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车在天明的时候进了晔城,直接到了大理寺衙门门口。
我托着下巴看着庄严的大理寺衙门,有些无奈地想着,不知道那些大臣看到我会是什么样的脸色。
夏知霖已经睡着了,一个人缩在一角喃喃自语。
孙霁走了过来,说:“下朝之后,就三堂会审了,君大人就先在囚车上委屈一下吧。”
我笑了笑,说:“还有半刻钟左右下朝,我自然是等得了。孙大人,不如告诉我,你的后台到底是谁吧,我实在想不通,短短两日你连升三级,到底怎么做到的。”
孙霁摇摇头,说:“不可说,不可说,很快你就会知道的。”
很快,就到了下朝的时候,大理寺衙门的大门打开了,有不少衙役正在清扫。
三顶官轿停在了囚车边上,走下来三个大臣。
我瞥了一眼,都是熟悉的脸孔,吏部尚书、刑部尚书和大理寺正卿都来了。
夏知霖听到了动静,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说:“已经到了吗?”。
我点点头,说:“醒醒吧,吏部尚书、刑部尚书和大理寺正卿都来了。”
夏知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说:“想不到这么快。”
我轻轻咳嗽了一声,大声说道:“吏部尚书孙云霆、刑部尚书周山岳、大理寺正卿姜卫,不知是什么样的案子才惊动了三司,居然要开大理寺衙门审理啊?”
他们三个齐齐盯着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顺势要跪。
我冷笑着说:“你们三个敢跪,就是丢进了三司的脸面。”
他们三个对视一眼。站直了身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孙霁奇怪地问道:“孙大人、周大人、姜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孙云霆偷偷看了我一眼,一脚踢倒孙霁,说:“你干的好事!”
夏知霖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说:“这三位大人也还算有些眼力见。你准备怎么办?”
我朝孙霁挥了挥手。说:“知道我是谁吗?”。
孙霁愣愣地摇摇头,没有说话。
我指着我自己,说:“我有很多个名字,其中最响亮的一个叫做白一。”
孙霁一脸死灰地躺在地上。直直地盯着我。
我转头看向周山岳,说:“刑部尚书,说说。到底我犯了什么罪,才要特地押解到晔城?”
周山岳没忍住,跪了下来。说:“微臣收到奏章,弹劾豫城太守君未白收受下面贿赂,包庇景和镇赵家,诬陷张桂花杀人。”
“果然如此。”我看向姜卫,说:“姜大人说说看,为什么大理寺会涉及其中?”
姜卫看到周岳跪了下来,自己也跪了下来。说:“皇后娘娘说,既然出了这么严重的案子。当然要三堂会审才能让天下官员警戒。”
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果然嫂子在背后推了一把,又看着孙云霆,说:“孙云霆大人,只剩下你一个了,你和孙霁什么关系,又为什么他会在两日之内连升三级?”
孙云霆脸色惨白地磕头,说:“是微臣一时错信了堂兄的话,公主殿下饶命。”
我叹了口气,说:“去年宫里就下了圣旨,说不让本宫再管朝廷里的事。可本宫再怎么说,也是陛下钦点的豫城太守,这件事就是不想管也必须管了。原景和镇知县孙霁收受赵家人的好处,诬陷张桂花杀害李二牛。在事情就要败露的时候,向本宫行贿五百两,力图将事情压下来。在本宫查明真相后,又试图杀害赵家一家八口,幸好被本宫的人救了下来。如今,吏部尚书孙云霆包庇家人,罔顾朝廷律法,私自提拔孙霁。刑部尚书周山岳、大理寺正卿姜卫不明真相,与孙云霆蛇鼠一窝,居然与其沆瀣一气。你们说说,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你们想怎么办?”
