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下午过得很安静,很意外郭南许言辉也都不在办公室,周晓白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在办公室里一下午,居然没有一个电话骚扰。自己的电脑好久没有好好打理了,速度慢得吓人,乘着下午没什么事情的空档正好找网管刘磊帮自己清理了系统。这刘磊也是郭南的死党之一,因为南方人根深蒂固的口音,周晓白平日没少被他取笑。周晓白第一次叫他的名字的时候,他居然一脸严肃地说:“小周妹妹,俺不是牛女乃?你叫谁呢?”把周晓白噎得只翻白眼。后来熟悉了,发现他这人虽然脸黑点,但还是挺实在的一个人,就一直拿他当“牛女乃”叫。因为弟弟周晓晖也是学计算机出生的,周晓白跟刘磊说话的时候很自然地就会联想到弟弟,以前读书的时候,她一遇到电脑问题除了问百度就是给弟弟打电话。她觉得刘磊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亲切感,让她感觉很放松,两个人东聊聊西聊聊,很快就把下午的时间给打发完了。
一直到下午下班的时间,伊盈还没有回来,周晓白不禁有些担心,想着给伊盈打个电话问一下情况,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已经欠费停机了。看了一眼窗外,天空的颜色比午饭时更加浓重了,搞不好一会儿还会下雨。周晓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存话费,她从抽屉里拿了把伞以防万一。
刚走大门口,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落了下来,她先去食堂简单吃了些东西,然后就冒雨往最近的充值点走去。虽说是最近的,可要走过去也得个十几分钟的时间,她小心地撑着伞,避免衣服被冰冷的雨水淋湿掉。以前在南方读书的时候,她最讨厌阴沉沉的天气,和下不完的绵绵细雨,这个时候正是桂花开放的季节,她脑海里浮现出自己跳着脚在宿舍楼下采桂花的情节,她一把攀住桂花枝,采下一堆细柔的花枝,不小心碰下的细碎花朵儿和枝头的雨露,让她总是狼狈不已。这个北方城市没有桂花也很少下雨,倒是让她很怀念起以前冒雨采桂花的诗意。曾经有人老是对她的这种孩子气取笑不已,却又很心疼地搽干残留在她脸庞的水珠,摘掉散落在长发中的桂花粒儿。
她在雨中那样静静地走着,心无旁骛,突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她跟前,她惊吓地往后一闪。车门打开,郭南那熟悉的笑脸赫然出现在她眼前,“小周去哪儿?”。
“文化宫转盘去存个话费。”周晓白答道。
“快上来,我顺路捎你过去。”郭南不容拒绝地说着,顺势退到了左侧的座位上。
看郭南一副不达目的不走的样子,周晓白只得乖乖地上了车,她这段时间忙得一塌糊涂,也很少和小郭他们一块儿吃饭。今天居然这样突然遇上了,这么近距离地坐在出租车狭小的空间里,还是莫名觉得有些拘谨起来,她沉默了一会儿不自然地问道,“郭,今天没怎么见到你,你都跑哪里忙去了?”
“哎,别提了,最近几天都忙着到处采购。”小郭一脸倒苦水的模样。
“是发给员工的中秋和十一礼品?”周晓白突然想到马上就是国庆节了。
“嗯,除了给员工的,还有给各位领导的要单独买。”郭南眼珠一转,“小周,你想不想知道今年过节给大家发什么呀?”
“可以吗?”。周晓白忍不住问,“那到底会发些什么?”
“这个嘛……”郭南看周晓白已经忘记了拘谨就故意支支吾吾着不说,想逗逗她。
“到底是什么呀,爱说不说……”周晓白看出了郭南的意图,语气里有些不悦。
“好啦,不逗你啦!还是些常规的东西,和往年都差不多,你应该是500元的购物卡和一盒月饼,结婚的同志们有300元的卡和月饼,还能领到肉、大米和食油等生活用品。”郭南几句话就罗列出来一份清晰的过节福利单。
“你都倒背如流了哈!”周晓白开玩笑地说着。
“咳,年年都这么整,想不背下来都难呀!”郭南眼睛咕噜一转,“要不咱们抓紧点,赶紧把事儿办了,好领一下已婚的福利?”
