,没有人关心,还没有饭吃!”
六出拉住她的手,心里暗暗叫痛,表面上还装得特别温柔,说:“都是我的错,我带你去喝点粥。”
暗香摇摇头,说:“不要,我还是要减肥的。即便不是因为你,我这一身的肥肉也不行。”
六出只得叹气,说:“那也不能就那么饿着啊,控制着吃饭,我陪你锻炼吧。”
暗香破涕为笑,给了六出一个大大的拥抱。
在二楼偷偷往下看的浮月高兴地笑了,拿出了一本本子,写上:月减三十斤,七斤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