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惜顶着一双熊猫眼出现在风华中学门口。
被寝室那帮好奇宝宝几乎折腾到天亮,几乎是一场严刑逼供,虽然她解释了无数次,许朗清是自己的学生,两人并无特殊关系,但她的话,完全被忽略了,甚至包括她这个人。寝室其余五人完全沉浸在许朗清和叶盛,哪一个更适合若惜的热烈讨论中。
叶盛对若惜的好感,寝室人多少知道些,自然也知道若惜其实也并非无意,叶盛突然和梅芬在一起,大家都觉得有些奇怪,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时见了许朗清,似乎有了答案。寝室其余五人,大一时便早早地都有了男朋友,早已没有了新鲜话题,难得一向独来独往的江若惜,突然有了追求者,大家都觉得既新鲜又好奇,自然不肯轻易放过。
若惜像个局外人般被撇在了一边,看着其余五人为自己的事争得面红耳赤,讨论的热烈程度超出了她的想象,不过早知室友八卦,倒也没有大惊小怪,令若惜意外的是,在许朗清与叶盛的对决中,许朗清竟然以三比二胜出,什么时候含蓄内敛成了懦弱的代名词,而鲁莽孩子气,也成了男性魅力之一?
几乎整晚没睡,凌晨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合了会眼,一睡便不可收拾,差点睡过了头,连早饭也没吃,更顾不得一双熊猫眼,几乎飞一般地朝风华中学跑去。所幸跑步一向是自己的强项,耐力也不错,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在球赛开始前一刻钟赶到了学校。
远远地便见一人在校门口走来走去,雪白的球衣,醒目得紧,不用看脸,也知道是许朗清。若惜连忙紧跑了两步,不知道许朗清是不是又要发脾气了,她有些心虚,一开口便道歉:“不好意思,起晚了,你怎么在这里?马上要开始比赛了——”
“你也知道比赛要开始了,就不能早点来?”许朗清脸色不好,想来已经在校门口等了很久,说完也不待若惜回答,一把拽住她的手,紧紧地握住,见若惜有些呆,便轻斥道:“想什么呢,还不快跑,我可不想迟到被骂。”
若惜有些意外,看他昨天不情不愿的样子,还以为他不在乎今天的比赛呢,却原来不是,口是心非的家伙,忍不住想笑,不过又怕许朗清看出来,所以拼命忍着,脚下却是不含糊,紧紧跟着许朗清的步伐,完全忘记自己的手,一直被许朗清紧紧握着。
由于跑得太快,两人到的时候都有些气喘,未及喘口气,一群人便围了上来,有男有女,领头的正是昨天的那个男生,他对若惜还有印象,一见她便憨憨地笑了:“你好,我是李晨,真怕你不来,许朗清一定没心思踢球。”
若惜这才注意到自己和许朗清的手一直握着,难怪李晨要误会,不过不等她澄清误会,便有一个教练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催促大家去场边做准备,那人样貌虽凶,不过大家似乎不怎么怕他,嘻嘻哈哈地与女生们说几句后,这才三三两两地朝场地跑去。许朗清也凑近了若惜,神秘兮兮地:“我可是听你的话才来踢球的,一会儿若我们赢了,好歹给点奖励吧。”
许朗清的眼神有点可怜,像只惹人怜爱的小狗,若惜忍不住想笑:“你想要什么奖励?”
许朗清的眼睛立时亮了起来,他并没有回答若惜的问题,只是看着她笑,若惜被他看得不自在,便有些恼了:“问你呢,怎么不说话?”
