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洛阳颇多峰岭,重叠起伏,远望犹如层层纯青屏障,此伏彼起,高耸处直插云霄,低洼处则沉坠入深凹,诸峰之中,以凌云峰、秀逸峰、春原峰、银翠峰最为著名,山岚叠嶂,笼罩其间,‘无限风光在险峰’此言的确不错。山清水秀,苍翠碧青,在烟雨迷茫的缭绕之间似乎是不真实的、飘忽的,可谓人间之仙境,置身于其间,仿佛整个人也浑然成为一体。让人渺渺然不知所为,忘记了一切的忧愁和烦恼。
一个多月来,江枫与郭源兄妹、高长春兄弟纵马飞驰在诸峰之间,群山环抱中的巍峨山峰他已来来回回多次,山林间、古道旁,几乎一一涉足。明明得到探子确切消息,知晓珍珠落脚之处,当他满怀希望的赶去,早已人去房空,他明白,珍珠在躲着自己,好让我死心,让我以为她真的爱上了田承嗣,她这是在折磨我们彼此啊!
爱你爱到心儿碎,爱你爱到已销魂,珍珠,珍珠,你竟然让我真的爱上了你,原本是逢场作戏,而今身不由己的宁愿有负佳佳,也要得到你这是弄假成了真。造化弄人啊!
呼呼的山风乍起,他白色锦衣的袍角,似一头疲惫的骆驼,朦胧的张望着四外,仿佛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后,无奈的叹息,一个多月的风餐露宿,他眼中的迷茫越来越重了。
这天,江枫等人来到了他当日迎接梅妃江采蘋时,梅妃住过的静室,院中晾嗮着一件熟悉的衣衫,这一发现,令他豁然开怀,几步纵过,正待叩门。
忽然,山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郭源急切的声音传到:“太子殿下,顺仪公主飞鸽传书到。”
江枫心里一凛,急忙转过马头,迎了上去,迫不及待的接过了鸽书,上面只有一行娟秀的字迹:“三哥有难,危在旦夕,速归,速归!”
这是佳佳所书,江枫不舍的望了望那扇门,大声呼喊:“珍珠,你是我今生难以割舍的人,三弟是我血脉相连的手足,如今他临危难,我只能先回去救他,你若还对我李豫有一丝情意,请你等我,我会再来的!”
江枫恨不能肋生双翅,立刻飞到李倓身边,“郭源,你先回洛阳告诉琴儿一声,我与长春、郭芙他们先行一步!”
江枫熟知这一段历史,只要李倓有难,即是李辅国与张皇后的阴谋诡计,历史上的事还是如期发生了。
江枫猜测的一点都没错,李辅国与张皇后及其张全、张强兄弟和一群心月复终日琢磨着如何才能干些不利于太子李豫的事。
张皇后玉面愠怒:“李豫竟公然把侍卫安排到了甘露殿,这是什么道理?东宫得人居然明目张胆地进了大内,皇上还说他孝顺太上皇!”
张全冷冷地说:“他是多此一举,皇后和李公公也不敢把太上皇怎么样!”
“这样一来,我们的人就不能太过阻拦别人去见太上皇了。”张皇后说:“这家伙不简单,皇上对他百般维护,不许任何人说太子的坏话,就是真的也不行,这小子有勇有谋,真是不好对付。皇上多病,也在位不了多长时间,一旦西归,太子即位,我的泌儿就永无出头之日了,我心里好着急。”她的确着急,说话时,凤眉深锁。
李辅国一双獐鼠眼若有所思的转了转:“我们不能直接对付太子,那就先从齐王李倓下手,李倓是太子最好的帮手,只要除掉李倓,李豫就孤立无援了。”
“不错,这是个好主意,只是,怎么下手?”张皇后问。
“皇上最忌皇子们诽毁太子,是为了他当年做太子时,常担心被其他皇兄弟们陷害,吸取前车之鉴,以此巩固太子的地位,我们何妨就设法让皇上相信齐王要害太子,夺取储君之位。”
张强皱了皱眉:“这恐怕很难。”
“是很难,因为谁都知道齐王与太子关系很好,而且齐王不争功利,温孝贤良,为人宽厚豁达。不过,这也恰恰正是李倓的致命弱点。事实俱在时,人人都会认为他善于伪装,皇上也不例外。”李辅国又说。
他们在明亮的灯光下做着黑暗的勾当,与光彩夺目的昭阳宫相映衬,显得异常丑陋,污浊不堪入目。
按照李辅国设定的计划,卫王李泌首先出面,趁着请安之际说:“父皇,儿臣闻听三哥经常在背后议论,说他比大哥强,却不能位居东宫,不停的发牢骚。”
肃宗叱道:“休要胡说,你三哥是个不贪功业的人,他怎么会说坏话?不要背后说兄弟的长短,干你的正事去!”
