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姑娘,背水呀?”涧对面,几个语气面露婬笑的男人轻挑的喊道,女子慌忙拾起因为惊吓而掉落到水里的木桶,匆忙背起一桶水,然后快步向岸奔走去。
“走什么呀!小娘子!”对岸的地痞高声喊道,顺手捡起手边的石块,冲着她涉水的双腿扔去,“嗵”的一声,女子应声重重倒地,满满一桶水全泼在了身上,被砸中的小腿立即青红一片。
“哈哈哈哈,今天运气不错,还遇到这么个白白女敕女敕的小娘子!”对岸的地痞们邪笑着淌水走向岸的这边,她努力想要支撑着身子站起来,奈何腿上钻心的疼痛让她想走不能,木桶随着水流漂远,她惊慌的伸手去抓——那木桶背带的一边,别着一朵和辛苏啸偷偷采回去的一样的小野花。
竹林中一众鸦雀惊声鸣叫,慌张扑棱着翅膀冲向天际,某种野兽的低声呜咽沉沉回荡起来,察觉不妙的一行地痞渐渐放慢脚步,死死盯着那一片异常寂静的竹林。
“什么东西?”打头的一个小胡子扭头问道。
“…谁知道,不会是妖怪吧…”身后的小个子环顾四周回道。
小胡子听了,一脚踹向小个子,叉腰破头大骂起来:“妖怪?妖什么怪!想吓死老子啊!老子在这一片儿就是最大的妖怪!管它什么妖怪见了老子都得绕着滚!”
“那是那是。”小个子陪着笑哈腰道。
小胡子壮了胆子,转身继续走去,谁知耳边猛然惊天动地一声炸响几乎把魂给震飞,涧水瞬间猛烈飞溅起几丈高将一行人淋了个湿透,落汤鸡般的小胡子这一转身,结结实实一头撞到一个雪白的巨大蓬松物上,刚一触碰到,就感觉到头顶一阵低沉但清晰的愤怒呜咽。
…温温热热,那雪白的似毛发一般…这是…
飞溅的水花沥沥落下,如雾气一般朦朦胧胧,眼前的庞然大物还未见全貌,身后的地痞们已经吓的屁滚尿流,哆哆嗦嗦的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是…”水花洒在脸上冰冰凉凉,小胡子颤抖着伸手去触模眼前的一片雪白。
“吼!!!”震天动地的一声怒吼在头顶炸响,那小胡子还没来得及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一只巨大的兽爪从天而降,随即生生将他踏成一滩肉泥。兽爪重重踏进涧中,鲜血伴随着水花飞溅,身后一众人当即溅了一身血水。
小个子愣愣地抹去脸上的血水,这才看到立在他们面前的,竟然是一头身高足有五丈长,身长最少十丈如犬一般的庞然大物!那森白的獠牙呲起,灼热的怒气顺着鼻孔喷出,一身雪白的皮毛泛着银白的光,额头上那刺目的花火印记隐隐放光。
“人类…”辛苏啸咬牙切齿地抬起前爪,向着一众人狠狠踩去,兽爪闪电般重重落下,嗵的一声砸进水中,溅起鲜血无数,辛苏啸狠狠的甩头看着涧顶上那个男人,闪亮的眸子里一股抑制不住的愤怒,那人还未来得及逃走,辛苏啸甩尾卷起岸边一块巨石,弓身疾风一般向着涧顶砸去。
巨石好似离弦之箭,呼啸着直直砸向涧顶,只听轰的动天一声响,碎石夹杂着烟尘纷纷落下,扑通扑通掉进水中。
怒气冲天的辛苏啸匆匆结束了打斗,环顾了四周确认没有活口之后,才缓缓扭头望向岸畔伏倒在水泊里的她。水浸湿了她乌黑的长发,丝丝缕缕淌着水珠垂下来,散在肩头,手里却紧紧的攥着那朵芬芳的野花。
感觉到辛苏啸在看自己,她缓缓的抬起头,水珠似泪珠一般顺着她的脸颊滑落,那双宛若水晶般清澈的眼睛直视着辛苏啸英气逼人的双眸。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辛苏啸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
良久,她突然打破沉静对着辛苏啸莞尔缓缓道:“今天你终于现身了。”
“人类,你叫什么?”辛苏啸故作镇定的转过身来,庞大的身躯在涧中搅起巨大水花,她手中的野花也不断的随着震荡摆动。
“婉轩。”她笑着的眼纯净的像一眼泉,带着一丝水晶般的光线,而后缓缓道:“那么,你呢?”
