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陈旧的床铺之上,一条单薄的旧被子遮盖着底下那瘦小的身躯,一直干瘦的小胳膊支撑在床板之上,吃力的翻了个身,侧着身子,在那昏黄的油灯照应下,苏安南的视线渐渐落向那单手支着额头坐在一张四角旧木方桌上浅眠的阮氏身上,一身灰色粗布长衫裙包裹着那单薄的身躯,丝毫看不出她是哪户官家的姨太太,在自己的印象中就是这正院里头的丫鬟身穿的衣着布料也比她要强上几倍。
视线慢慢落到阮氏的那疲惫不堪的面容上,紧紧拧起的眉头可以看出她睡得很不安稳,似是稍微有一点声响她就会醒来,想来就是在这睡梦中她心中也是牵挂着自己的女儿。
说起来阮氏跟自己前世那个生母比起来,她还真是一个好母亲,可惜她的性格太过软弱可欺,要不然也不会沦落到此种下场,看着灯光下那虚晃的面容,苏安南开始熟悉起这个身子原有的记忆……
自己所处的这个国家名叫天禹,是历史课本上不曾有过的国家,也许是时空的错位,亦或者是存活在历史的夹缝之中,而自己则是这天禹国丞相颜守胥的嫡亲之女,名唤颜瑾绣,只是这颜家也跟这世俗的古代人家没有什么不一样,重男轻女的思想只强不弱,在自己出生两年后,那原来的侧室李氏便仗着她月复中所出男婴夺了自己那柔弱娘亲的位子,可笑自己这正品嫡亲之女一夜之间沦为庶女,过上了婢女不如的日子。
这丫头留给自己这些是想让自己为她做些什么事情吗!伸冤?亦或者是报仇?
想想自己上一辈子何曾受到这种委屈之事,上一世的自己是轩辕集团的千金,为了保住爷爷的产业,斗叔伯,防范堂兄妹,不曾输过一分,只可惜最后竟然是因为父亲遗传给自己的疾病,魂断在那医院冰冷的病床上,亏的自己早已写好遗嘱,安排好了公司的去向,也算对的起爷爷父亲最后的嘱托。
方桌上的油灯灯芯正在逐渐的变短,油与火花接触时,偶尔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火光也跟着不住的晃动,照在阮氏脸上的光线亦在跟着不停的跳动转换着位置。
床上苏安南看着灯火照应下母亲那温暖和煦的景象,嘴角忽而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眼皮因为酸涩疲累正在慢慢的下颌,在眼前的昏黄灯光消失的那一瞬间,用着颜瑾绣的声音嘘声呢喃:“那……这一世我就来守护着你吧……母亲!”
方桌旁正在浅睡的阮氏,似是听见有个声音在唤她,蓦然抬头,惊慌的看向床上的那个小小的身影,当看见颜瑾绣那忽然面向自己而躺的身子时,黑眸之中猛然一怔,赶紧起身上前伸手探向颜瑾绣的鼻前,当手指上感受到那温热的鼻息时,紧绷的心神瞬间松开,抬手给熟睡中的颜瑾绣掖了掖被子,伸手抚着床沿满眼温柔的坐在了床边,端详着自己女儿瘦尖的小脸。
一家宅门两家人,这边破落的院子中,阮氏正在陪着女儿与病魔纠缠,大红灯笼映照下的大宅院中早已经是一片安逸,大人小孩早已经去到梦中寻那日间所思之景致。
转眼之间三日过去,颜瑾绣也算是对自己这不受待见的身份有了切身的体验,看着小丫头手上端着那碗不知称为何名的浑浊汤汁上面还浮动着星星点点的绿色,素白的小脸上一双柳眉深深皱起,当她抬眼触及到小丫头那一双期待而又含带着歉意的眸光时,心中喟叹:“给我吧!”接过碗看也不看颜瑾绣仰头便急速喝了个底朝天,这碗东西实在不宜慢慢品尝。
看到递过来的空碗,小丫头脸上马上露出了雀喜的神色,看着日渐恢复的颜瑾绣,眸中满是欢喜。
“你和母亲都吃了吗!”看了一眼心思单纯将什么都显露于脸上的小丫头,颜瑾绣目光看向房门处,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自己得想法子弄到米粒才行,这三日她们吃的可都是那些守门婆子们吃剩的菜汤剩底混着院中还仅剩的绿色做成的一锅锅的杂汤,那本是前面大宅厨房送来给她们为数不多的吃食。
