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肃宗李亨的身体一落千丈,起先服用豫儿的药方配制的药丸,还能止住痛。可是后来药量加倍都没有任何作用,太医几乎是天天换,每个人都不能确定什么病。就连肃宗自己都说不清什么症状,只是觉得懒得动,只想躺着,一阵一阵的月复痛,浑身不住的冒冷汗一会儿热的如临炭火,一会又冷的牙关紧咬,浑身打颤。冷热交替,那份难受劲真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去向太上皇请安了。太皇差人告诉他,身子不好就不必去,好好养病。其实,太上皇自己的身体也不太好,这段时间,他对杨贵妃的思念,已到了痴迷的地步,身体健康时,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要翻翻过去的词曲,即可一慰相思之情。后来,日以继日的想,人也一天天消瘦起来,不到一个月的光景,玄宗变得像白痴,口中念念有词,浑浑噩噩,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李永佳与持盈公主日日探望,非常着急,想尽办法,也无法使玄宗恢复昔日的正常生活之中,可是她们又去哪里找第二个杨玉环呢?佳佳她们物色无数美女,玄宗根本连正眼也不看一眼。持盈公主是玄宗第二十二女,初封宜春公主。这天,是太皇病情最重的一天,持盈公主忧心忡忡的到了顺仪公主府,一下子就被安娜吸引住了,双目不转的望着她。“皇姑在看什么?安姐姐吗?”。李永佳笑问,“她长得很奇特吗?”。“佳佳,你有没有发现安娜的气质,真是很像杨贵妃?如果能让她装扮成杨贵妃去陪你皇爷爷说说话,也许,他的病就会好起来。”持盈公主神色黯淡,显然她自己也是没有把握。李永佳早就发觉了,就是不好说出口罢了,她望了望安娜:“安姐姐,你愿意吗?你可是一个未出闺阁的大姑娘?”安娜慨然道:“皇家对安娜有天高地厚之恩,我不止一次想着如何去报答,若是真的可以帮助太上皇恢复健康,安娜愿意试一试。”持盈公主感激的望着安娜:“当年李少君曾为汉武帝招魂李夫人,我们今天也让安娜小姐为太上皇召一回杨贵妃。如果成功,你就是我皇室的大恩人。”安娜沉思片刻:“要想让太上皇相信我就是杨贵妃,许多细节要靠二位公主详细相告。”李永佳兴奋地眉开眼笑:“这是自然,我们稍后就将二人之间的言行表现,以及不足为外人知之处告诉你。”深夜,月过中天,持盈公主与李永佳引安娜进入别殿,伏于贵妃画像前,她们则静静的等候在旁,室内室外,没有任何声息。忽然,安娜发出一声喁喁私语,玄宗立刻双眼发直,望着贵妃的画像,仿佛贵妃复活,正盈盈地向他走来。但是,持盈公主与李永佳看得很真切,那走过来的身影不是贵妃,而是安娜,然而安娜的衣着,她的姿态,她的言语,完全与贵妃生前一模一样,这是她们描述的形象,不想安娜居然学得惟妙惟肖。只见这一忽儿,突然案前的烛光熄灭了,室外透进一线月光,玄宗情不自已的下床走过来,搂着安娜,翩翩起舞,室内忽然又传来丝竹之声。正是太上皇最爱的霓裳羽衣曲,这情景、这感觉,就连持盈公主与佳佳也恍惚进入往日的情境之中。音乐停止了,玄宗与安娜默默相对,很快的,安娜领着玄宗缓步走出别殿,室外月华光洁,夜空中星辰密布,银河隐隐的闪烁在星星点点中。“皇上!”,安娜的嗓音娇甜圆润,轻轻拉着玄宗的手:“看啊,你曾经有感于天上的牛郎织女,不能长相厮守,对我说过一句话。”“爱妃,你还记得?”“不会忘!不会忘!