若惜并没有察觉自己竟是娇嗔的语气,许朗清的眼睛便更亮了,水光潋滟,看得若惜益发地不自在,不得已,她移开了视线,根本不敢再与许朗清对视,脸也开始发烫——若惜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脸颊,不小心,便迎上了许朗清的目光,不再是可怜巴巴的小狗,倒像是得了便宜的狐狸,贼兮兮的。
幸好一旁的李晨催促许朗清上场,许朗清有些不情愿地转身,若惜刚松了一口气,许朗清却又突然转身,凑近她:“奖励,你答应的,不许反悔。”说完,不待若惜答话,转身就跑,快得让若惜本能地怀疑,许朗清一定没安什么好心。
不过她很快忘记了这个小插曲,因为比赛开始了,对方的确是个难缠的对手,两次打败风华中学,并不全是运气,他们的整体实力在风华中学之上,而且技巧更娴熟,配合更默契。许朗清司职前锋,难怪李晨死缠烂打一定要他加入,就算若惜不怎么懂球,也看出他的确技高一筹,盘球传带,颇有几分职业球员的风采。不过饶是如此,风华中并未占得半分便宜,南菁中学的后防相当出色,而许朗清和队友明显缺少配合,不是传球不到位,就是包抄不及时,好几次被对手打反击,若不是门将出色,只怕早早地便被对方破门得分了。
球场有阶梯,可以坐着看球,不过几乎没有人坐着,一开场,几乎所有的女孩子都站了起来,若惜原本老老实实地坐着,不过很快她也加入了她们,一来是大家都站着,她一个人坐着实在太突兀,二来,比赛紧张,根本让人坐不住,很快,她也和那些女孩子一起大声吆喝起来,“对方犯规”,“越位”,“加油”,若惜不由自主地和其他人一起喊着,甚至骂着,她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兴奋,甚至歇斯底里,她有一种奇怪的想法,如果这场比赛,风华中学赢了,那一定是因为风华中学的啦啦队,从没有见过如此激情四射甚至有些疯狂的啦啦队员。
上半场零比零握手言和,队员们下场的时候都耷拉着脑袋,看起来有些沮丧,若惜身旁的女孩子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忽拉一下子全部冲了过去,若惜还有些犹豫,一个大眼睛,笑起来有个小酒窝的女生抓着她加入了她们的队伍,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她却仿佛是多年老友似地冲她眨了眨眼睛:“给他们加加油吧,这么丧气可不行。”
若惜就这样被拽着来到了许朗清的面前,手中拿着那女孩硬塞给她的一瓶矿泉水,很自然地,她像其他女生一样,拧开瓶盖,将水递到许朗清手中,看他大汗淋漓,一脸的沮丧,心中有些不忍,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不急,还有下半场呢,我相信你们能赢,加油。”
许朗清的脸立时亮了起来,眼睛熠熠生辉,他刚要开口,李晨和其他几个男生围了过来,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若惜。若惜从来没有这样的经验,仿佛是被参观的猩猩,观众还是比她小了好几岁的高中生,她有些无措,又有些微微的恼怒。
几个男生都冲着李晨使眼色,李晨果然不负众望,开口问许朗清:“你女朋友是哪个学校的?很漂亮啊。”
“h大的,她可是当年南区的榜首。”许朗清骄傲地挺了挺胸,一脸的得意,不过还是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若惜,却又飞快地移开了视线,根本不敢与若惜对视。
“哇塞”许朗清的话引来李晨等人的惊呼,当然不是因为若惜是南区的榜首,而是许朗清竟然能把到大学生女朋友,看他们一脸羡慕,若惜恨不能立刻拆穿许朗清的谎言。可一触到许朗清的目光,他不易察觉地冲她曲了曲中指和食指,求恕的目光一闪而过,若惜又心软了,机会转瞬即逝,男生们马上被教练抓去训话了,就算她想澄清,也没有机会了。
男生们一走,女生们也开始慢慢地往看台走,刚才许朗清的话,她们在一旁听得很清楚,这时也都对若惜有些好奇,那个大眼睛的女生终于忍不住问:“你真是南区的榜首?好厉害。”
女生果然和男生关注点不同,若惜刚要答话,另一个女生也忍不住发问:“你怎么受得了许朗清?那么冷,都不怎么说话,我几乎都没见他笑过。”
来之前,若惜一直担心,许朗清在女生中是否人气很高,自己去看球会不会被误会,以致遭女生的嫉恨,尤其在昨晚寝室卧谈之后,更多了一层顾虑。现在看来自己完全多虑了,果然是三年一个代沟,大学生和高中生完全是两个思维,从这些女孩表情一致,均以一种极为怪异的眼光看着自己的表现来看,许朗清一点也不遭人待见。
这个问题有点难,更何况自己根本不是许朗清的女朋友,可又不能否认,好歹要顾忌许朗清的面子,若惜斟酌着要怎样回答才妥当,那个大眼睛女生善解人意地替她解了围:“青青,你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许朗清也有很多好处啊——”她原本想举几个例子,不过沉吟了半天似乎也想不起一个,只得讪讪地笑了:“谁说没看见许朗清笑过,他刚才不是笑了吗?我发现他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哦,绵绵,你要死了,竟然说许朗清好看,当心你家李晨休了你——”
大家你一嘴,我一句,重心很自然地转移到绵绵身上去了,若惜看着她们,不知怎的,一种模糊的,温软的情绪渐渐涌上心头,她仿佛看到了年少的自己,孤独寂寥,被摒弃在属于这个年纪的阳光之外。她忽然觉得自己应该要感谢许朗清,他的无心之举,让自己在四年后感受到了曾经忽略的少年时光。