“父皇,前朝隋炀帝杨广,当时也是给人一副与世无争、逍遥遁世的映像。自己在王府不近,只有萧妃一妻,对太子杨勇礼敬忍让,孝顺父母,而背地里收罗一群大臣在文帝面前诽谤太子杨勇,阴谋接踵而至,达到了废长立幼的目的后,仍然在伪装,登基之前,谁都不会骂杨广是坏人。父皇,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知道三哥有没有争位之心?身为皇子,谁不想当太子?儿臣也想,但我要说出来,人人都知晓,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最奇怪的事三哥炫示他心如止水,不图名利的思想,其实或许他正在暗地里用什么手段对付大哥呢。”李泌真是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居然十分流利,有条不紊。
“泌儿,不要在朕面前胡言乱语,你三哥的品性,谁人不知?他和你大哥情深意重,不准离间兄弟感情!”肃宗严肃的说。
“是,父皇,儿臣也希望只是猜测,为了大哥,请父皇多加一份防范,防人之心不可无嘛!”李泌一副顾全大局,手足情深的神情。
几天之后,张皇后瞅准时机,在寝宫之中,闲话的语气问:“皇上,有个秘密臣妾藏了三年,不知当不当说?”
“从你口中也有不当说的事吗?”。肃宗问。
“皇上可知,三年前在灵武校场,三位皇子比武夺帅印时,何人在太子白马雪青的草料中下泻药吗?”。张皇后问。
“不是文安吗?”。
“是文安,皇上请想,文安一个小小的太常丞,怎么敢在皇子身上做手脚?那是受人指使。”张皇后低声问:“皇上有没有兴趣知道何人指使他?”
肃宗大感诧异:“当时朕要查,豫儿却拦住不让,当时也是太忙,没有仔细查问。”
“皇上肯定不会相信,幕后主使就是齐王吧?”
“倓儿?”肃宗愣住了“不可能,倓儿当时还陪着豫儿放弃比赛,怎么会是他?倓儿绝对不会做这些卑劣龌龊之事的!”
“若非有人亲眼看见,臣妾也不相信,齐王与太子历来交好,众所周知,说谁要害太子,臣妾都信,唯有齐王不可能!”
“你说有人亲眼看到齐王下药?”肃宗惊问。
张皇后纠正:“不是看到齐王下药,而是看到齐王与文安秘密相会。”
“人在哪里,朕要问问他。”肃宗道:“朕要彻底查清,不能让豫儿糊涂受害,也不能叫倓儿受冤枉。”
“是臣妾的两个兄弟张强、张全。”
“你那两个兄弟难保不会污蔑倓儿。”
“皇上,如果他们有心污蔑,何需等到现在?”
肃宗沉默片刻,想想这倒也是,即下旨宣两位国舅入宫。
一个时辰后,张强兄弟来到,跪行君臣大礼拜见皇上皇后。
肃宗严厉的说:“二位国舅,三年前,你们曾看到倓儿与文安有接触之事,是否属实?你们绝不可以欺瞒朕,否则,朕将以国法处置你们。”
张全忙道:“臣不敢欺君,就在三位皇子比赛的前两天下午,微臣与二弟前往齐王府,拜见殿下”
“等等!”肃宗打断他的话:“你们去倓儿家里干什么?”