臣妾永远也不会忘,皇上说,‘愿世世为夫妇’”玄宗像是触电一般,浑身一颤,眼中蒙着一层雾,雾中含泪:“爱爱妃!”“皇上不要挂念我!你要好好保重,记得那管紫玉箫吗?只有在夜深人静时吹奏它,我就会来看你。臣妾走了。皇上珍重!”安娜说着,忽然身体腾飞起来,一瞬间,消失在花丛中。玄宗伸出双手,仍然梦呓般的叫着:“爱妃,爱妃!””皇爷爷,您醒醒!“李永佳走过来,扶着玄宗,叫喊着。持盈公主也是连声呼唤:“父皇!父皇!”玄宗将痴呆的目光收回,望着女儿,孙女,无比清晰的说:“是她,是她回来了,明天她还会再来!”第二天,玄宗的精神果然好了许多,安娜有时也来应付几句,有事就让持盈公主与佳佳,让玄宗服用一种药丸,实际上,玄宗服药后,立即就沉睡了,醒来之后,精神焕发,表示又与贵妃相见了。李永佳欣喜的拉着安娜:“安姐姐,你演的真好,真的就是第二个杨贵妃,皇爷爷的身体一日好似一日,谢谢你,你怎么会这些法术?”安娜笑了笑:“那不是法术,是我娘研制的一种催眠药,人在沉睡后,自己平时所想的事物便会在梦中出现。我首先用真实的场景把太上皇引入梦境,成为他日思夜想的现实,再使用药物催眠,他于梦中见到的就是这个真实的场景了。”持盈公主大喜:“父皇已是七十岁高龄了,就让他一直活在梦中吧!”安娜忽然面色凝重,轻启樱唇:“两位公主,你们要有思想准备,太皇的大限之日已经不远了。”李永佳的头‘嗡’的一声,惊骇交加:“啊,安姐姐,你说什么?”“公主,太皇年事已高,常年郁结愤懑,又因思念贵妃,伤及肺腑,已无药可救,恐怕只有十数日之期了。”安娜的估计还太多了,五天之后的一个深夜,佳佳与持盈公主刚刚离去,甘露殿隐在一片沉寂、冷凄中,殿内燃着安神香,香气清爽,令人销魂。玄宗取出紫玉笛吹了一阵,说来也怪,忽然一对白鹤翩翩飞舞,降在院中,徘徊良久,方才振翅飞去。玄宗此时异常清醒,自己从容的对境整容,向着洛阳方向唤道:“豫儿,豫儿,皇爷爷等不了你还京了,大唐万里山河,你要尽心维护!”他又唤来侍候的宫女,一本正经的说:“贵妃派白鹤来接我了,要是我睡着了,千万不得惊扰!”几个宫女对他说的疯癫言行熟之不过,习以为常,回答:“奴婢遵旨!”玄宗认认真真的沐浴后,穿上玄黄天子帝服,安然躺在床上入睡,一直到次日中午,宫女们才发觉,太上皇业已驾崩。肃宗正在病中,神智微弱,气息时有时无,病痛一阵好一阵,昔日红润,康泰的龙颜如死灰一般苍白无色,憔悴万端。隐约听得宫中一阵悲嚎,使劲想坐起来,却怎么也动不了:“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太上皇”张皇后急忙掩饰:“太上皇一切安好,皇上还是好好将息吧!”张皇后所以守在身边,不是关心肃宗安危,她是怕太子的党羽趁机来见皇上,做出对他母子不利的事。张皇后起身走到宫外,呵斥宫女太监,不许在此嚎哭,不能让皇上受刺激。李永佳只不过走开半日,就未能赶上皇爷爷闭眼她又悔又恨,几乎流干了眼泪,伤痛至极的她一时忘记了父皇也有病,痛哭着跑进来,拜倒在地:“父皇,父皇,皇爷爷皇爷爷驾崩了!”“啊?!”玄宗一阵急火攻心,嗓子一甜,哇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仰倒在床上。“父皇,父皇,你怎么了?”李永佳急得大哭着呼唤。“顺仪公主,你是存心要气死皇上啊?”张皇后叱喝。李永佳大为懊悔,只是扑在床边,不住的哭泣。肃宗声音微弱的如蚊子哼哼:“别怪她,朕的父皇驾崩,朕朕有权知晓,你你要瞒到几时?”肃宗缓缓转过眼睛,怔怔的望着她:“佳佳,朕也快随太皇而去了,你要做好准备。”