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镇顾名思义地比小安镇大一圈,鲜于薇雪以为莫帅会就此一意孤行,经由大安镇直赴京城,因而内心不免焦虑——她在抵达小安镇后只待了一晚,就遇上倒霉的中原二十九座,完全没来得及追查南宫季殇的落脚处,这可是她穿越的唯一目的。
天气似乎也不帮忙——睛朗得如同解放区的天!知了尖着嗓子凉薄地不断撕叫,薇雪在驾乘里越听越灰心。
她相当纠结,为了能够单独留下找人,开始不着边地编织起分道扬镳的借口,又幻想着或者干脆装成不经意掉队……等等如此这般牵强附会打算敷衍了事。
而事实上,莫帅也并没有急着赶路的意思。在大安镇走上一段之后,就有先行的铁卫在镇西定下一家比较像样的客栈,于是他们不慌不忙地就地随遇而安了。
薇雪料着他也想了解南宫季殇的行踪,心里顿时一宽。幸亏她性子和反应一向都比较慢,没有想说就说。
因为有女眷,客栈的小二并没有直接将梳洗的清水送进客房,而是敲门后转交给出来的香圆。
而头发上满载的发饰早已压得薇雪抬不起头来,还好香圆是个体贴人,进客房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薇雪头上那些沉甸甸的金银给摘除下来。
“好看是好看,就是太重了。”鲜于薇雪揉着放松下来的头皮,一面担心会不会生头屑,一面依依不舍地看着一件件真金实银的华美首饰——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乖乖!那上头缀得满满登登的都是直径12mm左右的珍珠和鸽子蛋大的宝石——这该值多少万人民币呀?!真是连看看都觉得过瘾。
香圆会意,微微一笑:“可不是么,顶着这些哪怕只是坐一整日,都要比绕着洛阳城走一天更累人呢。脖子很酸对吧?”
这套行头,完全是按照元阳公主日常宫服的规制置办的,薇雪的福份其实真的不薄。
“岂止,简直快掉下来了。”她还没心没肺地道。
“又胡说了。”薇雪有时候一不留心就会讲些对不住秋无尘那副长相的话,因此香圆起初不大敢亲近薇雪,因为在香圆看来,那都是杀头的征兆。香圆十七岁,懂事善良,不会使心机利用他人,但却知道谨慎保命的做人之道。
“不会。”薇雪没明白过来,她哪里又胡说了?
香圆准确轻柔地帮她捏了几下颈后的穴位,薇雪顿时觉得松爽多了。
“谢谢,这下好受多了。”她做了两下头部运动体操,笑着看向香圆,“手势很熟练呀!”
香圆笑嘻嘻地道:“我们宫、府里那些主子们都喜欢。这是一个姐姐的家传,我们府里的姐妹们都私下里互相传授——她还教过我们不少东西呢。”
“她是谁呀?”鲜于薇雪不由得接话道。
“那个姐姐叫秋容儿,是我们府里一位主子的贴身丫鬟。”香圆的神情相当仰慕,口中滔滔不绝,“她打小就聪明,没有哪样女红是她不会的,不仅如此,容儿每样菜式都会做,而且样样做得好看又好吃,尤其是雪糯仙贝清蒸八宝玉汁田螺,就连我们小爷嘴巴那样金贵的人都夸她。”
“哦。”女红指的是什么她没听懂,而薇雪的厨艺几乎拿不出手,这个话题对她来讲有些吃力。
讲开了,香圆也是个能聊的,她兴致勃勃地道:“容儿学什么都是最快的,小时候嬷嬷教我们礼仪,她总是比大家领悟得快,学得好,记得牢。就连祭祀拜祖叠的莲花元宝,她折的出来也是姐妹里头最有样子的,她最高能叠一百零八层。她说,因为天上有菩萨在保佑,所以要感谢菩萨大慈大悲,化解了那么多的苦难。”
“看来她人不错。”听香圆对秋容儿赞不绝口,薇雪虽然不认识,却也心生好感。
香圆由衷地道:“容儿人缘极好。有一回,芳羽起了高烧上职晚了些,适逢执事嬷嬷心情不痛快,挨了嬷嬷好一顿教训,身上也被打烂了。容儿侍候主子原本事情又多,还不忘记代芳羽收拾碗盏家具,清理打扫,又不时留心照料。若是没有容儿,芳羽那次就没命了。”
“容儿真够朋友!可是,你们家、家法、就不用这么没人性了吧!”薇雪吃惊道。心想这后/宫里的故事听多了也就是这样方显森严了,可是连民间有钱人家里也都一样不拿奴才当人看的?
香圆一听,顿时花容失色:“雪儿,你做什么嚷嚷呀——我不是讲执事嬷嬷的坏话。”
薇雪忙压低声音,笑了笑道:“别怕别怕,又没旁人,放松点!”
她见香圆像是吓到了,于是适可而止地打住。两分钟以后,她就放空了脑袋,又开始紧张不安地筹划起她的“杀鸡行动”来——完全零经验,在她看来,杀个人跟杀只鸡没什么两样,都是想来不容易下手也困难的大事情!——至于昨晚那一座座敌暗我明的中原联盟,以及她的小命也可能受到吞噬的危险,一时都被挤到了沙特阿拉伯。
任务一完成原地就撤——薇雪无可奈何,准备放手一搏。
“雪儿,若是觉得乏了就歇息一会儿吧!”香圆言多必失地追悔莫及着,收拾起那堆珠光宝气,见薇雪低头不语,以为她是累了,“我去小少爷房里看看。”
薇雪则点点头,童叟无欺地道:“好的,谢谢。的确头是有点疼,那我现在躺一会儿,待会晚上我值夜好了。”
香圆胡乱地点点头,关门离开。
——可她能睡得着吗?!
头皮一阵阵抽筋似地发麻,仿佛很振奋。
薇雪鬼见愁地思考衡量着:
南宫季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绝对不会是好人!
要不要先观察一下再动手?免得错杀了好人?——虽说我有两年的时间,可是眼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而且下次再要找起他来,人海茫茫……
慢着,不晓得他功夫如何?——这个嘛、那个嘛……
如果很不幸南宫季殇并非单独一人的话,那又该怎么办呀?
——横想竖想,手刃他人都将变成现实的问题,想想都觉得冷汗层层地惊悚!
要是那个南宫季殇竖敌无数,有很多仇家就好了,那么搞不好会有人抢在她前面……
想太多了!
她处心积虑地谋划着如何去莫帅房里一探虚实——可教她怎么好意思再去听壁角?现在太阳都还没下山,上次送情报的那个人多半还会过来,肯定又跟上回一样,一到时间遮遮掩掩鬼鬼祟祟地去莫帅房间汇报最新消息。
鲜于薇雪不由得叹了声气:做什么都要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