张强忙接口:“臣等知道卫王射术、武功、皆不如太子、齐王。之所以去拜见齐王,一则想求齐王于武术一项能对卫王多加留情,二则也想替卫王恳求齐王于射术武功两项给与帮助,临时传授一些诀窍,臣想,齐王殿下为人谦和,宅心仁厚,重视兄弟情分,应该能不吝赐教。”
“泌儿若有心也该他自己去,为何要你兄弟两替他去找倓儿?”
肃宗又问。
张全沉着的回答:“当时卫王正在府中加紧练功,争分夺秒,我兄弟自告奋勇,替他去请齐王过府相助。”
“那么,你们最终请来倓儿了吗?”。
张强回答“谁料我兄弟刚刚下轿,轿夫离开,正欲请王府守卫通报,忽然看见文安与齐王殿下并肩从府中走出来,臣心里好奇,遂隐藏于树丛后,齐王说‘后天比赛,赛事安排,请文大人多行方便,本王不会亏待大人’。文安说‘殿下放心,下官全都安排好了。’齐王又说‘本王不想伤害到大皇兄,文大人千万不要伤到人,否则,你我皆性命不保!’文安说‘下官只在比赛工具上做些手脚,绝不敢伤害到福王殿下!’”
肃宗双目电一般直直的扫视张家兄弟,见他们一脸平静,问:“朕当日下诏彻查,你们为何不说?”
“臣等是卫王殿下的亲眷,如果说出,皇上未必肯信,皇后娘娘也要臣兄弟俩不要再提,所以”两人跪下叩头:“请皇上恕臣欺瞒重罪!”
“那么,现在,你们俩仍然是泌儿的亲舅舅,此刻说出,朕也不会相信,为何又要说出来?‘肃宗严厉地问:“你们不是存心诽谤朕的皇儿吧?”
两人伏地叩头,无比惶恐:“臣有天大胆子,也不敢诬蔑皇子殿下!”
张皇后接口道:“臣妾和两兄弟见太子殿下与齐王越加亲近,担心太子总有一日会被齐王所害,不能不说了。”
“你?”肃宗冷然问:“皇后何时这般在意豫儿的安危了?”
张皇后语气十分真诚:“皇上以为臣妾真的那般狠辣吗?臣妾好歹也贵为国母,太子殿下称我一声母后,况太子才高八斗,文武双全,臣妾是为了大唐的千秋大业。”
肃宗仍然不信:“倓儿怎么会做这种事?朕记得当时豫儿的马倒下后,倓儿还陪他放弃比赛,如果是他,倓儿早就最先冲破终点了!”
“皇上,世间有一种人就会把笑意常挂面上,暗里作怪,受害者还把他当做好人,这种人最可怕。”张全说。
肃宗沉默不语了,虽是不太全信,心里对李倓多少有了点恼怒与不满。
这正是奸后与阉奴的循序渐进法,李泌先出面,张后适时补充,一点点破坏皇上心中李倓的好形象,接着七天之后,李辅国出马了。
“皇上可曾听说太子殿下赶赴洛阳途中遭遇刺客袭击?”这日在大明宫含元殿,李辅国趁无人之际,悄声问。
“朕已经得报,好在豫儿有惊无险,朕也可安心了。”
“昨天,京兆尹崔光远抓到了其中一名漏网者,此人供出了幕后主使,皇上可要御审?”李辅国问。
“京兆尹崔光远在哪里?”
“崔大人把刺客带来了,正在殿外候旨。”
“宣崔光远上殿。”皇上没有仔细去想,就说。
京兆尹崔光远既无济世之善念,也无损人利己之坏心,办事倒颇有公道之名,因献城有功,皇上对其附逆之举未加追究,仍为京兆尹。
崔光远上殿后,跪下见驾:“臣崔光远叩见皇上,吾皇万岁。”
“崔爱卿,你抓到了那天行刺太子的刺客吗?”。
“回皇上,臣抓到刺客,实属巧合!”崔光远没有说谎,只是有人故意这样安排,让他成为此案的最有力证人。“昨日,臣正带领一队官兵巡城,到一家酒楼用饭。忽听到邻桌四个人在悄声议论什么,许是职业习惯,臣怕他们做坏事,就侧耳倾听,一个人说‘哎,行刺失败,其他人都死了。剩咱们几个人怎么敢回去?’另一个说‘太子功夫太高了,我们根本无从得手,我也不回去了,齐王也会杀了我们!’”
