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粉黛 第一百二十章 小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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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五日之期就到了,也终于到了沈仲谋给我交答卷的时候。

一大早我就坐到了庭院里,天气虽然不是很好,可还是从云层中透出了些许的阳光。

沈仲谋抱着一叠公文走了过来,说:“师父,稍微等等,我马上就好。”

我指着那叠公文,说:“你拿公文是做什么?我给你的那叠资料呢?”

沈仲谋艰难地放下了公文,说:“师父,我总得查查怎么量刑才好,查了这么多也还不是很确定,不过还是先跟师父说说我的想法。”

我点点头,递了杯茶水给他,免得他等一下口渴。

沈仲谋先抽出了一份资料,说:“凤凰山我们一共遇到了七个强盗,为首的是王广渠的大管家姚博,剩下的六个经查也是王家之前的家丁。他们原本都是广晟镖局的镖师,只是手不干净,犯了王广晟的忌讳,逐出了镖局。王广渠顾念他们本就是王家自己的人,又都是好把式,就把他们留在了自己的身边,收作管家和家丁。对于他们七个来说,王广渠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自然是对他死心塌地。自从上任太守明勤舟明大人查抄了王家之后,这七人就对朝廷心生怨念,又不愿好好图个正经谋生之路,就到了凤凰山上企图做些杀人越货的生意。可豫城本就是小城,没有什么往来的商人,他们又不敢到城中明抢,也就过得将将就就。”

“很好,把这些人的底细都查清楚了,那他们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我问道。

沈仲谋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说:“罪过其实不是很大,抢了几次商旅的马车,虽然伤了人,却也没有伤及人命。唯一不可饶恕的是,他们曾经把师祖的墓给刨了,试图找些有钱的东西。发现没有之后。才草草把坟墓给封上。”

我发现了他偷偷瞄我的眼神,知道他在担心我的情绪,就笑着说:“人死如灯灭,我没有那么看重白事。那既然如此。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罚?”

沈仲谋翻了翻公文,说:“其实依律例来说,应该是除以死刑。他们七个人做的其他事尚且不说。光是盗墓一条罪责就是触犯皇家威严,按律当斩。”

“你这么说的意思是,你有不同的想法?”我问道。死小子,跟我玩心眼。

沈仲谋笑着模了模后脑勺,说:“被师父看出来了,所以师父才是英明神武、算无遗策嘛。”

我真是被他说得苦笑不得,说:“小小年纪,不要学做捧哏,有话直说。”

沈仲谋吐了吐舌头。说:“师父,我觉得师祖虽然真的是皇亲国戚。可师祖的墓完全看不出来是皇家的。这几个人没读过几本书,又没有什么见识,做了错事也算是不知者不罪。但他们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还是必须要罚的。不如就罚他们各打三十大板,再发配边疆如何?”

“想得不错,那为什么是发配边疆,而不是关入大牢呢?”我又问道。

沈仲谋想了想,说:“其实这只是一个想法,他们七个人的武艺确实不错,若是放在大牢中容易走月兑。况且,近两年岚国边境确实不安定,也需要人力。他们几个对朝廷的怨恨其实是出于对于自己本来主子的忠诚,其实这无可厚非,只是需要人加以引导而已。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这样的怨气还是趁早消除比较好。”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模了模他的脑袋,说:“说得很不错,就算是我估计也只能想到这么多。可你还是有没有想到的地方,再想想,还有什么?”

沈仲谋本笑得很开心,小脸一下子苦了下来,说:“师父,还有什么没有想到的?”

我弹了弹他的额头,说:“剩下的虽然是小事,但也是要注意的。你忘了要张贴告示,告诉别人凤凰山上的坟墓是谁的,免得有人再像他们一样冒犯了先人,这可是关乎皇家体面的大事。同时,你还要找人通知他们的家人。一旦发配边疆,非大赦不得还朝,怎么可以不让他们的家人知道?不过,这都是小节了,慢慢你就会知道注意的。”

沈仲谋的脸色反而变得更不好了,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连这些小细节都没有处理好,我怎么处理大事,师父教训的对,我还是欠缺思考。”

我感慨地把他搂到了怀里,说:“开先者,谢独早。我算明白师叔的话了,他说我把你逼迫得太紧。仲谋啊,你说,我是不是太望子成龙了,你会不会怪我?”