“你……”周晓白的脸腾一下红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好在车刚好已经到了转盘,周晓白一把推开车门,逃也似地下了车。郭南回想着周晓白害羞又娇俏的样子,忍不住开心地笑了。但这好像是他小学时候惯用的伎俩了,看到可爱的小女生就想着法子把她欺负哭,然后再想着法子千方百计地逗着她笑。
其实最近郭南的日子也不是很顺利,除了要东奔西跑地买各色礼品,感情的事情也让她精疲力尽。他毕业五年,来这个单位也有三年的时间了,竞升的空间始终不大,工作的压力却已经把他年少时锋利的性子磨砺怠尽。女朋友王琳是自己的大学同学,毕业之后一直没有合适的工作,在几次短暂的工作经历之后最终决定报考公务员。两年前女朋友考上了邻市的一个公务员职位,在他的鼓励下终于顺利上岗,两年来他们聚少离多,感情一路磕磕绊绊终于走到了今天,曾坚信的“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也早已变成了“不堪风雨的飘摇”。
三天前的周末,是王琳的生日,他买好了礼物,订好座位苦等一下午却只等来了一个电话,“南,我今天不能和你一起过生日了,以后也不能陪在你身边了,这两年我们过得都太辛苦,求你忘了我。”在挂断电话的忙音中,他呆了一个晚上,脑子里飞快闪过的不是女友偎依在别人怀里的可憎模样,而是五年的感情里自己对心爱女子细致呵护心疼的点点滴滴。他的心在滴血,最终化作大滴大滴眼泪模糊了眼睛。然后,他像个孩子一样,在饭店的卫生间里哭得惊天动地。
那天半夜三点的时候正在美梦中的盛钧接到了他的电话,只是一句话,“古城,过来喝酒!”作为一个自负的男人,他不愿在朋友面前倾诉自己的遭遇,只能用酒精来浇灭自己内心的苦闷。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两个人都浮肿地像猪头一般,盛钧整个人无力地支棱在办公桌上几欲昏睡,而他却不得不忽略自己聒噪欲裂的头疼,到处奔走去购买大量各色让人头大的礼品。
郭南想着这段时间的事情,心里五味陈杂,可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在你跌入谷底的时候说不准会狠狠地踹你一脚,可你必须得挺住了,不为别人,就因为你是个爷们。人生也是这么无奈,即使伤害再深,百转千回之后你也总是会被同一类人吸引,明知道可能会受伤也千方百计想要靠近。在她眼里周晓白简直就是五年前的王琳,清新单纯有想法有斗志,充满了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就再也无法不去注意她,并不是想得到什么只是单纯地想帮助她,关心她,看着她一直这么单纯地快乐下去。郭南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龌蹉,也许这只是对逝去爱情的一种补偿心理吧。
郭南有一个不好的习惯睡不着的时候喜欢一直看电影,他认为这跟自己学习经历有关。大学时候,老师经常要求他们观看各种优秀影片并从中吸取艺术养分。虽然当时不觉得有何深意,却还是很喜欢这种学习方式,乐意经常找来各种影片细细观看,日子久了也就成了习惯。和王琳也是因为电影而结缘,两个人对电影有着共同的爱好,谈恋爱的日子里也不乏奥斯卡经典电影的陪伴。后来分居两地,也是用看电影的方式来填满思念的罅隙。对于他来说,电影已经成为自己生命里最可靠的的伴侣,一个人的时候,看着电影吃饭,看着电影睡觉,已经成为一种根深蒂固的习惯,某种程度上来说它甚至超越了王琳对自己的影响。他不愿浪费时间来品味不堪的回忆,只愿沉醉在电影的世界里直至安静地睡去。
回到宿舍,发现伊盈已经回来了一会儿,衣服已经换成了一件温暖的开衫,头发是仔细拿毛巾搽过后的状态,正和其他几个室友一起看着电视。周晓白悄悄问了下她今天去设计院的情况,这可又招惹了她的烦心事儿,“别提了,明天还得去盯着呢!”
“很棘手吗?”。周晓白有些替她担心。
“你不知道,设计院的人太牛了,要他改的地方就是说没时间推着不改,最后还要找他们负责人来协调。”伊盈显然想到了些什么让她很气愤,语速和音调都提了起来。
“你小声点,”周晓白示意她吵了大伙看电视,又低声说:“好在大体都完了,耐心点盯着他们改完吧。对了,你今天淋了雨注意别感冒了,去洗个澡,早点休息吧!”
伊盈进自己房间收拾了一会儿,去洗澡了,周晓白和大伙儿一起看着电视,闲聊着一些八卦。
过了不多一会儿,王婵小丫头鬼鬼祟祟地撇了一眼浴室的方向,又好奇地凑了过来,“哎,周姐姐,伊姐姐是不是在和经理办的郭南交往呀?”
“是不是呀,周姐姐?”其余两个丫头也跟着嚷嚷。
“是嘛,我还没听说过呢?”周晓白被这孩子的好奇心打败了。
“最近他们经常一块儿出入办公室,一块吃饭,两个人吃饭时候聊得也特别久呢?”王婵绘声绘色地描绘这两个人在一块儿的场景。
“你们呀,郭南是和我们比较熟,平日里玩笑也开得多些,一块吃饭还能不说话,再说啦,我和盈盈都不喜欢挤,刚好郭南每次要等领导先走才能去吃饭,就赶到一块了呀,以前我们三个人还老一块儿去吃饭呢,完全没有这回事,大家就不要多想啦!”周晓白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只能先把这个事情撇清一下,免得给这两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哎,就这样呀……”几个小丫头没趣地散了,继续看电视。周晓白看了会电视,就找了个借口回了自己房间,最近太忙了一直没顾上,也该给妈妈打个电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