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你们给我站住!!!!”一队本该身着光亮盔甲的士兵现在正手脚不稳地追赶前面的身穿破烂衣服的孩子们——他们本来是受过训练的,可以在人群中轻易地逮捕目标的,但是他们现在非常混乱,是的,他们的心,凌乱了。
“这帮兔崽子们翻了天了!”小队长豪格掐着拳头。充满胡茬的脸上青筋暴起,“混蛋,真是混蛋!老子小时候也没有这么混蛋过!!!”
“怎么一夜间就开始造反了呢?”狭长眼睛的小队长伊扎灰着一张死人脸,阴森森地。
西区管事的小队长们郁闷,非常郁闷。王都护卫队还混不混了,治安一向良好的王都,还真的让几个毛孩子出了头?可这帮毛孩子手脚灵活的很,在闹事里乱跑乱跳还掀摊子,上树蹿墙不在话下,几下就在小巷子里跑没了。上面正在谋划大行动,可不能因为这个搞砸了。
于是,就有了豆芽菜慌慌张张来找我的这一段。
“老大!!老大!!不好了,护卫队的来抓人啦!!”
阿切尔冷哼一声,气焰嚣张:“来了多少人?!”
“来,来了三四十个人呐!”
阿切尔顿时矮了一半,依旧嘴硬:“都,都是穿盔甲的?”
“宝剑亮闪闪!!”
阿切尔萎了,开始转过头装可怜:“老大……”
我对于他猥琐的行径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糊开他的脸,我说:“都别动,让他们抓。”
豆芽菜:“!”
我冷笑着:“抓了就有他们好看的。”
阿切尔讪笑着凑上来:“老大笑得真猥琐。”
又一巴掌。猥琐那是形容你的专用词!你还以为是褒义呐!!
王都护卫队提了几十个人走。豆芽菜们长得都一样样的,看谁都像主谋。然后就在第二天,清晨的街道。
“咦?今天巡逻的怎么一个都没见呀?”
“怪了,我说怎么街上看起来这么不对劲呢。”来往的行人小声讨论,“可能是晚了吧,一会儿就有了。”
我捞了一个苹果,咬起来咔嘣脆,我眯眼笑:“嘿嘿嘿……今天一整天都不会有巡逻了……嘿嘿嘿”
阿切尔看着我咬苹果的样子抖了一下,直着脖子说:“老大英明神武,英明神武。”
王都护卫队西城区瘫痪了——有人在他们的饮用水里下了泻药。也怪王都常年来太和平了,警惕心太轻,这么轻易就让豆芽菜得了手。哼,养尊处优的人们呐,都忘了弱肉强食四个字怎么写。
“下午让豆芽菜去谈条件放人。”我说。看着比起平时来有些空的街道,我觉得这才是正常的生活。肮脏的街道,小偷和无赖横行,在明亮的白天也躲在街角的黑暗里看着血与罪恶——这才是我的生活,除此之外,我无法理解任何一种生活方式。
然而我失算了,王都护卫队的人连谈判的人都抓了。我一怒之下,挥手带领所有豆芽菜一起上阵偷光了他们的内裤。
西城区治安彻底瘫痪,护卫队成员的脸都丢尽了。
我洋洋得意地站在老城区里,对豆芽菜说:“跟他们谈,放不放人!”他黑黑的脸上露出不安:“可是,他们是……上次豪格哥哥也来找我,让我们别闹了,说大家都是那时候过来的……”
“豪格?谁?”我说。
“护卫队的小队长,他说再闹他也罩不住了,传到上面去可能真的就要被镇压了……”豆芽菜嗫嚅说。
“罩不住就罩不住……”我正想顺其自然地放狠话,突然愣了一下,“等等,你说他在罩我们??他们把人都抓走了还说罩??!!”
“老大,那不是重点!”阿切尔偷偷地拽我一下,带着一种很惊恐的表情,“重点是后半句。”
我脑袋嗡地一声,感觉心里陷下去一大块。然后脑子飞快地转起来,真希望事实不是我想的那样。我柔声说:“我问你啊,你们都是有父母的,对不?”
豆芽菜点点头说:“是呀。”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我说:“那他们就甘心看你们受苦?”
“我们的父母都是……王宫和各位大人的仆人……我们也都是被选出来到这里,三年之后通过考核进入护卫队……”豆芽菜说。
我的脸裂了。果然是这样的。仔细看来豆芽菜们都是一样高的,体型也差不多,当时我分不清谁是谁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起来呢?!这tm就是小护卫队啊!这是人家自己成为护卫队之前的历练啊!!