他用尽力气把‘准备’二字说得很重。李永佳何等聪明,父皇是要我赶快通知太子回来。肃宗的确是要女儿去通知太子李豫,只是当着张皇后,他没有办法明说,也不知道佳佳是否明白?如果豫儿不能及时赶回,张氏一定会控制皇宫与京城,让泌儿篡位。他心里又忧又急,却又无可奈何,皇后封锁了宫门,那些忠臣不能来见他。他猛然想起那放假玉玺,借口他事支开张皇后,慌慌得抖索着把那方假玺拿出来用一块方巾包好,叫进一个太监,命令他用铁锤砸碎它。太监不明所以,依言砸了下去。就在这时,李辅国来到,忙忙的打开一看。天哪,皇上居然把传国玉玺砸碎了,惊骇地问:“皇上,这,这是为何?”“朕不会叫别人利用玉玺去排挤朕予以传位的皇太子!”肃宗淡淡的口气。“可是,玉玺坏了,将来太子登基,又何以号令天下?”“放心,朕的太子乃是天命所归,必有一统天下之策。”肃宗苍白枯瘦的面上含着一丝安详,平和的笑容,语气依然淡淡的。李辅国呆呆的望着眼前的碎渣,又看了看皇上那镇静的面色,忽然间若有所悟,只是俯身拾起碎玺渣,揽在衣袖中,并令宫中侍从不许对任何人说这件事。佳佳以最快的速度传出了信鸽,她大为焦急,江郎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回来,尚不知父皇能否坚持到那天?张皇后眼看皇上行将朽木,正好趁太子不在长安,借机为泌儿夺来大唐的天子之位。只有泌儿当了皇帝,自己与张家一族才可永保富贵,遂把李辅国叫到寝宫计议。“李公公,皇上大限之期迫近,我们应当快做打算。”“不知皇后娘娘打算怎么做?”李辅国不动声色。“立刻草拟诏书,皇上改立卫王李泌为太子,即刻嗣位。李公公,快去取来玉玺。”张皇后迫不急待的说。“皇后娘娘”李辅国欲言又止:“传国玉玺已经”“怎么样?”张皇后惊诧万分。“被皇上毁坏了!”李辅国这才取出那些碎渣。张皇后拿在手里,陷入沉思,良久她眼前一亮,莫非“这是假的玉玺,真玺呢?”李辅国压低声音:“如果奴才猜得不错,是被太子带出宫了。”“天哪!”张皇后仰天长叹“原来这几个月,我替皇上出理国事,用的居然是一方假玺啊!早知这样,把假玺藏起,一样可以假拟诏书。本宫真是笨呢!”“皇后,如果真玺是被太子带出京,我们用假玺,那是不打自招!”李辅国低低地说:“纵然卫王登基,也不会受天下朝野拥戴!”张皇后怒气冲天:“好狡猾的皇上,好阴险的太子,他们是否以为这样我就没有办法了?马上召张全兄弟进宫,把泌儿也叫来。”所有张氏党羽心月复齐聚昭阳宫,日夜商议着夺取江山大业的计划。事实摆在眼前,几十位心月复也不知如何是好。李泌张口就说:“太子私带玉玺离京,母后就定他个谋逆大罪。”张全轻轻叹气:“皇上当众宣布,太子就是谋逆造反,也不会废黜,这是他们父子早就串通好了的。”李泌虽有野心,却是胸无半丝谋略,闻言忧心不已:“母后,难道我们就毫无办法了,眼睁睁的看着李豫得到天下吗?”。“有!”张皇后凤眼圆睁“我们立刻去把韦淑妃、李永佳和东宫所有太子的眷属控制,要他拿玉玺来交换。”张全带着一队御林军冲进玉照宫,却不见了韦淑妃,宫女说,淑妃娘娘已被江陵王李偲接走了。张后愤然下令把玉照宫所有奴才乱棍打死,假传圣旨,撤去萧畦御林军统领之职,由张全接任。萧畦明知皇后矫诏,但有张家一干人围环,也很无奈,不得不交出统领大印。等张全带人到顺仪公主府、持盈公主府时,都被告知,他们已被江陵王李偲接走了。张皇后勃然大怒,只要他们还在京城就跑不了。马上出动两千御林军,在长安搜捕这群人,他们是据以要挟太子的筹码,一定要抓到。张全竟然硬闯进东宫,除了郭源,叶利,东宫再无第二个有利用价值的人,抓他二人没用,太子是不会为两个臣子妥协的。