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轻风拂面,阳光静好。
只是前方努力骑行的男孩大汗淋漓,脸庞酡红,仿佛喝醉了酒般。也有着醉酒后的兴奋。
“好奇怪呵,这段路我也经过好些回,载人也是载过的,可从来没有载过像你这么轻盈的人!好像仅仅在这些杂志外,多载了片羽毛似的。而且,而且总觉得这车子似乎更轻了些,你说怪不怪?”
梦玲只是轻声笑着附和,她自然不觉得怪。她的体重如云,正是堪比一只轻柔鹤羽的重量,他比喻得再恰当不过。只是他所说“更轻了”,许是他的好心情的缘故。
骑了半晌,男孩再次挑起话头,继续对她滔滔不绝或讨论或追问地聊着“文艺问题”。她悄悄在他背后扇动手臂,男孩立即停住话头,大呼:“天哪,竟然有凉风袭来!你觉到没有啊?刚才明明还是太上老君炼丹炉撒野出来,又在西北沙漠卷沙而来的热风啊,老天爷开恩,为我们这些身处火炉的人们送来清爽……真太凉快啦!……喂喂,你觉到了没有?”
他扭头问她,梦玲及时停住手中动作,故作惊讶地说:“是啊,刚才还热得我们如热锅上的蚂蚁,这会儿竟是如沐春风!可见夏天里也是天气多变的。”
两人尽情享受着春风吹拂的凉爽怡人,渐渐的男孩头面上的汗珠全部蒸发了去,紧贴身体的湿透了的薄衫也渐渐鼓起风来。他闭眼仰头深深吸气,说:“我闻到了春日明媚的阳光,和着雨后泥土与青草的味道。”
“还有江水滔滔,夕阳西下,白鹤立于孤舟之舷的味道。”梦玲也为之欲醉。
此时,他们恰好来到雁江桥边。江面在中空西下的烈日下,正有孤舟摇曳,却只是个卡通形状的游船漂荡于对面江边。那是城中在这空阔的江上发展的旅游项目,许多人于假期里携儿女乘船游江,借此舒展终日疲劳的身心。此刻没有夕阳西下,更没有白鹤孑立于孤舟之胜景,只是平静的江面反射着大片白色鳞光,同身旁轰隆的汽车鸣声一样,显得过于热烈和浮躁。
“你给了我比这奇特的春风更加清凉如水的味道!”男孩的脸彤红彤红,只是这番颜色,是因心情激动所致。
这是个对生活太过热爱,对美丽过于敏感的大孩子。
“对了,一直没有问你,你叫什么名字?我想你的名字定是如玉如花又如梦,清雅月兑俗。”
“咦,算你猜对了!我正是叫做梦玲,程梦玲。”
“oh,myladygaga——”男孩故作捂心状,“我猜的没错,真的是个令人心醉的名字!”
两人在这“春光明媚”中,笑得灿烂。
近一个小时的驱车而行,即使梦玲再怎样的为他送来凉风与好心情,男孩的身上也不得不再次有汗水渗出。
在闹市人群间穿梭而过,两人仍是自顾自聊着,偶尔长时间的沉默,也是彼此的默契。
梦玲从没觉得这繁华之中竟也有这般的令人心醉之处。她不由四顾着猜测,不知还有多少个瞬间正在发生,使人们拥有如此仿佛置身静谧草原,辽阔碧空之感。
在社区植树的街道前停下车来,梦玲随意指了指一幢楼,说:“那是我家。”
“哦,我家在那里!”他指了指更远处的楼房,“11号楼3单元501室。我和我爸妈住在一起,爸爸经常去出差……”他似乎觉到话说太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瞧我,跟你说得多了,看来已经把你当作老朋友了。”
两人相视而笑。
“我们可惜不在同一个中学,否则可以经常见面,可以经常做这些愉快的讨论。”他不无遗憾地说。
“对了,你上网吗?”。他又自顾自兴奋地问。
梦玲摇摇头,她可谓是个“网盲”。
“唉,可惜!”
梦玲也隐隐觉到可惜,她安慰他,“‘无缘对面不相识’,我们既是有缘人,从今定有机会再相见!”
“对,如若有缘,我们定会再相见!我呢,在整个暑假都会在城里摆设杂志摊位,你如果再想看了,到时候就去那里。到时候,说不定我能向你推荐几本!嗯……这样,我每天都会把我家里我最喜欢的那几本带上,到时候你去了,你可以向我借。当然,如果你不嫌冒昧,我也可以送你。”
两人再次相视莞尔。
离别时,见他依依不舍的模样,竟也有隐隐的不舍。
她望着他缓缓而去的背影,忽问:“喂,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咳,你看我这脑袋,”他狠拍自己的脑壳,“竟然只记得问你的名字,反把自己的代号给忘得干干净净!”
既而说:“林子涵。双木林,孔子的子,内涵涵养的涵。到时候在雁江第二中学的学生名册上就可以查到我!”
梦玲含笑看他骑车摆手离开,青春的背影又洇湿了薄衫,这持续的热情,同样浸润入她的翩翩舞动的羽翼。
回到云空巢中,她的嘴角依旧可以随时舒展开来。
仿佛又回到儿时无忧无虑的时光。
都姓林……梦中,她自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