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仲夏午后的阳光迁怒般地恣意火辣,屋内,小雏菊窗帘拉得密密地毫不透风。鲜于薇雪蜷缩在薄薄的蚕丝被中,像一只蛹。室内空调的冷气打得过足了,然而此刻她睡意正浓——确切地说她正梦到了紧要关头——只下意识地将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为什么偏偏找我?”鲜于薇雪——梦中——凝视着眼前那张美丽到妙不可言的小脸,再次好奇而警觉地发问。
“因为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我在此游荡了整整三天,只遇见了你。而今晚子时,就是我的大限。”秋无尘不急不缓地说着,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一切并非生死攸关,甚至跟她本人都没什么直接的关系。
这种沉静寡淡的态度令鲜于薇雪不得不再次疑窦暗生——在她有限的生活和记忆里,还真没见过一个视死如归的人。
亭亭玉立在她面前的这个少女,跟自己年龄相仿,但自始至终保持着一副淡然不惊的神情,超逸啊!没错,她有着令人惊艳的脸蛋——简直不像人,就像ps过的。身高跟自己倒差相仿佛。但是,身材么看不出来,因为她穿着的那身白麻粗布裙装,纯属遥远年代里那种盗墓级的‘戏服’!
“可是,为什么我非答应你不可呢?我虽然长得没你好看,但是也还算混得过了啦,化化妆差强人意算得上是个美女了。我为什么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大老远地跑去你那个对女人来讲很不文明的年代,就纯粹只为了得到你那张脸?”鲜于薇雪穿越书也没少看,人家通常都是本体跟宿主同时死亡才有可能发生类似事件,而且事发概率也微乎其微,搞不好都有穿到一半一同死掉的呢,只是人家没法讲出来了罢了。
“我刚才说过,你不需要永远待在那里,你也可以随时随地回来,只要在两年的期限里帮我完成家师交代的那个任务就可以了。”在秋无尘单纯的眼睛里,世界没有好坏,人无善恶之分——原因很简单,因为她自幼由师父古然伊带大,从小生长在山野之间,与蛇狼为伴,花泉为友,从未踏出过秦岭半步。因此她在表情上,根本不知道还有什么喜怒哀乐可以区分——而这一切,都不是活在当代的鲜于薇雪小朋友能够想像和理解的。
“你说来说去,那个任务究竟是桩什么事情呢?”
“我过了今晚寅时才能打开家师给的手札,那上面一切都有详尽说明,但是恐怕到时只能由你替我打开了。”
“这么说,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喽?那样我会有生命危险吗?”。这一点才是鲜于薇雪最最担心的。她所能想到的负担,也就仅此而已。
“当然不会!家师当年是武林最顶尖的高手之一,现在隐居山野已久,但是她老人家的武功却一直在精进,而我已尽得家师真传,你可以全然放心自身的安危。”秋无尘不会撒谎,不会吹嘘瞎掰,她说出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那么”鲜于薇雪眼珠乱转,想看看她的身手。
秋无尘耐心地等待她把话说完整。
“好吧,表演给我看看。”鲜于薇雪见秋无尘拎不清,就只好自己多花点口水担待她不通世故的稚拙。
“表演?”
“就是让我看看你的、功夫。”薇雪有点想翻白眼的冲动。
秋无尘悄无声息地走近薇雪,伸出柔若无骨的小手,只轻轻一托,却猝不及防地让薇雪凌空翻了三个大跟头。
鲜于薇雪原地站定,眼前还在天旋地转,但是她切身体会到了——自己刚刚眨眼之间竟然飞到了半空,还连打了三个滚?!
“好吧、好吧!你厉害!你牛x!”鲜于薇雪闭紧双眼等待头晕过去:“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那就是,呃这么说吧,你比我长得正点确实不错,我们身高也差不多对吧,但是我发育得也还挺可以的,我想我不可能只为了你那张脸却辜负了自己这副好身材。”
秋无尘听个半懂,站在那里,低头看了看自己。
鲜于薇雪知道这事很怪异,这个要求提起来也够瞧的,但是既然秋无尘打算让她穿越取代,那么对面这副绝色皮囊就是以后的自己了,所以,她一定不能让自己有任何‘闪失’。为此,也只有硬着头皮刨根究底了。
“喂,你把衣服月兑了。”薇雪斗争了一下,只能这么讲了,怪不好意思的。
“你说什么?”