又命心月复九门提督,堂弟张卫东封闭长安四大城门,公告全城,太子李豫私藏传国玉玺,谋叛造反,奉皇上旨意,不允回京。张皇后的行动仍然晚了许多,一切后果都在江枫这个现代人掌握之中,熟知历史的他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就差御林军统领萧畦一件事没安排好。早在太上皇驾崩时,叶利、郭源就按照事先计划好的方案,直奔东宫大牢,恭请江陵王离开囚室。李偲淡淡的语气:“父王下令关我一年,我怎么敢私自出去呢?就算郭将军与叶总管可以趁父王不在放我出去,李偲也不敢违抗父王的命令。”郭源拱手道:“江陵王,太子殿下早已料到有今日,交代末将与叶总管,时机一到,立刻释放王爷出牢房。”“什么时机?”李偲大惑不解。“太上皇驾崩,皇上病危,张皇后将要为祸江山社稷,篡夺皇位。”“啊?郭将军,太皇爷爷他老人家驾崩了,皇爷爷病危?这,这是真的?”李偲惊得一下子跳起来。“是的王爷!”李偲忍不住失声痛哭,想起太皇爷爷、皇爷爷两代君王病重都不能去探望,尽子孙应有的孝道,他哭的声嘶力竭,肝肠寸断。“王爷,请节哀,太皇临终前念念不忘的是大唐的千秋基业恐为奸后篡夺,太子要王爷去保护亲人安危。”郭源声音满含焦虑。李偲略止悲痛,叹了口气:“父王最不喜欢我,我又做出谋害大娘的事,他怎么会相信我呢?郭将军不要再安慰我了。”叶利取出一封书信,大声道:“江陵王李偲接殿下懿旨。”李偲及忙跪下“偲儿恭听父王吩咐!”“王爷自己看吧!”叶利把书信递过去。信上说“偲儿不要怨恨为父不允许你去前敌打仗立功,因为,为父有更重的事要你去做,太皇与皇上一旦有危机,你要以最快速度接出你皇女乃女乃、你母亲、佳佳皇姑,持盈姑女乃及一切利害相关之人,带他们去广平王府,也就是福王府安置,为父相信自己的偲儿会完成这个任务,这可比在前方打仗还要危险百倍。”信的落款有太子的印玺和姓名。李偲双目湿润了。父王,偲儿误会您了,您没有放弃偲儿,并将如此大任放心的交予孩儿。儿定不负父王期望,全力打破奸后阴谋,使父王没有后顾之忧,。他略一思考,急忙坐上马车进宫,去向韦淑妃请安,宫女太监见是个小孩子,也没在意,太子的儿子,淑妃的孙子接她去御花园散步,谁也不好阻拦。后来才知,李偲把淑妃娘娘带出宫去了。李偲马不停蹄的分别去持盈公主府、顺仪公主府,然后再派人去崔府接回了崔妃以及三皇婶娄妃母子四个。从东宫调来四十名侍卫,二十名宫女过去侍候。外面不设守卫,所有人都隐藏起来。李偲这个年仅五岁的小孩子把这些事办的周到而细致,完全是成年人才具备的思维和智慧。郭源、叶利恭敬地听命行事,看到李偲有条有理的指挥,考虑问题深远长久,心中赞叹:不愧为太子的亲骨肉,遗传了他父王的聪明才智。时间急迫又充满了危机,李永佳等人悄然计议,佳佳下意识的望望李偲:“偲儿,如果皇后派人来王府搜查,我们任然躲不过去,你有什么好办法吗?”。“皇姑,父王以前的府邸,您比偲儿熟悉,有没有外人不知的地道?”李偲很快就问。李永佳故意考验李偲,看他会不会想到,这家伙思维灵活,处乱不惊,真是江郎的骨血,小脑瓜真不笨呢?“那当然,皇姑与你父王可是最亲的兄妹,他府里的地道也只有我知晓,在后花园湖里峭壁上。”李偲果断的指挥侍卫、宫女太监把一切用物搬进地道,人们随着进去,命令侍卫隐于暗处,他也利用深夜出去打探消息。东宫这边,郭源做好准备,必要时,率领东宫三千多卫士与奸党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