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九年七月四号,高考刚放榜的日子。在父母地催促下,尔琪带着忐忑的心情,在网站上输入了准考证号,那一刻手都不觉地颤抖了起来。然而赫然430分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睛,一旁的爸爸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房间。
手机猛地震动了起来,让人还来不及防备,尔琪便下意识的按掉了手机。几分钟又是一阵铃声的滋扰,她瞥了一眼黑着屏幕的手机,假装平静地打开了qq。
这一次,是爸爸的电话响了。
“喂,你好。”
“是啊,考得不好。本三都没上,呵呵……那也没办法。是!是!”轻压着的声音却还是很不巧飘入耳中。
“谢谢关心啊,好,改天再联系,有空过来坐坐。”
“”
这段简单却刻意的对白,像一把刀狠狠地割据着那颗敏感的心。她轻轻地关上了房门,按了反锁,退到了床沿,将头埋进了双膝之中。
在与妈妈争执中,爸爸始终一言不发。在那个疲惫而且疼痛的八月,尔琪删掉了填好的志愿。
在浑浑噩噩不知道所措的日子里,有一个负责招生的老师来访。她一直吹嘘这间由华兴集团出资开设的学校有多好多好,复读有多好多好的保证,尔琪默默地听着,蓦地她问:“需要多少钱?”
“一年差不多两万。但是”
“什么时候报道?”没等那个自称姓林的老师说完,她便打断。
“八月十号之前你过来就可以了。”
那年八月,她拽着妈妈给的一百块钱去安德鲁森买了一个十块钱的蛋糕,默默地来到了江滨,望着那平静的湘风江,等待一场救赎。
决定了吗?向着自己曾经设定的方向相背离却等待另一场花开,微微地叹了口气,傍晚的江滨在晚霞的映照下,在江面堆叠起浓艳的红,迟暮的黄昏,道不尽那份隐忍的决心。
学校的的规模不大但是风格却也别致,尔琪跟着大批新生,一间一间的寻找贴有自己名字的教室,直到12班的门口,她才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一股好气又好笑的无奈之情涌上心间。
在来之前,妈妈忙碌着委托一个朋友帮她弄到前面一点的班级里去,在那些感谢之后,在那些好处之后,竟也是这般局面。
最后一个班,高考的第一名。默默地安慰自己,宁做鸡头也不要做凤尾。
由于这间学校刚开,所以暂时只有理科复读生。所以这样安静的环境正是尔琪需要的。
六人间的宿舍,配备空调。一阵忙碌的整顿之后,看了看表也已经转向五点几分。
疲惫地撑开双臂,各方向扭了扭酸软的脖子,一头齐耳的短发,水灵的双眸,不畏生疏地冲愣了神的尔琪莞尔一笑,突如其来的笑容,灿若花开。
“终于忙完了,我们去吃饭好不好!”说着便挽起了尔琪的臂弯,如此随意,却不客套。
“走呗!”挺拔的个子,带着东北的腔调,面容洁净的高个儿女生应和“我叫茹染。”末的她补充道。
“真好听的名字啊!”身旁的短发女生微微提了提挽在尔琪臂弯的那只手,略带调皮地答道“我叫蒋淑萍,淑女的淑哦!”
“那你们都介绍了,老子就介绍一下自己吧!“一语惊人,循声望去竟是一名外表看似柔弱的女生,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眼见着她大大咧咧地甩掉高跟鞋,从容地坐在床沿翘起了二郎腿,一对桃花眼,似喜非喜,似笑非笑,这家伙转变也太迅猛了,刚才还给人人一种淑女错觉。”老子叫菁菁,姓何。”
莫名地安静了一会。尴尬的表情挂在嘴角,深浅不一的酒窝还来不及收回,真是始料未及的自我介绍。
“你看起来那么淑女怎么自称老子啊?”正在整理床铺地女生冒出头,说话地时候露出了两颗虎牙。
“淑女这两字怎么写?”收回了笑容,微微抬头,冲着淑萍上铺的那个女生扬了扬眉毛“你叫慧能吧?”
“那是,林慧能。”顾自环视了一遍自己的床铺,然后心满意足地下了床。
“咦,这个同学,就你还没自我介绍了哦~”蒋淑萍用手肘轻轻推了推尔琪,尔琪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想好对白,莫名地紧张突如其来。
“哦,那个,我叫谌尔琪。请多多指教。”
“姐姐,别那么土的自我介绍好不好!”菁菁很自然地走过来用手搭在了尔琪另一边的肩膀上。
“还有一个怎么还没来呢?”茹染指着尔琪的上铺问。
“啊~我好饿啊,亲们。先去吃饭吧?!“淑萍嚷嚷着。
经过简单的了解,除了菁菁和茹染同在十一班外,其他人都在各自不同的班级,淑萍被分配在十班,十一班和十班以及尔琪的十二其实是同一个层次的班级,靠近也相对近些。而慧能的成绩稍好被分配在五班,还有那个还没露面的舍友貌似在三班。
八月,带着无尽的美好,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带着十八岁未完成的梦以及父母被问及儿女高考成绩的失望,尔琪默默地阖上了双眼,进入了梦乡。
开学的第一天尔琪找了个单排的座位坐了下来。班主任姓吴,是个地中海,但是只有三十来岁,是教数学的。一大堆的循循善诱过后,吴老师扫视了一下班级,吸了口气说道。
“这样吧!单排座位的同学把桌子推起来,合并成一排。”
于是有个叫荟娜的女生很主动地把桌子退到了尔琪的身边。随后老师发了一张卡片。
“大家把目标写到这张卡片下,到时候我们会做一面梦想墙,看看一年后谁达到了自己的目标。你们可以以四人小组为单位,比比看,输的人请赢的人吃饭啊。”
“还有,要切合实际情况。不要空谈,实践最重要,请同学们写上原来的高考成绩,语文,数学,英语,理综各科的目标,还有目标学校和总分。”
思酌了许久,就写上了545分的成绩吧。语文120分,数学115,英语差了点就写了95分,理综215分。想从430到545似乎有点困难吧。但是想上一本,还是有点不够的。但是给自己高一点的目标,也好鞭策自己吧。
轻轻地呼了口气,视线不小心地滑过荟娜的纸上,尔琪的表情便凝固了,睁圆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试探性地问荟娜。
“你准备定多少分?”