沈仲谋蹭了蹭我的脸,说:“才不是,师父是我现在遇到对我最好的长辈。父亲很少管我,学堂里的先生又都认为我不懂装懂,都没有人问过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忍不住又模了模他的头,说:“你还真是个会说话的小家伙,被你一说,我都觉得自己老了。一个上午弄得已经差不多了,你晚上写个卷宗给夏师爷,让他就照着你说的去办。下午,你就跟我出去玩玩,不要整天闷在这府里,也怪憋的。”

沈仲谋开心点了点头,说:“师父,我一直想吃聚友楼的四元宝鸭,就当是奖励我的,今天中午带我去好不好?”

我忍不住又弹了弹他的额头,说:“小鬼头,都想好了,还跟我说什么给奖励。中午我们就去你说的聚友楼吧,也让我去尝尝你这么推崇的鸭子到底做得怎么样。”

……

聚友楼开在原来闻香苑的位置上,一看清新的装潢风格,就知道一定又是锦家的产业。

这里的掌柜也是个有眼力见的厉害人物,看到我,立刻就把我们一行人引到了一楼的雅间,还立刻送上了新鲜的水果和热茶。

沈仲谋好奇地问道:“师父,为什么我们一来。他就把我们带到雅间来呢?”

浮月抢着开口,说:“还不是因为我们少爷是锦大少爷面前的大红人,所有锦家的人都对我们家少爷毕恭毕敬。沈小公子,以后要是想吃好吃的,一定要跟紧了我们家少爷。”

我恼火地瞪了一眼浮月,说:“别听她胡说。就算我和锦知寒交好。这里的人也不一定认识我。还是因为我是这里的父母官,就算是升斗小民也是有些见识的,何况是以八面玲珑著称的锦家的掌柜呢?估计我们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已经找人收拾了屋子等着了。”

沈仲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师父,这算不算是以权谋私啊?”

我还没有说什么,夏知霖就被他吓了一跳。说:“沈公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我们家大人已经算得上是难得的清官了,连自己的俸禄都不要。都分发给了我们。而且,就连之前沈融沈大人来这里吃饭,都是从来不付钱记账的。公子这话,未免太严重了。”

张四很无奈地对我说:“你到底是怎么教徒弟的,怎么来以权谋私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欧阳锋听到张四的话,赞同地点了点头,等着我回答。

我有些头大地捂住了沈仲谋的嘴。说:“食不言,给我乖乖吃饭。这种事情我们私下慢慢聊。”

沈仲谋不满地看了我一眼,似乎还想说什么。

我瞪着他,说:“你要再说废话,下次我就不带你吃好吃的了。”

沈仲谋这才悻悻地拉开我的手,乖乖地吃着面前的苹果。

浮月幸灾乐祸地说:“少爷,你就是这么教徒弟的,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啊。”

我模了模有些痛的头,说:“还是有的教的,真是让人头痛的教育问题。”

掌柜招呼伙计端了八菜一汤上来,对我一行礼,说:“大人到豫城多日,小的都未曾去孝敬大人。今日这顿饭,就算是小的孝敬大人的,以后这聚友楼还仰仗大人了。”

我一愣,月兑口而出:“这里是锦家的产业吗?”。

那个掌柜也被我问得一愣,说:“回大人的话,是锦家的产业啊。”

我扫了眼浮月他们似笑非笑的表情,说:“不用这么客气,本官和你们家少爷是故交,不用这么多虚礼,倒弄得本官像个跟你要好处的贪官似的,真让本官没面子。”

那个掌柜笑着直起了身子,说:“真是失礼,是小的的错。”

我对张四说:“把钱给老板,我可不想再欠锦知寒的钱了。”

掌柜的接过张四递来的银票,说:“大人可以付钱,可小的也不敢这么收,要不然少爷要怪小的不懂事了。要不这样,小的再让厨房端上来两个菜,就当是和大人交个朋友如何?”