孙霁突然站了起来,说:“就算你是公主,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本官有豫城聚友楼掌柜的证言,证明你曾经收受他的贿赂。本官又在你的逼迫下给了你五百两,居然被你诬陷为行贿,本官不服。”
我指着孙霁,看着孙云霆,说:“怪不得吏部前两年对他的评语都是不通实务,他怎么可以蠢成这样?孙云霆大人,连本宫都不得不替你惋惜了。”
孙云霆更是拼命地磕头,说:“求公主留微臣一命。”
我对着孙霁一笑,说:“张长水和赵家的人我都保护起来了,他们随时愿意出来作证。至于聚友楼那个掌柜的,这真是出乎本宫的意料了。本宫只能想到一个解释,孙家的背后是锦家。浮月,你在哪儿呢?立刻给本宫把锦家的管家找来,让本宫看看什么时候连锦家的人都开始在本宫背后兴风作浪了?”
浮月推开围观的人群走了出来,说:“我立刻就去。”
我扫了眼周围围观的人群,说:“大理寺衙门本是个好地方,特地放在了人群聚集之地,为的就是让天下臣民看清楚,即便是朝廷大臣违反律法也不会有好下场。可今天,居然有了这么一幕,三司的脸真的都是丢尽了。”
闻讯而来的尚祁远站到了我的面前,说:“公主殿下,您就算是要回来也不要玩得这么厉害啊?”
我冷哼一声,说:“你现在倒是知道来了,之前那么久又到哪里去了?再说,根本不是本宫的问题,他们几个下文告捉拿本宫的时候,你怎么不阻止他们?”
尚祁远瞪了我一眼,说:“还不快把公主殿下扶下来?”
立刻有人帮我打开了囚车,夏知霖先走了下去,又把我抱了下来。
欧阳锋推着轮椅走了过来,夏知霖立刻把我抱到了轮椅上。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大臣,说:“丞相大人。皇兄和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
尚祁远扫了眼他们,说:“全凭公主处置,他们都不管。”
我挑了挑眉头,说:“现在倒是全凭本宫处置了,他们两个还真是讨厌。吏部员外郎孙霁,全家抄斩。吏部尚书孙云霆。斩首。刑部尚书周山岳、大理寺正卿姜卫待调查清楚之后。再行处置,先关押起来。至于候补官员,就交给丞相大人定夺了,本宫就不管了。”
尚祁远点点头。说:“还不照着公主殿下的旨意办,一个个都杵在这里干什么?公主殿下,皇上和皇后娘娘已经在宫里等您了。”
我摇摇手。说:“不急,本宫还在等一个人。”
过了一会儿,浮月就引着我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锦家管家来到了我的面前。
锦家管家向我行礼。说:“锦福给公主殿下请安。”
我虚手一抬,做足了派头,说:“管家请起,不知今日的事,锦家给本宫什么交代?”
锦福低着头,说:“小的不管私自做主,现在锦家上下之事皆由少夫人管理。这次锦家有人诬陷公主殿下。是陷锦家于不义,任凭公主殿下处置。”
我深吸一口气。说:“算了,等锦知寒从岚国回来之后,再行处置。锦家深陷官场是非,实非皇商佳选,撤了皇商的位置,三日之内给本宫一个交代。”
锦福一拱手,说:“多谢公主殿下大恩,锦福代少爷多谢公主殿下。”
我从怀中取出了仿制的“凤翔”,用力掰断,递给锦福,说:“把这簪子送到闻人芊茜的面前,与她说,本宫与她的情谊就此了断,让她从此之后安分守己,免得连累锦家给她陪葬。”
锦福深深叹了口气,接过了木簪,说:“谨遵公主旨意。”
尚祁远适时走了过来,说:“马车已经备好了,请公主上车。”
我累了这么久,头开始痛了起来,点了点头。
……
尚祁远仗着自己是丞相,把其他人都赶下了马车,说:“公主,你什么时候大婚啊?”
我本来闭目养神,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说:“尚祁远,你在乱说什么啊?”
尚祁远笑了起来,说:“张四可是把你和你那个师爷的事情告诉了陛下和娘娘,太上皇激动地已经开始准备你的大婚了。”
我只觉得头越来越痛了,说:“你们就不能让我安生几天吗?先告诉我,到底嫂子在里面做了些什么,才让事情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尚祁远叹了口气,说:“我也是听了皇后娘娘的命令,不让影卫传信给你。皇后娘娘的企图,你还看不出来吗?锦家这几年风头太盛了,也是该压压了。这次也是他们自作孽,公主就不必介怀了。”
“我只是觉得,事情发展都超出了我的想法。这次是一箭四雕之计,我还以为是影卫太差劲了,原来是有个手眼通天的人在后面推动这一切啊。”我感慨地说。
尚祁远点点头,说:“你都已经看出来了,我就不说什么了。还是先告诉我,你准备什么时候大婚吧?”
