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脑不能思考了,连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岚继雨大喊了一声:“一一,你听到没有?皇兄薨了!”
我用力眨了两下眼睛,清了清酸涩的喉咙,说:“岚继云死了,也不代表这仗不会打下去啊。再说,现在这城楼上只剩下了本宫一人,要停战,也是你们那边先停。”
岚继雨从怀中拿出了一卷圣旨,岚国大军即刻下跪听旨。
岚继雨对着陈玄敬说:“陛下归天,大皇子皓禹登位。传新帝旨意,即刻罢兵,镇国将军随本王回京述职。”
陈玄敬并没有立刻接旨,而说:“敢问王爷,陛下是如何殡天的?”
岚继雨看了眼我,说:“陈将军发兵前两日,陛下入广信宫见太后娘娘,怎知便遇刺身亡了。经查证,太后周氏在陛下的茶水中下毒,且周氏也供认不讳。陈将军,你是否接旨?”
陈玄敬叹了口气,说:“可叹时不我待啊,臣陈玄敬接旨。”
我慢慢走下了城楼,挤过城门之间的小缝,走到了岚继雨边上。
岚继雨将圣旨递给了我,我顺手接过来,看了一眼,果然如此。
我收起圣旨,递回给他,说:“你是否立刻赶回临城?”
岚继雨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了下来,披在了我身上,说:“明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就不要到前线这种地方来。要是我再晚来一会儿,你不就真的从城楼上跳下来了?”
我瞪了他一眼,说:“快点说,你是不是立刻回临城?”
岚继雨一怔,终是点了点头。
我仰起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这次是真的无云了,说:“给我匹快马,我立刻赶去沐城见一面哥哥。给我半天时间,我跟你们一起去临城。”
岚继雨怪笑了一声,说:“一一,你疯了吧?就算现在暂时停战,我们还是敌对的两国啊。你要是去了临城,不怕那些朝臣关着你,用你做砝码要挟龙朝吗?”。
我斜了他一眼,说:“所以才让你先给我匹快马,让我先去见哥哥啊。”
岚继雨摇了摇头,说:“真不愧是代行天职了这么久的你,跟我讲话都这么有气势了。好,我给你马。可我最多只能给你三个时辰,毕竟大军休整还是需要时间的。”
我看了眼他骑的马,说:“你也很厉害啊,把自己的爱马累成了这样。行了,赶紧牵马来,我要赶着回沐城。”
岚继雨看了眼陈玄敬,陈玄敬立刻让人去牵马。
陈玄敬走了过来,说:“公主难道不怕这是本将军的计策?”
我指了指岚继雨的马,说:“你看那匹马,身上还挂着凌王府特有的红樱树树枝,你看看,是不是特别的红?若不是岚继雨在府中突然得了宫中的消息,拿了圣旨就急急忙忙赶过来,甚至连爱马都没有清洗过,怎么可能是假的呢?否则,就算是假的,本宫也输得心服口服了。”
陈玄敬叹了口气,说:“是我输了,我这五万大军,被你小小的一千人抵挡了五天。不过,还是不尽兴啊,怎么办呢?”
我摇了摇头,说:“我可不是打仗的料子,我只抵抗了你五天,就很是问题了。行了,若是有可能,我们各带一百人找座山来场攻防战,绝不伤人。”
陈玄敬向我伸出了手,说:“这就算是约定了?”
我握住了他的手,说:“算是约定了,等我们两国真的不打仗的时候,我还要向你报春深巷里的仇呢!”
陈玄敬拉过士兵牵来的马,将缰绳递到了我的手里,说:“骑我的马吧,可以快一点。”
我也不推辞,骑了就走。
这个时候理智已经被埋没了,我就是想去岚国,去永宁殿,去见岚继云。
……
我好不容易赶回了沐城,可沐城的大门却紧闭。
我勒住缰绳,大声叫道:“开城门!本宫回来了!”
沐城城墙上的守卫争相奔走,大叫着:“公主回来了!公主回来了!”
不一会儿,城门就打开,哥哥带着上官青他们就走了出来,连锦知寒都来了。
我急忙下马,打断了哥哥将要说的话,说:“两国停战了,岚继云遇刺身亡。我要立刻赶去岚国,若是我被岚国扣下来,你就不要管我。”
哥哥见我转身要走,立刻拉住我,说:“你再说一遍,谁死了?”
