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姻缘今古情 第六十一章 一年几变枯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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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后,肃宗心情甚为矛盾,对父皇有着深深的歉意。养育之恩大于天,自己以小小伎俩去算计父皇,真是不孝!回想父子多年来面和心不和,各怀心机,亵渎亲情,深感皇室帝家的冷淡漠然,帝王之家的人生犹如一场旷日持久的心里仗,有什么意思?这些不孝的馊主意大多是张后想出来的,肃宗不愿自己无能,倒对张皇后万分不满,张后更是对他冷言冷语,受了闷气,旧病复发。

肃宗就是个心眼很狭小得人,什么事自己没有主见,一点小事也要生闷气,难怪会疾病缠身,人,只有心情舒畅,开朗、乐观,才能有健壮的体魄。

太上皇闻肃宗不爽,对儿子爱憎有之,只是自古以来,父母对子女的过错都很容易谅解,不能亲临探视,遣高力士去大明宫问安,肃宗忙命宣见。他也想与高力士多谈谈父皇的近况。略尽人子孝道,或可弥补错失。良心也可得到安慰。

谁知张皇后与李辅国,正怨恨高力士,已在想办法处置他,便密令守宫门的御林军阻挡:“皇上刚刚服药,公公回奏太皇,不必担心。”

高力士便回身离去。

李辅国待他走远,就大声宣召,高力士慌忙再回大明宫宫门。

李辅国又叫人拦住,对皇上说:“高力士奉差问候,不候旨入见,随即转回,这是对皇上大不敬,当加罪责。”

肃宗道:“高力士乃父皇心月复,朕当尊敬,不宜过责。”

张皇后道:“自古以来,何人见驾,不在宫门等候?高力士自恃有太上皇宠幸,敢对皇上不敬,若不加以惩戒,君威何存?”

肃宗也自担心高力士与高长春兄弟暗通,奉迎太皇,做出危害皇权的事,肃宗立刻下旨:流放高力士于巫州,不得复入西内,一面又遣内侍奏闻太上皇,一面命大理寺即刻押送高力士前往巫州安置。

可怜当年高力士夙膺宠眷,出入宫禁,官爵显要,百官奉承,乃大唐有史以来第一位可以娶妻的太监,还有两个养子,荣贵了一生,不想今日被张氏所逐,失去一切。

闻知高力士遭逐,太皇心甚难过,本来逼迁西内,已是大生闷气了,高力士又不能回来侍奉陪伴,一发惨然,然而又如何?皇帝已正位,喜奉奸后、阉贼,对自己这个父亲阳奉阴违,只是终日憋闷气罢了。

这些日子,江枫在东宫与郭源,龙武卫,金吾卫大将军陈玄礼等人计议洛阳战事,郭子仪围城近一年,大小战斗无数,却至今未得收复。洛阳城城垒坚固,山川险要,居高临下,易守难攻。江枫打算即日前往洛阳参战。

高长春兄弟闻听太上皇被逼迁西内,养父被皇上流放巫州,又急又忧,更是气愤。一定是张后与李辅国这对混蛋,他们意在除去太上皇身边的近人,皇上居然对他们言听计从,真叫人心寒。

父亲年事已高,还要受此番折腾,不知父子还有无相见之期?他们虽然着急,却也无可奈何,流放父亲是皇上下旨,天下谁敢与皇上作对?

江枫觉察到了高家兄弟有心事,含笑问他们出了什么事?

高长庚含泪将近日宫中发生的事详禀太子。

本来江枫已经决定马上出发,洛阳乃数朝旧都,城市宽大而富裕,叛军据城坚守,他一直在想办法,若有万全之策,才可速克洛阳,日日泡在书房里,翻阅着兵书战策,两耳不闻窗外事,闻听此事,怒气汹涌:“这两个狼狈为奸的东西,胆敢这般对待太上皇,连高公公如此善良的人都不肯放过,真是坏事做绝,天怒人怨。父皇也能容忍、默认。本来不想去惹他们,这对狗男女也欺人太甚了!”

郭芙急忙说:“太子殿下,切勿激动,这两个丧心病狂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殿下本已是他们的眼中之钉。”

郭源、李义山、就连高家兄弟都劝他不要去惹他们,反正已无可挽回了,还是忍一时之气为好。

江枫略压火气,飞马入宫问安,父子两谈了一下病情,他询问太医,是否坚持用自己开具的药方?太医回答说,有些药引找遍天下也没有。江枫暗叹,现代的药方,很多是在古代找不到的,肃宗得病就是没有好好调养,终日操心生闷气,不过,虽然缺几样,倒还颇有效果。

肃宗见儿子久久不肯离去,遂问:“豫儿还有事吗?”。

江枫环顾周围的一大群人。肃宗即命宫女。太监退下。

“父皇,李辅国迁太皇于西内,事先有没有得到父皇认可?太皇是否愿意?”