肃宗一听‘齐王’二字:“胡扯,怎么又提到了倓儿?”
“皇上,当时臣也是十分震惊,得知这几个人就是行刺太子的逃月兑者,便欲抓到他们,揪出主使之人,谁知官兵们武功不济,有三人逃月兑了。臣只抓到一个刺客,缴获了他的佩刀,请皇上验看!”崔光远把一把刀双手呈上。
李辅国走下御阶,接过刀呈放龙书案上,谁知拿起一看,骇然吃惊,那把刀背面赫然刻着三个字‘齐王府’。
“那刺客在哪里,朕要审问。”
“在殿外后传。”
“带上来!”
不一会儿,几名御林军押进一身着灰衣的男子,二十上下年纪,一眼可看出会一些武功,此人在殿角下拜,口称:“奴才顺子叩见皇上!”
“是你等在潼关行刺太子?”顺子问。
“回皇上,是,奴才等行刺太子殿下,太子武功太好,东宫卫士又个个身手不凡,奴才等人大多战死,唯有奴才四个人侥幸逃出,没想到昨日又被崔大人袭击,三个兄弟跑得快,奴才被当场擒住!”
“这把刀是你的?”
“是!”
“何人指使你们去刺杀太子?”
“奴才不敢说!”
“不准欺瞒朕,否则,朕若查出,必诛你九族!”
顺子迟疑一下:“齐王殿下!”
“大胆,谁指使你诬陷齐王,说实话。”肃宗大怒。
顺子忙叩头:“奴才不敢撒谎,确实是齐王命奴才等人去行刺太子!”
李辅国忙说:“皇上,老奴得知,当日太子离京前,邀齐王同赴洛阳参战。但是齐王一再拒绝,执意留下,甚至齐王还装病拒绝遵奉太子的军令!”
肃宗沉吟片刻,说:“宣齐王李倓入宫!”
李倓很快就上殿了,因是偏殿,并无其他文武百官在场,李倓也没有过多留意旁人,他心胸坦荡,从无心机,哪知有人要害他?撩衣下拜:“儿臣李倓叩见父皇,不知父皇召儿臣入宫,有何吩咐?”
肃宗和悦的说:“倓儿平身,过来看看,这把刀你可认得?”
李辅国把那把刀交予李倓,他未加思索,就说:“儿臣认得,这是儿臣府里卫士的佩刀。”
肃宗喔了一声,又指着顺子问:“这个人你认识吗?”。
李倓看了看,马上就回答:“这是儿臣贴身侍卫顺子,请问父皇,顺子犯了何罪?”
“这个顺子,就是前几天行刺太子的元凶之一!”肃宗一字一顿地说。
李倓大吃一惊:“不可能,父皇,顺子怎么可能去行刺大哥?这一个月,顺子与儿臣寸步未离分,他根本没有时间!”
其实,因为李倓光明磊落,就以为世人都和他一样正直,才会轻易入套,顺子的的确确没有去行刺,不过被人收买了而已,顺子大声叫道:“殿下,是你派奴才等人去刺杀太子殿下,如今殿下不肯承认,奴才全家性命不保了呀!”
李倓大怒:“胡说八道,顺子,是谁叫你来诬陷本王!”
“殿下不甘心太子位居东宫,趁太子出京,派奴才领着五百兄弟去路上行刺,现在出事了,殿下矢口否认,奴才的一副忠心白费了。”顺子满脸委屈状。
李倓面色惨白,忙拱手道:“父皇,请相信儿臣,顺子是被人收买来诬蔑儿臣的,儿臣与大哥情谊深厚,请父皇明察。”
“住口!”顺子叱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辩什么?你的贴身侍卫,谁能收买得了?李倓啊李倓,朕一直以为你真的心胸开阔,襟怀坦荡,与世无争,会真心协助你大哥,没想到你心计这么深,面上含笑,心如蛇蝎,你怎么对的起你大哥?豫儿时常夸奖你文思敏捷,为人正派。如果不是有豫儿,大唐皇太子的位置一定非你莫属,你太让朕和你皇兄寒心了!”