“岚继云死了!哥哥,快松开我,要赶着去岚国。”我急切地说。
哥哥用力拉住了我,说:“浮月,过来拉住她。你疯了吧,岚国现在时候龙潭虎穴,你居然想去岚国,你跟岚继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浮月赶紧上来抱住我,说:“小姐,我们回去吧。既然已经停战了,我们就回晔城去,不要再去岚国了。”
我挣扎着从浮月怀里出来,说:“全部都给我停下来,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要去岚国。哥哥,就算你今天不让,我明天还是会去,你拦不住我的。”
哥哥的脸色黑了下来,说:“我是不可能让你去的,你是不记得岚国那些家伙是怎么对你的了。”
“我记得,我怎么可能不记得!”我大吼道:“那个死掉的男人,是我孩子的父亲啊!是我嫁了、爱了的男人啊!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你记得为什么还去?”哥哥也对着我吼道。
锦知寒走了过来,扶住我,说:“陛下,我陪她去吧。”
我抓住了锦知寒的手臂,说:“不要,让我一个人去,这是我应该独自面对的事情。”
哥哥冷哼一声,说:“独自面对?你的独自面对每次都让你陷入险境,你居然还要独自面对?白一,你真的是鬼迷了心窍,不准你去。”
锦知寒牢牢地抓住我,不让我乱动,说:“陛下,她的牛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让她去吧。有我看着,不会怎么样的。”
我深深叹了口气,说:“你们一个个说,希望我忘了岚国那些事情,我要亲自去解决,又都拦着我。都理智一点,想想我的处境,替我想想,那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啊。”
“就让她去吧,你们这些男人是不明白的。”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我身后传了过来。
我明显看到哥哥一震,于是我回头,看到了牵着一匹马慢慢走过来的尚菁菁。
哥哥是一年没有见嫂子,我可是近三年没有见她了。尚菁菁已经变得让我不认识了,气质变化了很多。现在的嫂子,整个人看起来都是闪闪发光的。她身穿一件明黄色劲装,走过之处,仿佛一阵劲风吹过。我不由地思索,她失踪的这一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嫂子走到了我的面前,说:“还不快走,你再留下来,真的会被你哥哥绑起来的。”
我拍了拍锦知寒的手臂,示意他松手,走到了嫂子的面前,说:“嫂子,你真的回来了?”
嫂子叹了口气,抱住了我,说:“一一,我真的回来了。”
我用力回抱住她,原来她也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哥哥急忙走过来,拉开我,自己抱住了嫂子,说:“菁菁,你真的回来了。”
我稳了稳情绪,趁着大家都沉浸在嫂子回来的喜悦当中之时,走到了马边上,准备骑上去。
锦知寒走了过来,轻声说:“小心点,这次我就不跟着你了。”
我点了点头,骑上马就走。
身后传来哥哥暴跳如雷的叫声:“白一,你有本事一辈子不要回来!”
我偷偷笑了笑,只管打马前行。
……
过了知返桥,到了岚**营,岚继雨和陈信安敬已经在等我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久等了,我们现在走吧。”
岚继雨笑了笑,说:“我还以为你会被你哥哥拦住呢。”
我看了眼陈玄敬,说:“这点就应该感谢我们陈将军了,如果他派人把我嫂子看牢,我今天肯定就来不了了。还是得跟将军说声,谢谢。”
陈玄敬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说:“公主再说下去,我就真的要给自己找块地,赶紧把自己埋了,省得出来丢人现眼了。”
我笑了笑,说:“不用这样,毕竟最后人没事。我们各为其主而已,我理解的。不过,提到这件事,我倒是真的要问问,我嫂子是什么时候消失的,消失的那些时间里,你有没有得到什么关于她的消息?”