“有,朕同意,太皇也很爱甘露殿。”

江枫的语气有几分恼意:“儿臣虽久未出宫,李辅国与皇后干的恶事却系数知晓,皇爷爷喜居兴庆宫还可时时与民同乐,这对于一个孤独的老人,是难得的安慰,而西内在禁宫深处,平时极少有人,皇爷爷又如何喜居?”

肃宗未语。

江枫又道:“父皇乃是一国之君,竟容皇后左右朝政,欺凌太皇,忍心让一个孤身老人晚景凄凉。高祖、太宗钦定大唐律,明文规定后妃、宦官不得干政,父皇一再纵容二人对国事指手画脚。儿臣请父皇即日迎皇爷爷还兴庆宫。”

肃宗火了:“木已成舟,你竟如此要求你父皇?”

江枫撩衣跪下拱手说:“李辅国、张皇后假传圣旨,逼迁太皇,大逆不道。请父皇将此二人诛杀,以慰天下忠义之士。”

“张后乃你嫡母,作为儿子,你怎可如此不敬?”肃宗质问。

“皇后对自己的公公忤逆不恭,更为不孝,她的所作所为哪有半分嫡母风范?父皇纵妻如此,必为患大唐国本。”江枫毫不示弱。

“豫儿,你放肆!”肃宗叱道“怎可这般与朕讲话?”

“父皇对欺凌太皇之人不加罪责,反而默认,对自己的生身父亲冷漠,没有半丝关爱,中华孝道世世相传,父皇先已不孝,又如何能要求儿臣对父皇尽孝?”江枫反问“儿臣向来最恨小人与女子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的恶行,父皇切莫让奸人离间嫡亲的父子情啊!”

肃宗大为生气,咳嗽了一声:“你皇爷爷向来爱你胜朕,你才因他来忤逆于朕,父子亲不及祖孙近么?”

“父皇差亦!”江枫驳斥道:“无有祖,哪有父?无有祖,更不会有孙。父皇与皇爷爷,儿臣与父皇,儿臣与皇爷爷,乃人间至亲至近之情义,岂有远近之说?”

肃宗被儿子驳的哑口无言。

江枫一步不松:“父皇夸赞儿臣有魄力,请父皇拿出一国之君的魄力,将假传圣谕、离间皇室亲情的李辅国斩杀,张皇后赐死!”

“豫儿,你也要来为难朕吗?你明知朕爱皇后,不舍得!”

“儿臣也爱沈珍珠,却被皇后所迫,予以赐死。身为皇帝,当赏罚分明,常守孝道,方为天下人表率楷模。”江枫顿了一下,又问“父皇因何流放公公?”

“高力士对朕不敬,蔑视君威!”

“父皇,此事非你本意,又是受张后、李辅国蛊惑吧?”江枫冷然问,“父皇曾经非常尊敬高公公,不会这么快就计较些许小事。高公公是皇爷爷最可心的知己,怎么可以如此无情?”

张皇后在外面听到父子二人的对话,忍了很久,实在是不能忍了,大步走进,说:“太子你同样是阳奉阴违,一面下令赐死沈妃,一边又派人去救其月兑逃,更是求太皇下旨特赦救走罪妇之人,试问世间有几人做得到事事以律法为念,不外有亲情、爱情干扰!”

江枫怒目而起:“皇后娘娘抗旨逼迁太皇于西内,是否属实?”

“那是太皇自己愿意迁,何来逼迁之说?”

“不是逼迁,也可以叫骗迁。皇后派李辅国骗太皇,皇上在甘露殿迎候太皇,结果呢?皇上因病在寝宫养息。皇后你不但抗旨,更是欺君,欺骗皇上、太皇两代君王,罪已当死!”

张皇后怒气不已,又找不到有理的话来驳斥,在一边,呼呼喘气。

肃宗早就领教了儿子犀利的言辞与善辩的口才,今天自己和皇后都被他驳的无言以对,佯怒道:“好了,你们别吵了,朕还养什么病?早晚会被你们气死!{”

江枫忙跪下叩头:“儿臣知错,不该惹父皇生气。儿臣告退!”

眼见太子出宫,张皇后气的柳眉竖立:“太子伶牙俐齿,对皇上如此不敬,不可再加以纵容,应当稍加惩戒。”

“够了。!”肃宗叱道“你和李辅国串通一气,合伙来骗朕。逼父皇迁于西内,让朕两代父子情淡恩疏,还这般理直气壮,豫儿的话句句有理。你们已对父皇不孝,还要朕对亲生儿子不慈吗?你能不能收敛一点,安分一点,作为女人,不好好侍亲,教养子女,就知道掺和朝事!”

江枫心底暗叹,当日太皇还宫那一幕,曾经感动长安万民的父子亲情,让后世睹之也唏嘘感叹的那一幕,显示出来的亲情,和肃宗的孝顺,而今短短一年,竟有这般巨大的变化,现在让人不得不怀疑,肃宗皇帝对他的父皇,当初那样恭敬,顺从,到底是发自内心还是一场精心布局,收买人心、骗取天下人尊敬的戏剧?

