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恋坐在中世纪巴洛克风格的书房,翻阅着一本看起来纸页都已泛黄,有些年头的古书,她面前雕刻着精致花纹的木桌上,放置着一个红棕色的花瓶,里面是一支还沾染着水露的白色蔷薇,整个书房都弥漫着它淡淡的清香。
“小恋,哥哥来接你回家了哦。”
千叶羽轻车熟路地走进书房,比在自己家还熟悉,他径直走到千叶恋的面前,然后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她的桌子上。
萨尔这才注意,他的手里还拿着一盒精致漂亮,色泽诱人的蛋糕。
闻言,千叶恋从书中抬起头,望了他一眼,像似无意间看到一只不知好歹,打扰到她的苍蝇,然后,低下头,若无其事地继续看书。
萨尔意料之中地冲他使了个眼色,一脸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千叶羽一脸受伤地回望过来:“喂,你这家伙给我可爱的妹妹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她为什么不理我?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她至少会起来忿忿地瞪他一眼,或者是跟他吵吵闹闹,可是,现在连看都懒得看他了,这真是打击。
萨尔耸耸肩,随后丢给他一个“还不都是你”的抱怨眼神,然后转身走出书房,一边还回头朝他勾了勾手指,那意思是:过来,过来,有情报……
千叶羽望着千叶恋,后者还是没有理他的意思,他只好随萨尔走出房间。
萨尔依在长廊的窗边,窗户上还残留着未有融化的残雪和窗花,将玻璃装点的斑驳一片。他黑色的披肩长发和一身黑色华贵的羊毛大衣,与周围的一片雪白形成对比,却又非常和谐。
“快说,你们怎么对待小恋的?”
千叶羽逼近萨尔,一脸邪恶地逼问道。
“嘁!现在你急了,刚刚我就想跟你说来着,可你还不等人家开口就迫不及待地冲进去了,活该……”萨尔幸灾乐祸道。
“还还嘴!你讲不讲!”千叶羽抬手,恨敲了他的脑袋一下,做威胁状。
萨尔瞪着他,声音满是幽怨:“求人还这么嚣张……”
看到千叶羽的魔爪又欲抬起,他赶紧乖乖投降,将那天在布朗城堡发生的事全部倒出。
听完,千叶羽靠在窗边,模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原本以为母亲将真相已经告诉了小恋,所以她才不理他的,但母亲,似乎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萨尔望着他眉头微微纠结的样子,好奇的问道:“怎么?有难言之隐?”
“啊,是挺难以说出口的。”
千叶羽轻声回答,现在,母亲已经进入休眠期,也许一两年,也许几十年上百年都陷入沉睡,但是,小恋是人类,最多也只能活几十年了,看来,只有自己亲口告诉她了,不过……
真的好难开口。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五年前的那时,我还在跟着伊安殿下策划叛变计划,后来,伊安殿下不在了,连你也离开了罗马尼亚,到现在的这些时间里,你在做什么?”萨尔问道,在提到伊安的名字时,他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但很快被他掩饰过去。
“努力想要隐瞒的东西,无论隐瞒多久,还是会有曝光的一天。”
千叶羽说,他望着玻璃窗上融化的雪水,像蚯蚓一般顺着玻璃蜿蜒而下。
“在人类短暂的生命中,亲人是对自己重要的存在,但是,如果连那仅有的重要也失去的话,以人类的脆弱,大概会崩溃的。”
萨尔抬眸看着他,那时,伊安的死对他打击很大,虽然他总是用面具将真实自己一再隐藏,即使是跟他做了好几百年的朋友,依旧总是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是,只有在面对伊安的时候,他才会口无遮拦,耍着性子吵闹,那两个一直都孤独的人,似乎在相遇之后,成了全世界最好的知己。
在血族中,拥有一个可以托付生命的朋友,十分不易,所以,他们才彼此格外珍惜。
人类一直以为,永生的血族,会对生命感到厌恶,感到淡漠,但是,正是因为生命的永生,他们才分外珍惜在很长的时间里都能让自己感到快乐的一切,亲人,朋友,伙伴,他们和人类一样缺少不了这些,甚至需要更多,因为他们的生命太长了,所以,他们需要的东西也比人类多太多,太多……
血族是念旧的,他们会留恋一切让自己能够欢愉起来的时刻,比如说小时候生存的时代,和伙伴长久的居住地,他们可以上百年,上千年地居住在一个地方,交一个朋友,但是如果这些千百年来的习惯突然断章,就像人类早上起来,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其他人的样子,那般不自在,那般彷徨无措。
而五年前的那场意外,不仅是整个血族的意外,不仅是伊安的意外,也是千叶先生和千叶恋的意外。
“你别告诉我,你在寄住在人家家里的时候,一时兽性大发,把人老爸给吃掉了,所以才用诺斯顶替的!”
萨尔突然一脸的恍然大悟。
“我有那么饥渴么?”千叶羽看白痴一样看他,“虽然她老爸的死和我也月兑不了干系,但是……”
“啊!原来是真的!”萨尔立马一脸防备地蹦出老远。
千叶羽磨牙:“蠢货!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萨尔挑高了眉。
“其实……在五年前,小恋的爸爸就死了。”千叶羽显然很纠结,他实在不好跟千叶恋解释那些或许她一直都很痛恨成人世界。
“那时,‘血月之乱’刚刚进入白热化,血族内部异常纷乱,那时,我母亲在去见梵卓氏族的时候,没想到却被阿格赖斯那家伙捷足先登,梵卓一族倒戈相向,母亲负伤,在逃离途中遇到小恋的爸爸,当然,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我的母亲是血族。”
千叶羽微仰着头,湛蓝的眼睛望着走廊顶上那些繁复古典的壁画发呆,雕像般完美精致的侧脸,染上几许忧郁,思绪一点点陷入回忆,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小恋的时候,仿佛就是上一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