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个名字却蛮横的跳进他的脑海。“陈溪刖。”自己似乎对她的在乎,或许已经超越了喜欢,好像已经不像从前。
霸怜君铺上纸张,取出笔墨,又一次轻叹“或许,是该让一切回归本位,回到自己该走的道路上去了。”
笔尖慢落,扬扬洒洒的乌墨舞过一纸繁华。紧接着又抽出了一张白纸,只是这次,却似落不下笔。
几次提笔却又放下,不禁感到有些好笑,自己是还放不下吗?
看着空白的纸页喃喃自语“霸怜君啊霸怜君,如此,你可对的起溪刖?”
霸怜君轻闭上眼,眸中脑海都是她的音容笑貌。一暮暮的往事,再次快速的在脑中呈现。
是她在皇城街头幸福含笑,还有她在他不在时的对月倾叹,有她强颜欢笑的候他就寝,更是有她,在那日霪雨之中的泪流满面,和声声控诉。
这样一个女子,如此的纯真率性,如此真情真意,叫人,如何舍的下?如何不为她而心醉。
霸怜君掀起眼睑,眼里多了几丝清明,笔尖再次落下,休书二字跃然纸上。
而此时,一只紫色的山狸撞开虚掩的房门,从那一条缝隙中钻了进来。
停在桌前的地上,侧着头看着霸怜君微敛眉落笔轻叹的模样,后腿弯曲突然跃起“呯”。落在了霸怜君的桌前。
它稳稳的停住,霸怜君却被这无声无息的家伙吓了一跳。
转过头,正对上它含着调皮的眼,挑衅的甩头,而后便俯子,直直的看着那一纸休书。
霸怜君似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只紫色的山狸,当初侍卫在废墟里发现时,它就躺在溪刖的身下,因此就顺便救下了。
而这只奇怪的山狸也的确像是通了灵一般,时常的陪在溪刖与霸怜君的身侧。
收回目光,霸怜君终于再次落笔,笔如行风流水一般的写完那封休书。
“咯吱咯吱。”刚放下笔,就听到这样奇怪的声音,抬起头只看见,那只山狸趴在桌上,一只前爪捂在嘴上,那样子分明是在偷笑。
站起身一把揪着山狸的脖领子,将它提了起来“有什么好笑的?给我回溪刖那里去。”眼角扫过那封休书,上面清楚的写着“白歌舒,以七出之条嫉妒废之。”
“呵呵…要是溪刖知道了,也一定要笑话我的吧?”喃喃的吐出这一句,接着看了眼,也在安静看他的山狸,勾唇自噪一笑,便大步流星的往西院而去。
月满华光坠地,庭院空明,霸怜君轻轻地推开西院房门,外室的丫环已经熟睡,自行提着山狸走入内室,将山狸缓缓地放在地上,行至床沿坐下,给溪刖掖了掖锦被。
看着她清秀的眉眼,只觉得欠了她太多,突然感觉有凉风灌入,看向窗外,月光延着窗台洒落满地,起身走至窗边,窗外树影斑斓,凉风轻啸,无声轻叹,抬手将窗户掩上。
只一转身“嘎吱。”听到声响转头望去,窗户大开着,那只紫色山狸正坐在窗沿中间,两条后腿盘坐,前爪叠放于身前,大眼睛含着调皮冲他眨了眨眼,那模样哪像只山狸?分明是一个女子卖乖的样子。
霸怜君就这样直直看它,这山狸果真是成了精了吗?!他竟忍不住的皱眉喝问“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音落就觉的有些荒唐,一只山狸如何能回答这样的问题。
然而接下来它的举动,却又再一次让霸怜君心脏骤停,只见那只山狸优雅的跳下窗台,又跃上了室内的圆桌,就如同一条暗紫色的美线,停在桌上的茶几前,伸出前爪轻轻一拔,竟就这样打开了壶盖。
霸怜君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它用前爪沾了水,在桌上行云流水般写出了‘山狸’二字,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已是全然被惊呆了的霸怜君,又淡定的补上了一个‘精’字。
“山狸精?”喃喃的念出这三个字,本已皱紧的眉愈加纠结,余光扫过还躺在床上的溪刖,他竟瞬间冷静了下来“那溪刖还没醒来是你害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算它是精怪,他也不会放过它的。
山狸精摇了摇,目光中透出了忧虑,前爪又沾了些茶水在桌上比划着‘你想她醒?’
“嗯。”很坚定的点头。
然而那只山狸精似乎并不想放过他,眼里有着深浓的探究,接着写到“你爱她吗?”。
霸怜君看着丝丝水迹,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心中自问自己是真的爱上她了吗?
然而,却问不出答案,他自己也不知道。
看着沉默中的霸怜君,那只紫色的山狸眼中,有着明显的不屑,再次垂头又比划着写下了“晒月亮”三个字。
紧接着就只见那一抹紫色,从窗台上跳了出窜上了房顶。
霸怜君这才回神,呆呆的看着窗外,窗外月光皎洁的洒满了整个庭院。
他几乎要怀疑刚刚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然而桌上那些规整的水字,却又提醒着他,这不是梦。
他的家里真的有一只,奇怪的紫色山狸精,随着一阵凉风的轻抚,他终是走到床边,将陈溪刖抱起缓步走出房门。
这一夜,霸怜君就抱着陈溪刖在院中的小亭中,吹了一夜的冷风,晒了一晚的月光。
而那只山狸,就趴在房顶,闭着眼睛,任凭那银白的月光给它的紫色皮毛镀光华。
霸怜君几次抬眼看它,都觉得,月光下的她,真的很不真实,就像此时的溪刖,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突然消失了一样。
紧接着他又懊恼的摇了摇头,自己怎么会想到消失这个词呢?
更重要的是,想到这些的时候,内心那明显的惶恐不安。
这或许是霸怜君终其一生中,渡过的最为纠结的一夜了。
一夜未曾闭眼的他,就那样呆呆的看着月光,看着山狸,看着溪刖。
直到远方的天际泛起了空白,他才发现天早就亮了,月亮都回去睡觉了,轻轻的叹了口气,再将溪刖抱回了房内。
又看了一眼她安静的睡颜,最终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去。
而他的思绪却还是繁乱不堪,只因心底里飘着的依然是那三个字“不知道”
就如同这秋日凉风送断了黄叶,落叶无根没有归处。他看不清自己的心,亦不知道这样是否真的是她要归宿?
只此后,霸怜君时常的在盛阳或是盈月时,将她抱出房外,吸收日月之光,这是山狸告诉他的。不管怎样,让溪刖尽早醒来,却是毋庸置疑的。
而每当这时候,那只奇怪的山狸精,也会一反常态的,独自窜上房顶,静静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