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沥沥,一言不发的冷言撑着伞,拉着发丝微微沁湿的辛默轩走进了小屋。
一进屋,辛默轩才发现地上不知何时已经生起了火堆,整个屋子暖烘烘的,冷热一激,辛默轩不由得捂着肩打了一个抖。身后的冷言收了伞靠在门边,懒懒走向一堆柴禾跟前弯腰捡起了两根柴,顺手扔进了火堆,不一会儿火苗就旺了起来,这才将腰间已经打置好的野兔和野鸡卸了下来扔在火堆旁。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在外面过过夜,既兴奋又害怕的辛默轩尴尬的站在门口,坐吧,凳子离的太远不好意思去拿;站吧,肚子饿的几乎站不住脚了。
“喏,披上。”冷言手一扬,一件东西照着辛默轩的脑袋扔了过来,一下子蒙住了她的头,,辛默轩在那瞬间闻到一股淡淡的很好闻的味道,她忙不迭伸手扯下来一看——原来是冷言的衣服。
“披好了搬凳子过来烤烤身子。”面无表情的冷言一在火堆前座下,顺手捡起一根柴禾拨弄着篝火,那劈啪作响的木柴在他的拨弄下不时窜的老高,火光在那深邃的瞳中不断跳跃,辛默轩看着火光照应下的这张脸,突然感觉这个人虽然面容冷冰冰的,话语冷冰冰的,但是…那双眼,却给人一种很靠得住的感觉,辛默轩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扑通扑通,这小小破瓦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让人脸红心跳。
“那个刚才你不会去找吃的去了吧?”辛默轩攥着手里的衣服望着冷言冷峻的侧脸小声道,没有得到回应,随即赶紧扭头转向一边,偷偷用余光一瞟冷言,火光跳跃着投映在他的脸上,照的他脸颊通红,就像小时候一样。
“走的时候你在睡,”冷言埋着头拨弄着篝火,随后顿了顿,抬头睨一眼辛默轩慢里斯条道:“回来的时候你还在睡。”
“额”辛默轩一时间哑了。
你这刁民,难道那是鄙夷我的眼神吗,这回是真的一定要把你大卸八块!大卸八块!!辛默轩一边在心里狠狠的咒骂着这冷的好像一块冰的冷言,之前心里对他的种种良好评价现在全部瞬间都被推翻了。
这个不讲理、又冷冰冰、对女孩子一点都不谦让的混蛋!
“披上吧,”冷言摆弄着手里打置好的野鸡和野兔,指尖一阵忙活,看也不看对面的辛默轩道:“干净的。”
刚才还在心里咒骂冷言千百遍的辛默轩愣住了,抬头看着冷言面无表情的脸,原来这个人冷若冰霜的外表下,也装着一颗会去关心人的心吗?
“那个,对了…”辛默轩牵起衣服轻轻披在身上,一边走去搬凳子,一边探着头四处张望道:“你娘呢?怎么不见你娘?”
“啪嚓。”手里的树枝应声而断,冷言的眉毛微微皱了皱,静静地凝望着眼前的篝火。
“我记得那时,你是和你娘在一起的呀,怎么不见她人呢,好些年了,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辛默轩一边搬起凳子,一边笑着走向火堆旁,那时那个满脸通红的小男孩离去时,牵着他的手的那个身着粗布却气质高贵的女人,辛默轩到现在都还依稀记得。
“死了。”冷言凝望着篝火,缓缓的嘴里吐出冷冰冰的几个字:“她死了。”
“…什…”辛默轩一瞬间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眉头紧锁的冷言:“怎么…”
“就在你遇到我们之后不久,病死在你身后的这张床上。”冷言对着凝望着篝火,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喃喃道,那原本空洞的眼神深处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伤痛和苦楚,只是尽量压低声音保持着自己的情绪。辛默轩扭头看着这破旧不堪的床,双眼之中竟不受控制的泛起点点泪花,原来这么破旧不堪的地方,这么破旧不堪的家,有着这么破旧不堪难以缝补的回忆吗。
那样的话,从五岁之后,冷言他就是在这样一种坏境,独自生活直到现在?!辛默轩没有办法想象,他一个人究竟是如何活到现在的,这根本不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承担的起的重负才是,就连现在的辛默轩,都不敢想象自己倘若遇上这样的处境,会是怎么样的一个结果。
“对不起,我不该多问的。”辛默轩拉了拉肩上披着的衣服小声道:“我只是想着…”
“那么你呢,”冷言突然抬头看一眼辛默轩,顺手重新捡起一根树枝在火中继续拨弄着:“放着好好的千金大小姐不做,偷跑出来干什么。”
每个人都是有伤心事的,辛默轩虽然衣食无忧,但并不代表她没有伤心事,冷言的这一句触到的就是她心底里最软弱的地方。
雨沥沥的下,打到屋顶的瓦片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冷言用余光看见辛默轩默默地牵住披在肩上的衣服一角,坐到了火堆前的椅子上,那一双如水般灵动的眸子黯淡的望着火苗,略微有些湿的耳发贴在白皙的脸庞,脸颊两团红晕看上去格外动人。
“不想说就不说吧,我只是好奇随口问问。”冷言侧在柴禾堆里挑了两根粗细合适的木棍,将地上打置好的野兔和野鸡用力穿了上去,并把穿好的野兔递给了辛默轩。
辛默轩茫然地伸手接过那穿在棍子上的野兔,愣愣的看着冷言,冷言见状将自己手里穿好的野鸡伸到火堆中,来回的翻转,辛默轩见状有样学样,也将自己手中的野兔伸到火堆中,照着冷言的样子来回转着烤。
冷言微微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同她的现学现卖,然后转回头去,一边翻转着那野鸡,一边怔怔的望着火苗发呆。
“其实,我是逃出来找我娘的。”辛默轩突然小声的说,冷言愣愣的回神向着她望去,只见眼前一向倔强的辛默轩早已经是哭成了泪人儿。
冷言有点惊讶的看了她一会儿,随后叹了一口气,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篝火,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娘亲死的时候,那种堪比掏心剜肚的疼痛。
“不要再去那儿了。”冷言低声说着,一边扔了一根木柴进火堆,火苗瞬间将木柴吞了进去,噼噼啪啪的烧起来。
“诶?”辛默轩闪着满眼泪花不解的扭头看着冷言的侧脸:“你说什么?”
冷言稍稍咽了一口气,随后扭头直直盯着辛默轩的脸提高分贝道:“我说醉清风,你以后不要去那里了!”
“哪里是干嘛的啊?”辛默轩小声的试探问道。
冷言扭回头望着篝火,火光明明灭灭照在他脸上,良久了才冷冷道:“妓院。”
辛默轩的脸瞬间就像那火苗一样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