“恩……恩,吃了,我们早就吃了小姐!”只是她话音刚落那早已经瘪扁的肚子中便发出‘咕咕 ̄!’的抗议,小丫头赶紧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羞恼的看着床上嘴角微翘的颜瑾绣。
“你这丫头,何必说假话来糊弄与我,难不成你还以为现今我仍旧痴傻!”说着颜瑾绣嘴角的笑意已然掩去,眼神逼迫似的看着对面已经慌乱的小丫头。
“不……不是,小姐,奴婢不是故意期满小姐,在奴婢心中也断然不会将小姐看成痴傻之人,之前不会现在更是不会啊!”跪在地上瑟瑟不安的小丫头带着哭腔解释道。
小姐本不是傻子这个她知道,但是重新恢复的小姐不一样了她也感觉的出来,虽然还是那张脸,但是那深邃的眼神中却掩藏着原来不曾有过的光辉。
“好了起身吧,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跪我,小姐我现在没有打赏的银钱,给不起你这膝下金,还不快去吃饭,要是你饿趴下,还要谁来照顾我!”说道最后颜瑾绣眼神也跟着凛冽起来,对这个丫头有时候威吓比劝言有用,这是自己跟她这几相处得下的最终结论。
“是,是,奴婢这就去!”听着颜瑾绣前面调侃的话语小丫头现实怔愣了一下,待听到后面那凛冽的语气时,赶紧回过神来,俯了身忍着眼中的泪泉赶紧向外走去。
小姐是在关心她,她又怎么会不知,虽然跟以前不一样了,但是小姐还是那个善良的小姐,说什么膝下金,她一个小小的婢女又哪来的膝下金。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怎么来了!还不快回去,小心染了晦气上身,折了你的福!”燕儿刚刚踏出那房门,一声高声的婆子惊呼声便从院门处传来!
“你这婆子,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当着本少爷的去路,还不快闪开!”一个稚女敕的嚣张童声传入了这静谧的院落。
这声音自然也惊动了厨房里的阮氏和房中的颜瑾绣,阮氏惊慌的跑出厨房,房中刚想要躺下休养生息的颜瑾绣眉头不耐的蹙气,这声音一听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家族少爷。
刚刚出去的燕儿也急促的转身来到了颜瑾绣的床前,拉开一副架势护在了颜瑾绣的身前,身体紧绷紧紧的盯着门口处,好似那里会跑进什么鬼怪猛兽一样,嘴里还不忘嘱咐着颜瑾绣:“小姐放心,这次有燕儿在,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听到燕儿紧张的声音,颜瑾绣猛然抬头等着晶亮的眸子看着燕儿紧绷的后背,原来这丫头也知道自己不是失足落入那荷花塘,那么前院之中究竟有多少人知道这个事实呢!
“绣儿 ̄!”门外吵闹之中,阮氏也慌忙的来到了颜瑾绣的床前。
“母亲,不必慌张,有我在不会有事!”看着满脸惊慌的母亲,颜瑾绣起身拉着那双已经粗糙的温手,轻声劝慰道。
“绣儿!你……”看着女儿那沉静而镇定的眸子,不知为何心中刚刚升起的那份慌乱就那样平息下来,好像真就犹如她说的那样有她在就不会有事一样,这次落水对于吾儿来说或许是幸事。
“砰!”
还在阮氏沉思之际,一个巨大的声音响起,那扇老旧的木门突然被狠狠的踢了开来。
门口处有一个身着锦缎华服,头戴玲珑珍珠宝冠的小公子叉着腰嚣张的瞪向屋内,他身后还跟着守在门口处的那几个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