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懒地靠在木榻上,诸君收起手里的书卷,揉了揉眼睛,已经看了一个多时辰的书了,微微有些倦了。她手扶着窗台,放目远眺,窗外葱茏一片,美景无限。
“唉!”她幽幽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气?”身后忽然传来那熟悉的声音。
诸君一惊,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自己一点不知。
“你来了多久?”她没有回头。
“比你想象的要早一点!”他走近来,一点不拘束地在她面前坐下,悠闲地朝她笑笑。
“铭少爷好闲哉,有空来看诸君,看来此次战事大捷啊!”诸君淡漠地扫了他一眼。
“都被你看出来了!相信很快就能大破愉州了,这卫祁政也不过如此,初战就大败!”
“骄兵必败!铭少爷若以这般心态出战,恐怕幽州城破之日不远矣!”
“你想多了!”他狡黠一笑,下一刻他居然一把捉住了她的手,她一慌,使劲甩开,哪知他抓的更紧,还把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前。
“铭少爷你干嘛?”她慌得两颊绯红。
“别动!”望着她流转的眼波、娇媚的容颜,他心中一动,“如此娇颜,若是换上女儿装,该是多么美丽!”
闻言,诸君目瞪口呆:“你……你在胡说什么?”
“我知道你是个女子,”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严克铭专注地凝视着她,“还记得你掉进水池我就救你的那次吗?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你是女扮男装的!”
诸君愕然,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她目光闪躲:“所以呢,你是不是要将我驱逐出府?”
哪知严克铭轻轻笑了起来:“的确,女子是不该混入食客之列的!……不过,经过这一年多的相处,我发现我很喜欢你。如果你肯留在我的身边,做我的女人,我……”
“不可能的!”她突兀地打断他的话,毫不犹疑地抽出自己的手,“我对铭少爷你只有知遇之恩的无尽谢意,如果要我做别的,恕难从命!”
“你……你别不识抬举!”严克铭顿时气结,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愉快的心情,起身理了理衣襟,大步走出门,临走还不忘留下一句,“别以为自己聪明绝顶,以为没有你,我就无法攻克愉州。到时候等我攻下愉州,一切都由不得你!”
话落,房门啪地关上。
“无耻——”她气恼地将枕头朝门扔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的牢房里忽然燃起了灯烛,渲染出一片明晃晃的光亮。调离上次被囚禁的小居,被关到严府这个地牢,诸君在这里足足过了两个月,第一次看见这里这么亮堂。刚想支起身体,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二公子这边请——”这是狱卒的声音。
诸君倚着墙,侧耳倾听了一会。紧接着脚步声向这边靠近。
她抬头,映着昏黄的烛光,晶洁的绢白绸衣、精美的莲花纹理、剔透的额际白璧,一一映入眼帘,卫祁政长身玉立,唇角轻扬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
“久别无恙,诸先生!”他弯了弯身子进来。
“无恙的是公子吧!”她勾唇,玩味地笑笑。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诸先生可降我?”
“因为破了幽州,大胜严氏,公子自以为自己就是稀木、明主吗?”。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听到这里,祁政不由敛了笑,低眉深思起来。
“你说的没错,我不是什么稀木明主,可重要的是,”他扬眉狡黠一笑,“我是伯乐!”
闻言,诸君奇怪地瞪着他。
“世有伯乐,而后有千里马,我这个伯乐正为你这匹千里马而来。我空有万丈豪情,而无实在本领,想要平复乱世,苦于没有路径。好不容易听说这世间原来还有一个智赛诸葛的人物,偏他又看不上我,你说我多倒霉……”他一边说,一边故作叹气,不时拿眼瞅瞅诸君。
对他的话,她忽然感兴趣了:“平复乱世?你想怎么个平复法?”
“自是锄奸惩恶,匡扶社稷,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她忽然冷下脸来,毫不客气地打断:“如果是这样,那你可以走了!”
祁政一愣:“为什么?”
“为什么?”诸君冷哼一声,“因为你无药可救!”
祁政一时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我哪里说错了吗?”。
“什么是乱世,你知道吗,”她瞥他一眼,目光锐利,“春秋无义战,乱世自未央。只要有人类存在,就不可能没有战争,没有战争,哪来乱世!真真正正的乱世是永远也不会结束的。空想家只会大话连篇,而现实则会将他鞭打的体无完肤。是非成败转头即是空……”
“如果没有努力过就放弃,那存在更没有意义。即便失败,我也情愿去尝试!”突然之间,他的目光变得异常坚毅。
一瞬间诸君心里感觉很不是滋味,她低头细细咀嚼他话里的意思,片刻后忽然抬头看向祁政:“你果真是这样想?”
见她问的奇怪,祁政感觉怪异,这有什么不对的吗?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是!我一直都这么想!”说完,却见她笑了,笑得释然。
“好,二公子,我愿意降你!!”
“真的?你真的答应我了?”
诸君笑着点头:“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三个条件。”
“哪三个条件?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去办!”
“好,果然是个爽快人!那我就不客气了,第一嘛,”她说着,顿了顿,“希望二公子能放过严克铭,他毕竟曾是我的主子,对我有知遇之恩……”
这时祁政脸上竟露出了为难之色:“这一条……我……”
诸君神色不由一凛:“他已经死了?”
“是的,七天前严家军营发生兵变,他被自己的兄弟严子烨给杀了,当天晚上严子烨就率领部下向我投降……”祁政说着停下来打量诸君的神色,却见她脸色暗了下来。
“既然他已死,就请公子为他善后吧!”
“当然,他毕竟也是这幽州的仕族,厚葬他,对于我卫氏建立威望也是有好处的。至于严子烨,你认为应该怎样处理?”
“狗急跳墙罢了!毕竟建有军功,该怎样就怎样,一旦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公子再处理未为晚矣!”
“的确,那你的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这第二嘛,恐怕要公子为难了。”她抬头,神秘地朝他笑笑。
“为难?”祁政侧头想想,忽地轻笑道,“杀人放火,还是怎的?”
“杀人放火倒是不用,公子可曾听说,当今权倾朝野的护国侯上官维佑广发请帖,遍邀天下青年俊杰于长安,为上官世家的楠衣郡主选婿……”
“听说过,那又怎样?”祁政一脸费解,但是看向诸君那脸暧昧的笑,他那张俊脸噌地染上了一层粉色,“你……你不会是要我去……去参加选婿大赛吧?”
诸君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有何不可?听闻上官世家的楠衣郡主是个温柔婉约的大家闺秀,更是当今太后最宠的外甥女、皇帝的亲表妹,荣宠远胜皇宫里任何一位公主。若是能娶她为妻,那就等于得到了上官世家,如同得到天朝半壁江山哪……”
“可是我与她素不相识,根本毫无感情可言,怎么随随便便就去娶她呢?”祁政连连摇头,根本没得商量。
“我和祁政都会去——”过道里忽然远远传来一道清冽的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