我瞪了他一眼,说:“你明知道我现在没有心情谈这个问题的,怎么就突然说要大婚。我才刚刚答应了夏知霖,给他个机会。”
尚祁远拉开车帘,看了眼外面的夏知霖,说:“看起来也是个不错的男人啊,长得文质彬彬,说话也是温文尔雅,最重要的是对你好,为什么还不赶紧把自己嫁了?”
我用力拉上车帘,说:“你疯了,就那么拉开车帘说,还让不让我做人啊?”
尚祁远笑了笑,说:“不要这么担心,我们一个保证给你一个空前绝后的婚礼。”
我闭上眼睛,大叫:“师叔,我头痛,赶紧进来给我把把脉。”
欧阳锋立刻走了进来,拉起我的手腕,说:“昨天没休息好,要不要先扎一针?”
我点点头,说:“头痛死了,真是什么事都让我难受。”
欧阳锋叹了口气,说:“你们一个个急着给她大婚干什么,她这腿至少还要半年才能好,再等等吧。”
尚祁远一愣,说:“这也不是我的意思,等问过了陛下和娘娘吧。”
风不停地吹进马车,是不是将车帘掀起,我看向车外夏知霖的侧脸,心中矛盾万分。
疏条交映剧场八
尚祁远乔装出了晔城,抄近路往潜龙关赶去。
疏影在靠近潜龙关的一座山上遇到了正在赶路的尚祁远,或者换句话说,遇到山贼的尚祁远。
疏影坐在树上,看着被两个强盗逼得无路可退的尚祁远,心中涌现出深深的无奈感。眼看着尚祁远就要被人宰了,她只能跳下了树,一脚踢开那两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强盗,一脸戏谑地看着尚祁远。
坐在地上、满身尘土的尚祁远苦笑着说:“你来了多久了?”
疏影笑了笑,说:“你应该问,为什么每次你落魄的时候都要我来救你?”
尚祁远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也许我就是注定要被你救,你怎么到了这里?”
疏影伸手止住了他说话,看着那两个强盗,说:“今天本姑娘心情好,你们两个赶紧有多远滚多远。下次再让我见到你们,见一次打一次。”
那两个强盗对视一眼,赶紧逃走了。
尚祁远叹了口气,说:“还是应该带着护卫出来的,我真是不适合这些秘密任务。”
疏影没有理他的怨气,说:“我打听到最近有一对车队在沐城停留了很久,还在客栈里发生了不少打斗,一辆马车被毁。客栈的老板说,失踪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孩子,不过那个孩子的母亲还在车队里。那队车队现在离开了沐城,过了潜龙关,到了岚国。算上赶路的时间,很可能就是劫走陛下他们的那一队人,而且他们很可能已经月兑险了。”
尚祁远严肃了下来,沉声说道:“下面呢,就算那是他们,你和劫持他们的人同时找他们,你觉得谁会比较快?”
疏影想了想,说:“我还是先去找找那队车队,看看那个女人是不是皇后娘娘。要不要我顺路把你先送到潜龙关去?这里现在到了边关,治安不好,强盗丛生。”
尚祁远模了模后脑勺,说:“那就最好了,我不想真的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然后过上两个月,被人发现陈尸在这里,连面目都辨认不出来。最后,终于某些小乡村的衙役发现我到底是谁,县官吓得层层上报到了公主那里,公主在临风殿里偷偷嘲笑我,那些恨我的人到处放鞭炮。”
疏影疑惑地看着他,说:“你在害怕?”
尚祁远愣住了,看了看自己还在颤抖的双手,说:“没有,绝对没有。”
疏影大笑出声,惊起了树上的飞鸟,说:“你居然在害怕!”
尚祁远也笑了出来,说:“我居然也开始害怕了。”
两人大笑了一阵子,又同时忍住,再笑了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