甘露殿处在皇宫最深处,这里虽然也是富丽堂皇,雕梁画栋,总让人感觉这里冷清、阴暗似乎没有人气。江枫望见甘露殿的华屋玉阁时,深深的叹了一声,他刚刚走到距宫门百米处,就被数百御林军刀剑拦住:“太子殿下,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打扰太上皇休息!”

“你们还认得本王是皇太子,也敢拦吗?”。江枫怒不可捷。

“殿下,奴才奉旨行事,请殿下莫要为难!”

“放肆!”江枫怒喝:“你们这帮奴才,也敢假传圣旨,皇上也没有理由阻拦孙儿拜见皇爷爷。给我闪开!”

御林军仍然如木雕泥塑般横在路中间。

江枫白云剑出鞘,剑光一闪,已有五名离得最近的御林军被利剑刺中,两人当场死亡,三人重伤。其余人看到他手中利剑和脸上的怒气,不敢再拦。

江枫疾步进殿,见了玄宗,伏在地上叩头流泪:“孙儿不孝,竟让李辅国、张皇后百般欺凌皇爷爷,恶奴欺主,叫孙儿忍无可忍了。”

玄宗含笑走近,伸手扶起他?“豫儿至孝,朕明白,但这是朕自己愿意来这儿居住,甘露殿很清静,你不要挂念。”

江枫泪眼模糊,他已经完全把玄宗当成了自己的亲祖父,他从记事起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爷爷,这几年与玄宗共处,他感觉到世间最深最真的祖孙情也不过如此吧!近四年的古代生活,他也习惯把自己当成李豫,玄宗的孙子“皇爷爷这是在安慰豫儿,豫儿知道,皇爷爷最喜居兴庆宫,豫儿一定会设法让皇爷爷搬回去,劝父皇严惩奸佞!”

太上皇忽然遣退侍奉在侧的宫女、太监,拉着孙子同坐椅上,严肃地问:“豫儿,你肯听皇爷爷的话么?”

“豫儿一定恭听皇爷爷圣谕。”

“你不要去惹李辅国与张氏,看情形,你父皇是不会处置他们的,这两人无时不在找机会对付你,皇爷爷垂老矣,他们如何欺朕都没有关系,量他们也不敢伤朕分毫。而你,是大唐未来的希望,是你父皇最优秀的接班人,皇爷爷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不能有一点闪失,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健健康康的生活,设法保住皇太子的身份与地位,斗一时之气,若失千古之大业,会得不偿失,如果张氏得逞,你四弟为储,大唐千秋大业,百年社稷,必毁于他之手!”玄宗语气很缓,但是分量很重。

江枫默默地含泪,心里好似在被利刃刺割,疼痛如绞。

“豫儿莫要难过,皇爷爷怎么过也是过,也没有几年可活了。随他们去吧!你保护好自己,并劝你三弟倓儿克制自己的情绪,要善于以柔克刚,不可硬碰,将来你能顺利接掌皇权,就是对皇爷爷最大的孝敬!”

玄宗顿了顿,又说:“朕立你父皇为储,并承认他,都是因为有你,他有你这样能干、优秀的儿子,他太懦弱,没有为君者应有的果毅,豫儿性格胜朕当年。本想劝他禅位于你,现在看来已不可能了。你父皇可能已看出朕的用意,才迁朕与西内,此事万万不可再提,否则会害了你!”

江枫当然知道,父皇与张后早就担心皇爷爷会有此用意,才会设此计谋,并拦我来见太上皇。他对历史了若指掌,心中坦然无惊,一切都没有月兑离历史轨道,李辅国与张皇后他们如何用劲,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而已。我才不会理会他们,有时间随时都要来看望皇爷爷。

夜幕已垂下,彩霞隐进西天,甘露殿上,灯火璀璨。

祖孙两与梅妃三人同桌进餐,梅妃无拘束的与江枫谈论诗词歌赋,很是投机,梅妃正直的德行,端庄贤淑的风采令他大为敬重,也疏散了他满心的感伤与愤懑。

临近终席,江枫告诉太上皇,他要去洛阳,并托梅妃照顾太上皇。

梅妃笑道:“太子殿下的孝心不但诚,更是细,不过,殿下可以托任何人,就是不必托付臣妾。因为臣妾是世上最应该、最有资格照顾太皇得人。”

“李豫失言,梅妃娘娘莫怪。”江枫深为梅妃的率直所动,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玄宗很开心:“朕看得出来,豫儿与采蘋还颇有缘呢!有时间,你们两个应该好好在一起切磋诗文,让朕也陪着开心、快活。”

玄宗有了梅妃的陪伴,的确随遇而安,不把烦恼放在心上。

江枫回宫后,命令郭源从三千五百名东宫侍卫中精挑细选十八名武功身手不凡、又忠心耿耿的侍卫,亲自带去西内,让他们做玄宗皇帝的忠直护卫,这样纵然有人想对太上皇不利,也会有所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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