荟娜将卡片拿起,本来肥胖的脸随着她看卡片的时间呈现出一种难耐的喜悦,似乎每看一次,她的笑容愈发浓厚了起来。
“我高考的时候考了325分,我很想去香港大学,所以我定了语文135分,数学135分,英语135,理综275分。这样的话总分就是680分。”
“什么!”前排名叫泽世的男生突然转过头来,消瘦的脸庞上写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然后哽咽着颤抖地问“几分?”
“680分啊.”荟娜重诉了一遍,依然的咧嘴的姿态,进而呈现出越来越多的自信。
“那么高啊?!”泽世好似反应过来般突然嘲讽起来。
“这样你就要进步355分哦~”泽世的同桌罗翔坏笑着说。
“这样到时候你就打败了我们呢?”泽世大笑着提高了音量:“680分,整个班都要请你吃饭了吧!哈哈~”
尔琪静静地看着荟娜的肥嘟嘟地脸颊上,尽是洋洋得意的笑容,殊不知那些男生含沙射影般地贬低。无奈地叹了口气,人家话里有话,你却听不出来,这样还想去香港大学?
罗翔看了一眼眉开眼笑的荟娜,转头与泽世谄笑胁肩地说:“被你调侃了,还那么高兴。你行啊!”
泽世嘴角冷冷地上扬,似是不屑,转而似笑非笑问尔琪:“听说你是我们班的一号啊!你定多少分呢?”
“我定了545分,别叫我一号,我有名字!”尔琪顿了顿,“你呢?”
“520.”泽世扫了一眼自己的卡片,神色突然黯淡了一下“其实我还嫌高了点。但是,你同桌”
“或者,人家可以呢?”尔琪侧过头淡淡地说。
“谁说我不可以啊,我以前是海城区一中的学生呢!”荟娜故意抬高了分贝。
“海城区分校?那个贵族学校啊?”罗翔侧目看着荟娜问。
“听说那个学校一年学费啊一万多呢?你爸妈砸了多少钱,初中就读那么好的学校啊?”泽世用略带嘲讽的语气鄙夷地望着荟娜。
但是荟娜貌似没听出,还洋洋自得地讲述自己在海城分校的生活,尔琪在一旁默默听着,一如平淡。
“海城区其他学校中就三中还不错吧,其他的都很垃圾的。”荟娜扬起了头,吸了口气:“你在哪里读?是二中还是八中,还是”
“我也在海城分校读的初中,后来高中去了三中。”那段不堪的岁月仅仅只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或者说不想去提,也不想去想。
“好了同学们把卡片教上来吧!”吴老师微笑着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身嘱咐道“接下来的日子,希望你们可以记住自己的目标和最初来复读的初衷,不要是三分钟热度,加油吧!还有晚上要开始晚上6点开始晚自习。别迟到了。”
回到位置后,荟娜依然不依不饶地拉着尔琪,听得都快生出茧子了,正当尔琪转过头的时候看见蒋淑萍趴在窗户上,虎头虎脑地冲教室望着,恍似遇见救星般地亲切的唤了句淑萍。
“淑萍。”尔琪打断了荟娜的话,冲着淑萍扬了扬下巴,然后扭头对荟娜略带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我要走了哈。”然后起身离开那个聒噪的同桌。
“那个胖女孩是你同桌啊?好胖哦~,你们填目标了没?我填了510分”
“有啊。我写了545分。你怎么不定高点?”
“告诉你一件事哦。你不要和别人说。”淑萍突然严肃了起来。“这是我第二年复读了呢!”
停下脚步,却再也没办法前行,两年,这意味着什么,或者说单单高中,眼前这个活泼的女孩就要读五年?
“我骗你干嘛。第一年高考我考了421,复读的时候才进步了9分,考了430分。所以我填了510分我自己都觉得高了呢。”
“复读一年才进步了9分?”
“好丢人哦~“淑萍瞪了一眼尔琪,双手掩面做害羞状“这年我一定会咸鱼翻身的。”
轻轻地将那双掩面的手拿起,尔琪认真地看着淑萍,对她,似乎也对自己很肯定地说“一定会的。”
“为了以后风雨同舟,携手共进,我们要不要来个握手?”她转身,露出一个很温馨的笑,连嘴角的弧度都不禁让人觉得温暖。一如初晨和煦的晨光,撒在身上,洋溢的幸福。
高补,这个曾经在自己世界陌生,却越发熟稔起来的词汇,竟然一天天在自己的世界清晰,包含着期待的未来,和不可复制的一年,那么特殊却又真实存在的青春,会有怎样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