下半场的比赛激烈异常,双方跑动的速度更快,对抗也更激烈,动作也随即粗野起来,许朗清首当其冲,一次又一次被铲倒,再一次又一次地爬起,临近终场十分钟,他再一次被铲倒,不过这一次,他没有迅速地爬起,而是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站起身,活动活动了右脚,因为隔得远,若惜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过却见李晨举起了手,似乎示意裁判换人,不过很快被许朗清制止了,他再次活动了一下右腿,示意裁判继续比赛,然后迅速地跑向了前场。
很明显,他受伤了,跑动的动作有些迟缓,带球也不似先前伶俐,若惜的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眼睛几乎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场上那个像风一样奔跑的少年。
时间在一秒一秒过去,经过将近九十分钟的鏖战,双方队员的奔跑速度都渐渐慢了下来,若惜看到裁判已在不停地看表,虽然还有加时赛,但相对于对方还有三名替补可以轮换上场,而我方却已无可换之人,比赛或许已经结束。
场上却突然发生了变化,许朗清前场断球,晃过两名球员后一路前突,在对方三名球员围堵的情况下,传给了边路的李晨,李晨带球冲入禁区后,横传,许朗清及时跟上,射门,角度不是很好,前面还有防守队员,但是,球,竟然就这么不可思议地进了。
几乎进球的同时,裁判的哨声响了,比赛结束了,风华中学在最后关头,奇迹般地赢了。短暂的怔忡过后,若惜和大家一起欢呼雀跃,兴奋得完全不能自已。
场上的队员也是兴奋异常,大家互相拥抱,击掌庆贺,许朗清也是兴奋莫名,若惜想起之前他冷漠执拗的样子,不由想笑,这才是他应该的样子,阳光开朗,和同年的伙伴一起欢呼雀跃,一起分享一起成长。
不管怎样,许朗清的转变多少有自己的功劳,若惜颇觉欣慰,却见许朗清突然张开双臂,如一只展翅的大鹏鸟,又似一阵旋风,突然刮到了自己面前。
他在自己一米前的位置,有个略微的停顿,不过一瞬,很快义无反顾地继续往前冲,因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若惜完全没有反应,于是眼睁睁地看着许朗清的唇落在了自己的唇上,很轻,如翩跹的羽毛,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的重量,虽然很软,却有着不可思议的灼热。
未等若惜做出反应,许朗清已一把抱住了她,很紧,不让她有挣扎的机会,他的唇,几乎挨这她的耳垂,吹出的热气,让她觉得痒痒的,他的声音,低且柔,完全不似他平时的声音,有些娇嗔,又有些无赖:“你答应我的,如果我们赢了,给我奖励。”
大庭广众,而且是高中生,若惜的第一反应是立刻朝四周望去,几乎每个人都在拥抱亲吻,自己若给许朗清一记耳光,或是骂他两句,倒是破坏了眼前的气氛,显得极不合时宜,不过若不说上两句,只怕许朗清变本加厉,他现在就有些无法无天。若惜推开了许朗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恶狠狠地:“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否则有你好看。”
许朗清明显没将她的威胁放在心上,窃喜的模样仿佛偷了腥的猫,让若惜又气又恼,好在不一会儿便有人过来招呼队员前去领奖,然后是照相,队员们合照完又招呼女生一起。
若惜自然也被拖着一起,照了很多张,脸都笑得有些僵硬了,每张许朗清都站在她身旁,笑得阳光灿烂。
李晨自带了相机,手动的那种,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他拍照的架势也相当专业,所以虽然有很多人带了相机,但找他拍照的人最多。在给若惜和许朗清拍了几张单独的合影后,他突然将照相机往许朗清的手里一塞:“好了,我为你们服务了这么久,该轮到你了,帮我和绵绵拍几张,拍得好看一点。”
许朗清的表情有点怪,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相机,仿佛手中拿着的是极为贵重的物品,心事重重的样子,非但若惜,连李晨也察觉了他的怪异,他原本已与绵绵摆好了姿势,不得已跑了过来:“是不是不会用?很简单,我——”
“不用,我会。”许朗清的表情益发地古怪,缓缓地举起了相机,很慢,且小心谨慎,郑重其事,仿佛不是简单的拍照,而是一个庄严的仪式。不过,待得李晨两人再次摆好姿势,他终于变得正常起来,熟练地变焦,指挥照相的两人摆pose,那架势,俨然是个专家。
不过之后的许朗清有些心不在焉,显得心事重重,原本答应参加的吃饭唱歌,他也很坚决地改变了主意,不过却还是坚持送若惜回学校。
一路上,许朗清异常地沉默,以前若惜总觉得他呱噪,现在才发现,少了他的呱噪,气氛竟是异常地沉闷,若惜努力找些轻松的话题,不过效果甚微,许朗清一路心事重重,也不应答,自己说的话,似乎根本没听进去,江若惜适时地住了嘴。
两人走得很慢,不过还是很快看到了学校的门口,若惜率先停了下来:“我到了。”
许朗清似乎有些吃惊,看了看校门,不似先前总是想方设法赖着不肯走,这次他倒是干脆:“再见。”
这样的许朗清太反常了,不过若惜更担心的是自己,以前总是巴不得许朗清赶快离开,他这次这么干脆,她心里倒反有些不安,不知为什么,心里沉甸甸的,许朗清微皱的眉头,似乎牵动了她的心。她听到自己说:“喂,许朗清——”
许朗清转过脸来,并不说话,只是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看得若惜有些心虚,暗骂自己多事,却还是关心地:“饿不饿?要去要一起吃点东西?”