算了,这以后还少不得再来这里吃饭,硬是拒绝了他只会使双方的关系更僵,还不如应承下来。我这才点了点头,说:“那就烦劳掌柜的了。”

掌柜的笑了笑,朝我又是一行礼,便推门出去了。

沈仲谋拉着我的衣袖,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

我叹了口气,说:“好了,要问就问。”

沈仲谋这才笑了起来,说:“师父,为什么你要答应让那个掌柜的多送两个菜?”

我叹了口气,说:“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算了,不告诉你你是不会放弃的。我们都是外来客,说到底这里一方还是要依靠和地方各个势力的关系。锦家的势力遍布天下,任谁都要让上三分。即便我和锦知寒是故交,那也是我和锦知寒的事情,并不是和这个掌柜的事情。在现在商人的认知里,都是认识个当官的好办事,他也不过是在做他认为对的事情而已。你说这是以权谋私,确实也不算是错。可你要想想,哪个百姓不是期望头顶上是青天,都希望青天为他们办事?为官的既然站到了这样一个角度,有的时候就少不得要俗套,就算不喜欢还是要接受,这就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从你那天与衙役在街上争吵,我就知道你骨子里是宁折不弯的性子。这性子是要改改的,否则你还没有爬上高位,就已经被周围的人整死了。你看到没,他们都在瞪我了,估计又觉得我不应该这教你了。可现实就是这样的,我改变不了,只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忍着。今天这个掌柜的只是请我进了雅间、送了两道菜,但若是他正经送银子给我,我就不会姑息他了。第一天我就跟你说过,水至清则无鱼,万事皆是如此。”

沈仲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把筷子塞到他手里,说:“盼望了这么久的四元宝鸭,还不多吃点?”

沈仲谋乖乖地夹了块鸭子,慢慢吃了起来。

夏知霖悄悄对我说:“大人不觉得这么说太早了吗?”。

我看着沈仲谋,说:“是有些早,可不教不行啊。他那个父亲不就是那么个性子,到现在还只是个候补的官员。你是不知道当年他父亲写的策论,连我都不敢说写得比他好。只是多年的官场把他早年的心气都磨平了,才到现在都没有出路。我可不希望仲谋跟他走一样的路子,我可是盼着他好好长大,送到宫里给我的小侄子做侍读的。”

夏知霖吓了一跳,说:“现在就考虑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我看了看窗外有些阴郁的天空,说:“不早了,我也要防着尚尚变成第二个哥哥啊。”

疏条交映剧场五

果然,当疏影看到尚祁远弄来的剑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尚祁远高兴地说:“怎么样,这剑不错吧?”

疏影爱不释手地模着剑,说:“你从哪里找到这么好的剑的?”

尚祁远清了清嗓子,说:“这可是著名的沉壁,传说中是春秋之时著名的工匠所制。曾经失踪了近百年,直到前朝的时候才被农民从一座古墓中挖了出来。我可是花了重金才从民间购得的,怎么样,喜欢不喜欢?”

疏影拿起了剑,轻轻一挥,就隐约听到了剑鸣之声,是浸透了鲜血和岁月才能发出的声音。疏影高兴地说:“实在是太喜欢了。”

尚祁远笑着说:“喜欢就送给你吧,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

疏影拿着剑,就走到庭院中,舞起了剑法。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尚祁远一时没有按耐住心中的激动,吟诗出声。

疏影收势站定,将剑递回给了尚祁远,说:“这么大的礼,我可承受不起。”

尚祁远摇摇头,说:“你这两年来,不知道救了我多少次,我回报一下也是应该的。况且,我向皇后娘娘要了个恩典,想请你继续到我府中保护我。不知疏影姑娘可否愿意?”

疏影冷冷地看着尚祁远,将剑插进了土地中,说:“我可不想再去保护你,再说你现在万人之上,又有谁敢谋害你?丞相大人这礼太贵重了,疏影只是宫中小小一女官,实在受不起。”

尚祁远只能苦笑着看着疏影离开,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躲在一旁偷看的尚菁菁窃喜,这么久了,宫里终于出了些有意思的事情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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