“你让我看看,如果你没发育好,我想我也不能接受的。”薇雪想不通秋无尘为什么非要她把话说得这么露骨。应付古人,看起来还真不是一桩简单的事情。
秋无尘听懂了,还真听话地抽丝剥茧,乖乖地把自己完完全全赤身地呈现在鲜于薇雪的面前。
薇雪当然都看见了,而且还看得一丝不苟,越看越惊讶,越看越花痴,一直到脑子停电、满嘴口水!
这个秋无尘必定是造物主美梦乍醒时一记偶然的偏心眼,才一不小心让她来到世间的吧!
这个肌肤跟她脸蛋上的一样光滑柔女敕,说冰清玉洁都嫌庸俗普通。符合黄金比律的窈窕身段,啧啧,更了不得的是那前凸后翘,别说男人,连女人见了都忍不住想上前揩把油!
“好吧,算你通过了。”薇雪的小心肝一阵狂喜到发颤,连那惊讶都没有全部褪去。
“你的意思是说,你应允了?”
“等等!”薇雪伸出手,掌心向外做出示意,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秋无尘本来就站在那里。
“你别动,别打我哦,不然我就不答应你了。我只是想再验一验,看你有没有用什么江湖上的易容术什么的!”说实在,薇雪的杂书真没少看。
“家师倒是曾提起过,只是无尘并不会。”
薇雪把秋无尘的脸转过来扭过去,又捏又揉,好像秋无尘只是流水线上的人偶女圭女圭,她则是质检员——除了真心验看,就像买贵重物品一样,另外一个原因,是秋无尘小脸蛋的手感真没得说。最后,薇雪松了口气,她没有发现任何造假行为的痕迹。
“唔,很好,成交!”鲜于薇雪脑瓜一热,拍板了。
“我等你。”秋无尘说着,忽然像白色的鬼魅一般,消失在那茫茫的夜色之中。
“哎——”鲜于薇雪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首先秋无尘不见了,其次,是她把自己喊醒了。
“哦哟,天呐,刚才怎么回事呀?”鲜于薇雪拍拍小胸膛,看到自己安然无恙地躺在自己心爱的粉色大床上:“怎么是个梦呢?真是的,教人白高兴一场。”
鲜于薇雪,芳龄18,本市a大大一新生,这个暑假过完就要入学。她喜好一切非主流活动,常被老妈鲜于铃冠之以不务正业的恶名。她胸无大志,唯一的也是她到目前为止这一生绝无仅有的远大抱负,就是成为a校声名在外的校草萧明轩的老婆,虽然这个美到花痴的愿望明显就是痴人说梦,但是薇雪坚定地认为,有愿望总比没有的强。
就在薇雪唉声叹气掀开被子的一霎那,她的目光捕捉到床沿上的一样东西:一根破旧的红绳,就像小时候在乡下看戏,戏服上的那种红线穗子,但是已经旧到黑乎乎油腻腻的那种。红绳上拴着一块相貌奇异的宝石——说它是宝石,是没有办法,它的色泽像琥珀一样,长度2公分左右,份量还行,拿在手里有感觉却不沉,可是形状却怪异到了极点,是新月形的,但是只有头没有尾。哪种宝石长成这副模样?
薇雪把它拿起来,忽然想起梦中的情境,那个叫秋无尘的古人,月兑光了衣裳之后,那白女敕的脖子上戴着的不正是它吗?
一阵阴风袭来,薇雪禁不住浑身一抖,寒毛都竖起来,心想:梦里的一切难道会是真的?
可又一想到秋无尘那张脸,那身材,真是美色当前——这么说,好事情让我摊上了?
这么一想,打架的牙齿很快就停了下来。
她把那块怪怪的琥珀,估且称之为新月珀吧!她尝试着把新月珀往自己头上套进去,然而诡异事件就这么发生了,薇雪只觉脖子一凉,这块石头竟自己滑到她脖子上去了,像是有生命的一般。
薇雪听见自己的心咚咚跳得厉害,节奏感强到连自己都无法控制。她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手一挪,自己就飞进黑洞,去到某个不知名的时代!
漫长的五分钟过去了又漫长的十分钟过去了紧张啊,一切的紧张都在不言中。鲜于薇雪骨碌着眼珠子,周围一切仿佛都没有变化,什么都没有变。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掏出缩在老里面的小胆,先动了动脚趾,然后是坐麻了的腿,在确定一切安好如初之后,才开始仔细地回忆刚刚的那个梦。
对呀,那个秋无尘不是说过,还有个口诀的吗?好像是句诗,叫什么来着?——官柳低金缕,归骑晚,纤纤池塘飞雨,断肠院落,一帘风絮。
哇哦,薇雪开始沾沾自喜起来,她竟然能背出来耶,这么晦涩难懂的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