李倓面色苍白,他当然明白,这是李辅国与张皇后的诡计,可是在他们天衣无缝的安排下,自己如何辩白也无用啊!
肃宗叹道:“三年前,灵武比赛,你买通文安,在豫儿的白马草料中拌药,为了迷惑众人,你的箭靶也一起做了手脚,你可真阴险,哎,朕太注重表面形象了,若非及早发现,朕险些让你这个笑里藏刀的逆子害了朕最好的太子。你的伪装可以称为举世无双了。”
“笑里藏刀”四个字深深地刺痛了李倓的心,没想到,父皇这么轻易地将儿子当成了手足相残的逆子。
肃宗把儿子的沉默当成了默认,深深地叹息一声道:“李倓,你先回府去,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出王府一步!”
“父皇,儿臣冤枉!”李倓站起身来:“请父皇明查!”
“朕会查的!”肃宗冷冷的说:“如果让朕查出来,一切都是你在做怪,朕绝不会饶你!”
顺仪公主李永佳得知这个噩耗,大惊失色,江郎说的没错,皇后与李辅国真的要设计陷害三哥,证据确凿,自己的任何辩护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李永佳急忙跑到甘露殿去找太上皇想办法,谁知在殿外被御林军拦住:“公主殿下,皇上有旨,任何人不能打扰太上皇休息!”
“我要见皇爷爷!”李永佳大声喊。
“奴才奉旨行事,公主莫要为难。”
李永佳急的快要崩溃了,却又无可奈何,她没有江郎的本事,冲不过去。
这时,东宫十八名侍卫的头目道:“皇孙女要见太上皇问安,谁也拦不了,公主殿下,你请入内,谁若不让,奴才与他讲理。”
李永佳大喜,江郎所料不差,东宫得人在这里是很方便,她再往里走,就无人拦了。
李永佳哭拜在地,泣不成声:“皇爷爷,求你救救三哥,皇后与李辅国他们诬蔑三哥行刺大哥,父皇轻信奸佞之言,三哥很危险。”
“佳佳,冷静!哭,是不能解决任何事的。”玄宗扶起孙女:“豫儿早已料到这对丧心病狂的东西会对你三哥下手。所以豫儿一再要求倓儿同行,倓儿没有意识到这潜在的危险,拒绝了,给了这般奸贼以可乘之机,他们知道朕不允许他们胡作非为,在宫门外驻兵,名为保护,实乃控制,朕已经有一个多月出不去了。”
李永佳含泪说:“父皇太宠幸张皇后了,使她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敢做,连皇爷爷您也受他们欺压,父皇居然视而不见。”李永佳满月复怨恨,恨父皇软弱无能,连自己的父亲、儿子都不能保护。
玄宗叹道:“孩子,要学会忍耐,若不善于自保,朕担心将来你们兄弟姐妹会尽皆为他们所害,倓儿只是他们要除的首要目标!”
“皇爷爷,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三哥被奸佞害死吗?”。李永佳花容失色,哭道。
玄宗忙说:“佳佳,别着急,你父皇只是斥骂倓儿,禁足于王府,暂时还没事,快找你大哥回来,倓儿有没有害他,只有他最清楚,也只有豫儿才可以救倓儿。佳佳,有没有最快的联络方法?”