陈玄敬严肃了起来,说:“她和龙帝都是去年十一月初的时候,在沐城逃月兑的。至于,她逃月兑之后发生的事情,我并不知道。大概一个月前,我收到线报,有人在临城见过她,我就急急忙忙攻城了。”
虽然现在我们握手言和,陈玄敬的话也不能完全相信,他还是卯足了劲要对付龙朝。不过,在一个月前,在临城见过嫂子。她又是为什么不回龙朝,反而到了临城呢?她失踪的一年里,实在有太多疑问了。身为大家闺秀的嫂子,居然会身着一身劲装骑马。难道是我太不了解她了吗?只希望哥哥不要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多想想这一年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岚继雨好奇地问道:“是你嫂子出什么事情了吗?”。
我回过神来,笑着说:“没有,只是我有些不爽,好不容易见到嫂子,却要到临城去。”
岚继雨叹了口气,说:“我也没有办法,出了这样的事情。”
我看着他,说:“知道多少,跟我说说。”
“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是太后动的手。”岚继雨说。
我好笑地说:“居然在这里跟我打马虎眼,算了,反正我自然有人可以问。我比较好奇地是,最后岚国的太后会变成谁,是留在宫里的那两个妃子还是你那位王妃?”
岚继雨瞪了我一眼,说:“你放心好了,苒盈是绝对不会去当什么鬼太后的。”
我轻轻一哼,指着一脸不屑的陈玄敬,说:“你看,连陈将军都不相信。岚皓禹是新皇,同样他也是顾苒盈的孩子。而且,岚国朝廷上的那些朝臣比我更清楚,比起那两个只知道宫斗的嫔妃,顾苒盈更适合垂帘听政。所以,岚继雨,这个时候你应该头痛了。”
岚继雨不再理我,一抖缰绳,超过了我和陈玄敬。
陈玄敬问道:“公主,你是在帮凌王吗?”。
我看着岚继雨的背影,说:“算也不算,岚国的水越浑,我得到的利益就越大。这点,陈将军应该比我清楚。岚继雨是个很聪明的人,可他居然在这种时候到边关来躲避朝政,就说明朝里发生了一些他不希望发生的事情。我只是越来越好奇了,现在的岚国朝廷到底乱成什么样了。”
陈玄敬重重叹了口气,说:“公主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敌人。”
“所以,你最好不要与我为敌,陈将军。”我笑着说:“不过,我们两人之前,还有一场比试,我很期待最后会是谁赢谁输。”
拨云见日剧场十一
明勤舟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掉光了,自从王晛到了豫城,王府的人居然变得越来越嚣张。整个豫城里的百姓,基本上都被得罪光了。王晛却像没事人一样,天天到府衙来报道。不用说,现在豫城的百姓都以为明勤舟已经被王府收买了,甚至都成了王府的女婿。
明勤舟有预感,不是因为此地的百姓比较怕事,他已经被人拖进暗巷里殴打了好几次了。
终于,他还是决定开口了,他把王晛约到了一座茶楼,好慢慢谈。
王晛很准时地到了,笑得一脸花痴,说:“好难得,你居然主动约我出来。”
明勤舟给她倒了杯茶,说:“先喝口茶,我有事要慢慢跟你说。”
王晛开心地喝了口茶,等着明勤舟先开口。
明勤舟叹了口气,说:“王姑娘,我们不能再这么相处下去了。”
王晛一惊,犹豫着开口,说:“你是想我嫁给你吗?”。
明勤舟低下了头,说:“我们不能再见面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我作为豫城的太守,我不能容忍王家人现在在城里所做的一切。说得难听点,王家人已经在豫城做了够久的土皇帝了,是该得到些惩罚了。而你是王家的人,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况且,我父亲也不会容忍我娶一个江湖女子的。”
王晛放下了茶杯,站了起来,指着明勤舟,说:“就因为这些原因?”
明勤舟抬头看着她,说:“就因为这些原因。”
王晛深吸一口气,破口大骂:“明勤舟,你大爷的,你凭什么就因为这些狗屁不通的理由拒绝我。又不是我作奸犯科,又不是我不遵守律法,是他们啊!你这么迫不及待地跟我撇清关系,不就是你想做个绝世好官吗?我呸,我王晛不在乎!你立刻给我滚!”
明勤舟看着她一脸要哭的表情,说:“对不起,我不能!”
“滚!明勤舟,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王晛大吼。
明勤舟只得摇摇头,走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郁闷。
王晛失魂落魄地走回了王府,看着高高在上的牌匾,哭了起来。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了,现在她居然为一个男人哭了,明勤舟,你给老娘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