许朗清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我不饿。”
真的是太反常了,每次上完课都吵吵着饿,缠着她做东西吃的许朗清,竟然会说不饿,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他的表情那么阴郁,眼眸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沉痛,这让若惜微微地犹豫后,还是走了过去,她亲昵地拍了拍许朗清的肩膀,笑道:“踢了一上午的球,怎么会不饿?我请你吃饭,顺便参观一下我们的学校。”
许朗清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跟着若惜走了,两人穿过学校,来到校园后门的美食街,经过几个月的教,许朗清已经由几乎不能吃辣,到无辣不欢了,所以若惜选了街角的一家川菜馆。
若惜很少来这里,看了半天菜单也拿不定主意点什么菜,于是问许朗清:“你想吃什么?”
许朗清正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见若惜问他,也不回头,只是懒洋洋地答了两个字:“随便。”
这天下最难办的就是随便二字,江若惜又将菜单从头翻到尾,这才点了一个水煮鱼,一个孜然羊肉,又生怕菜太辣,点了一个青菜豆腐汤,等打发掉服务生,一转脸,却发现许朗清正手撑着下巴,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若惜有些奇怪:“看什么?”
“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还请我吃饭?”许朗清咧着嘴笑了起来,得意洋洋地:“我知道了,以前总是我讨好你,所以你总不待见我,我稍微给你点脸色看,你倒巴巴地讨好我了,真是搞不懂你们——”许朗清摇了摇头,一声叹息:“女人啊。”
许朗清的表情轻松,言语轻快,不过若惜还不至于真的相信他的话,他看相机的眼神,眼中的沉痛,不像是装出来的,之所以这样说,是不想让自己看穿吧?
若惜没有揭穿他,菜上来后,殷勤地给他布菜,一个劲地让他多吃点,许朗清吃得急了她便给他倒饮料,又劝他慢慢吃,这样的殷勤细致,许朗清似乎也不是很习惯,他终于停下筷子,瞪着她:“你今天干吗对我这么好?”他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嘿嘿地笑了起来,凑近了若惜:“是不是我今天踢球很帅,突然喜欢我了?”
虽然似乎往日的许朗清又回来了,但若惜却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许朗清在演自己,很辛苦,很夸张。她放下了筷子,不再迂回,而是直奔主题,她努力使得声音柔和,毫不掩饰自己的关心:“许朗清,今天有什么事吗?”。
“你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事,你也看到了,我们赢了球,我今天几乎像,不,就是个英雄,你不是全看到了吗?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许朗清很大声地,引来周围人的侧目,不过,他的视线始终在躲闪,不敢与若惜接触。
若惜也料到许朗清不肯说,也没有追问,只是真诚地:“如果有什么想说的,你随时可以找我,不一定能给你什么好的意见,但我可以听你说。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
许朗清深深地凝视着若惜,似在审视,又像是在判断,最后,他哈哈大笑:“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江若惜,这可是你说的,我一定会去找你的,你可不许说话不算数。”
“是,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虽然可能后患无穷,若惜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她也有点弄不明白自己,就像许朗说的那样,他讨好自己的时候,很害怕,总是想逃,他使点小性子,自己反倒巴巴地讨好他了,难道真是女人的劣根性?
不过,一抬眼,触到许朗清透亮的眼睛,眼中的阴霾已渐渐散去,整个人精神抖擞的样子,她忽然又释怀了——
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