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樱看到司徒清脸上的高兴表情,知道刚才和清阳的对话已被他听到。
她有点尴尬地将眼睑垂下来,不去迎视司徒清的目光:“那只是我为了哄清阳胡说的,你不要当真。”
“这种话怎么可以胡说,说了就要当真。”
听到司徒清的语气变得无比严肃,宁樱抬头看了他一眼,司徒清脸上的笑意消退不见,眼里的喜悦亦隐匿不见。
“琴棋书画我一样都没学会,我还不够资格当你的王妃。”宁樱找了一个借口向他解释。
只见司徒清的嘴角向上弯了一个弧度:“刚才的话,是为了逗你胡说的,你也不要当真。”
听了司徒清的话,宁樱心里觉得很不舒服,她冷冰冰地说:“那好,王爷,我失陪了。你在这里自个逗自个乐吧!”
宁樱说完后欲扭身离开,“柳姑娘,下雨了!”司徒清的语调一如往日般淡定自若,“难得来一趟顶楼,你不想看看这里的景色吗?看了你就知道这里为什么叫烟雨楼了。”
天空中飘起了蒙蒙的细雨,轻轻扬扬、飘飘洒洒,像是喷散的水雾,四处弥散开来,几点小雨滴轻扑在宁樱脸上,痒痒中又带点凉意。
“我们到廊檐下去看,免得被细雨沁湿了衣服。”司徒清很自然地拉起宁樱的手,向廊檐下走去。
一阵温暖的感觉从司徒清的手上传送过来,宁樱微微停顿了一下,没有说话,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
宽敞的廊檐为他们挡住了细雨的来袭,宁樱举目远眺,葺葺的细雨,织起了一张灰蒙蒙的幔帐,将整个山谷笼罩在烟纱样的雨雾里,漫山遍野的树木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景色清新而水润,仿如一幅恬淡的水墨画。
“好美!”宁樱不由自主地赞叹道。
“这里一带很少下大雨,每次都是下这样的烟雨,所以我父王起了烟雨楼这个名字。”司徒清说完又补充解释:“苏师叔曾在朝中任尚书令,他请辞还乡后,父王就将这栋楼赐予他居住。”
提起苏闲子,宁樱就想起他心疼自己的宝贝时皱眉叹气的样子,她笑道:“苏伯伯人很好,就是对他的珍藏品看得太重了,弄坏了他的东西就像要了他的命一样。”
“每个人的心中,都会有一样他很看重的东西,就像清阳珍惜他的七巧板、连岳珍惜他的宝剑一样。”司徒清凝视着宁樱,他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像是穿透到宁樱的心里去,“你心里难道没有你看重的东西吗?”。
宁樱抿紧嘴唇,在脑海中思索着。
她有什么珍惜的东西?口琴?手机?或者是妮妮和朱院长?可是这些都不能向司徒清说明,半晌,她才回应道:“我只知道我现在最看重我的爹娘,还有最喜欢荷苑中的那一池荷花。”
“荷花?”司徒清听了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
“对了,这个东西送给你。”宁樱从袖袋里掏出一只草老虎递给司徒清,“这东西虽然比不上你的玉佩值钱,但是花了我一天的时间才编织好。”
司徒清伸手接过那只小型的草老虎,草老虎全身碧绿,额上另外用三根褐色的干草编了一个“王”字,虎眼是用两颗闪亮的黑豆镶嵌而成,显得灵活生动,看得出来是花了不少心思。
司徒清的两眉一展,瞳仁深处溢出心底的微笑:“多谢了!对我来说,它比玉佩还值钱。”
“不要客气!你帮了我那么多,我还从来没对你道一声谢。”宁樱略带歉意地说。回想起来,自己好像把司徒清对自己的好当作是理所当然一样。
“好!那么以后我们之间就不要说多谢了。”司徒清一边说一边把草老虎小心地放入自己的袖袋中。
宁樱和司徒清相视一笑,皆向远山望去。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磁青色的晴空一角渐渐从密云之间露出脸来,空气里如同掺了薄荷一样凉丝丝的,山谷的一片深绿之中好象绽出许多新绿,更显青葱明丽。
“八王爷!柳姐姐!你们在哪里啊?”清阳在楼下的庭院中大声地叫问着。
“我在这里!”宁樱和司徒清同时应答。
“你们快下来,娉婷姐姐回来了,正在前厅里,你们快过去看看。”清阳告知他们后,兴奋地往回跑去。
看见宁樱惘然的神色,司徒清说:“娉婷是师叔的女儿,她前些天去了我师父那里,没想到这么快就赶回来。我们去看看吧,你还没见过她。”
宁樱也很好奇这个苏娉婷到底是什么样子,她跟着司徒清一起踏梯下楼。
就快要走近前厅时,宁樱听见一阵歌声与乐声。
一把女声在唱着:“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顽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不知。”
那清婉圆润的声线和着珠玉落盘似的琵琶声,悠悠扬扬地从前厅飘漾出来。
宁樱走进厅堂,只见一个着一袭杏色长裙的女子坐在桐木座椅上,一边弹琵琶一边吟唱。
她有一张白皙的瓜子脸,光洁的前额,黑发侧披如瀑,一对眉毛象弯弯的新月,眉毛下的一双大眼睛尤为楚楚动人,眼白是浅浅的蓝色,眼眸闪着莹莹的光。
见到宁樱和司徒清走进来,女子将琵琶放在桌上,向司徒清浅笑:“王爷,我回来了。”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叫我王爷,你也算是师父的弟子,称呼我为师兄就可以了,哪用这么见外?”司徒清向女子回以一笑,“娉婷,你的琴艺已日渐精湛,不错!”
苏娉婷听到司徒清的赞扬,笑容象花一样绽放,嘴角两边露出两个小酒窝:“师兄,你过奖了。我们俩打小便相识,现在才改口叫你师兄,还真有点不习惯。”
她望向宁樱:“这位就是柳姐姐吧,长得真好看。”
“哪里?娉婷,你长得比我还漂亮。”这是宁樱的真心话。
“娉婷的性情温和,文才也出众,以后要叫师叔帮你找一位相配的夫君才行。”司徒清打趣地说。
苏娉婷看了一眼司徒清,大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接着娇羞地低下头:“不劳你们费心了,我……已有心上人,我很喜欢他,就算当他的妾,我……也愿意。”
女人之间的心灵感应是特别敏感的,宁樱看到苏娉婷如此神态,已有所悟,本是与自己无关的事,可是,一股酸溜溜的滋味莫名其妙地涌上心间,堵得她很不舒服。
还不等司徒清和宁樱对苏娉婷的话有所反应,一个十五六岁的青衣少女步伐轻盈地走进来,向苏娉婷说:“小姐,床已经铺好,为了赶路,你劳累了一夜,快去歇歇吧。”
苏娉婷点头说好,她与司徒清二人道别后,和丫环一道离开了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