“皇兄临走前,已料到二奸会有所动作,要我有事飞鸽传书给他。”
“你快通知豫儿,要他急速回京。”
李永佳把信鸽放出后七八天了,心里是忧急如焚,不知道江郎有没有收到书信,他赶回来时什么时候?来不来得及?她自幼就对李倓这个哥哥印象很好,虽然与他不是一母同胞,但是,他们相处得胜过多少同胞兄妹,三哥哄着她、疼爱她,从小就少与亲娘相处,相比之下,就是大哥和三哥对她最好,她生怕这个好哥哥,这个逍遥人世、笑对天下万事、功名利禄全抛的三皇兄毁于奸人诡计之下。
这段时间,肃宗李亨心里也很矛盾,倓儿是他很在意的儿子,可是他竟然伪装得这般深沉,李辅国与皇后又日日在耳边聒噪,说齐王李倓日日怒骂太子、更骂皇上昏庸,说真正该当太子的是他李倓。
相同的话听得多了,假的也就成了真的了。肃宗大怒之下,立刻传旨,赐齐王李倓死。二奸大喜,目的终于达到了。我看李豫将来还有何仰仗?
此刻,军师李沁已告老还乡,纵观皇室京城,文武官员众多,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来为李倓说几句公道话,他们深深忌惮李辅国与张皇后的权势,他们敢于把太上皇逼迁于西内,谁若为李倓说话,岂不是与他们作对?明天他们就可能被二人扣上谋反的罪名而获罪,诛连亲友。
李永佳惊骇交加,父皇的赐死诏书已然传下,江郎仍无消息,这可怎么办?她急忙坐车去了齐王府,她要尽力拯救三哥,不能让他这么冤死。
这十几天,李永佳几乎是守在御书房,说尽好话,骨肉之情、父子之爱、能说的都说了,也没能打动父皇,三哥是古往今来皇子中少有的不争是非之人,父皇不要枉信谣传,伤害无辜。
父皇哪里听得进去,却振振有词的说。人证物证都在,怎么是谣传?谁若对太子不利,谋夺储君之位,都只有一个结果,就是死。
江枫一看到李永佳的信,就知京中必然凶险万分,任他昼夜兼程,也用了两天两夜才赶到长安,郭源也在长安城门口追上他们。
也许是心情欠佳,他见到的一切都那么暗淡无光,城内店铺生意清淡,行人来来往往中满含忧愁,枝叶簌簌下落,有一张枫叶飘落在他的鼻梁,他伸手接住,还没有到枫叶遍红的时节,然而这张枫叶通体鲜红,在强光折射下像鲜血一般红的令人心悸。
转过几个小巷,街上人多了,他们只能放慢马速,耳听的到处议论纷纷。
“听说三皇子齐王李倓行刺太子,谋夺东宫之位的事了吗?”。
“这么大事,谁不知道啊!”
“皇上已经下旨,赐齐王李倓死。”
“可惜了,这位齐王爷,真正可以称为贤王了,他体恤百姓,爱民如子。”
“齐王与太子情谊深厚,兄弟和睦,齐王害太子,鬼才相信,那帮缺德鬼,真该死!”有人义愤填膺的说。
“当今朝廷,是谁既想除掉太子,又想除掉齐王,应该就是他了。”
“那就是”这个年轻人在空中写了一个‘中’字,就不再言语了,人们都心知肚明,他指的是中宫皇后。
江枫急忙问:“齐王现在怎么样了?快告诉我!”
人群发现了他,长安百姓几乎人人认识皇太子,此刻,满街的人们都跪在地上,叩拜太子殿下,有个妇女颤声说:“殿下一定要救齐王啊!”
另一个小伙子说:“殿下千万不要掺和进去,奸人害了齐王,接着会陷害太子殿下,您是天下人心中的明主,可要为天下苍生百姓保重自己啊!”
人们大多劝他不要管此事,以免惹怒奸人。
“乡亲们关爱,本王深表感激,然而三弟是本王同胞手足,我不能袖手旁观,”江枫又问:“各位快说,我三弟如今怎样了?”
“传旨公公刚刚奔齐王府去了,还能好得了吗?”。一个老头叹气。
江枫急得头晕目炫,加快了马速,郭芙他们紧紧跟随,“殿下,我们先进宫吗?”。
“不,我们先去齐王府,”江枫非常了解李倓,无辜遭谗害,皇上又如此绝情,他早已心灰意冷,对亲情绝望了,很快就会遵旨自尽,必须先去阻止他,然后再进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