荒山的夜里,妖火跳跃在满眼泪花的辛默轩双眼里。
“那个时候我一直都以为她是不知情的,”辛苏啸扭头望着女儿温柔的眯起眼睛笑了:“但是其实一直不知道的人是我,你娘她什么都知道。”
而一旁默不作声的辛默轩此时心里已经有些意识到这十七年以来自己身上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她静静地坐着,望着眼前的妖火。
“轩儿,”辛苏啸的眼神突然黯淡下去,愧疚的伸手抚住辛默轩的额头,语重心长道:“也许是我和你娘的错,给你承载了太多,一直以来爹爹瞒着你,怕你觉得自卑,更怕别人知道你身上的秘密,在这个世界上,跨越界限的结合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所生下的孩子更是要被处以极刑以正天地间的律法,爹娘不希望你死,哪怕爹娘去死,也要你好好的活着。”
一旁的辛默轩听完这些话,眼泪早就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这个一埋十七年的秘密没有想象中那么悲惨和沉重,辛默轩甚至觉得有那么一点的自豪,自己的父母竟然是这样的方式相遇,她觉得这是最让人值得去赞美的真爱。
半妖…
一半是妖怪,一半是人类吗…
“其实,我真的很谢谢爹娘,”辛默轩突然流着眼泪望着辛苏啸点头笑了。
“…谢谢,我们吗?”。辛苏啸一时间有点发懵,因为原本想着辛默轩知道之后会又哭又闹大发脾气的。
“恩,谢谢你们当年生下了我,让我有这么充满着爱的身世。”辛默轩抚着自己的心口,调皮的笑着望向辛苏啸惊诧的脸:“仿佛只要我的心脏还在跳动,就能感受到爹和娘对我的爱。”
一向倔强不输人的辛默轩能说出这些话,辛苏啸当即眼眶一红,眼泪差点掉了下来,突然伸手一把将辛默轩紧紧拥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笑道:“太好了,太好了!这块压在爹爹心底十七年的石头,…现在终于放下了。”
从今天起自己不是没娘的孩子了,娘是爱自己的,哪怕自己的身份是半妖,想到这些辛默轩高兴的眼泪直掉。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下过一夜雨的地上,大大小小的水洼微微发亮。
“对了,爹爹,”辛默轩想起什么一般抬头向辛苏啸问道:“以后…我一定要去做王世子妃吗。”
辛苏啸望着辛默轩恳求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照道理在辛默轩十八岁时,就必须要送入王宫进行世子妃册封大殿,从此以后就是王室的人,但自己一直在瞒着她,一直在保护她…不就是为了给她自由吗。
“轩儿,暂时不要回去,”辛苏啸嚯的一声站起身来,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悠长的舒一口气:“爹爹决定今天一早就去面见妖王,商议重选世子妃的事,在这之前你就留在外面,不要回家。”辛苏啸很清楚这一次去面见妖王的风险,倘若有去无回惹怒了妖王辛默轩也会受到牵连,而且辛默轩现在失踪,正是禀报妖王重选世子妃的好借口。
“恩,知道了,但是…那这段时间我要去哪里?”辛默轩跟在辛苏啸身后问道。
“…我…有个地方,”一旁,冷言紧紧捂着肩上的伤口,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