我、做、了、什、么……
自作聪明的挑拨护卫队和护卫预备队,亏得豆芽菜还一心跟着我造反,等反应过来不得联手把我生吃了!!内心顿时像滚了一锅开水。我努力维持着脸的平静:“王都是只有一处水源的,对吧?这样不好,这样不安全,万一谁来投个毒(说的就是我自己)那大家的生命都没保障了!所以,我决定,去寻找水源!”
开溜,立刻,马上!!!!
然而豆芽菜一把拉住我:“不用了,准骑士团已经出发了,他们要去亚宁神迹,查看那里的邪恶力量,找到水源被蒸干的原因。”
“那我加入他们~”我脚下动作不停,拖着豆芽菜一起往街口倒腾。
豆芽菜死不松手:“不行呀~他们贵族成员天生就带血统力量呐~你去了也是白去呀~”
我一脸严肃:“你不相信老大的实力?!”
豆芽菜:“我相信你,他们不相信你呀老大别添乱了~”
就在我和豆芽菜边走边揪扯成一团的时候,我们已经移动到了街口,一缕阳光晃痛了我的眼睛。
然后我看到了旗帜。
火一样的,鲜红色的旗帜,一把烫金的剑正在阳光下发出神圣的光。身穿银甲的少年们骑着鬃毛雪白的高头大马,脸带肃穆,目视前方,整齐地走过我们的街道。那么年轻,那么斗志高昂。所有人用鲜花和掌声送他们出城。所有人都在马下仰视他们,打心眼儿里喜欢、爱他们。
简直是神的宠儿。
那一瞬间我的心情复杂的难以言说。如果那时候我年纪再大一点,我就会嗤之以鼻:“白马漂亮是漂亮,打起来腿那么脆顶个屁用。”可是那时候我还小,自以为成熟但实际上很傻的12岁,说不羡慕,绝对是假的。
我怎么可能不想,像他们一样在阳光下,像个英雄似的出征啊!
可是越仰望越明白——我是洛奇,一个乞丐,将来会变成一个流氓。他们的世界,距离我太过遥远。
我和豆芽菜一起愣着看准骑士团慢慢消失,连带着他们的马蹄的尘土也消失我的视线里。
然后豆芽菜不无羡慕地说:“看到了吧?那就是准骑士团,虽然和我们年纪是一样的,可是他们已经有了骑士大人的风范了呢~”
我连忙收起了心中那一丝羡慕和惆怅,趁机从豆芽菜八爪鱼般的揪扯中月兑身出来,义正言辞地说:“是啊,我也被打动了呢,所以,我决定要追随他们的步伐,跟着他们一起历练!虽然我没有高贵的血统,可是我会用自己的勤奋弥补一点的!”
豆芽菜明显被我热血的言论感动了,眼睛里充满了晶莹的小东西。我无视那双星星眼,拉着阿切尔飞快地闪退出来王都。
阿切尔:“老大……”这一声千回百转,夹杂无数情绪,“你真的好励志哦~”
巴掌糊之,声音无比清脆:“励志个屁!我们得罪了护卫队和准护卫队,快跑啦!!”
王宫,索平进房间的时候,瑟纳尔正在审阅军部的文件。额前的短发,垂得很利落,更映的那人肤色白皙——上层贵族的标志之一。
“瑟纳尔大人,来自全国各地的最优秀的少年们,已经出发了。”他恭声道。“恩。”瑟纳尔应了一声,看完了下一行文件才抬起头来,“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傍晚就去亚宁神迹。”
“为了维系各贵族间的和平,还希望大人多关照他们。”索平的声音中透出一丝紧张。
“索平大人,”瑟纳尔的眸光射过来,竟刺得大贵族索平都有些冒冷汗,“我说过了,我去,是为了带最后一个人回来。”
“既然您全程都在他们左右,只要看表现……”索平说
“我全程都会在他们左右,”瑟纳尔说,“然后,带活到最后的那个回来。”
王座的命令,一定要实行;王座的愿望,一定要实现。
索平的脑海里响起瑟纳尔刚当上执政官时的宣言。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年轻人从未改变。为了找出王座的同血者,竟然要赔上这么多的性命——这可都是各家族的最年轻一辈的力量啊。
午后的阳光。索平觉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