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天还是灰蒙蒙的亮,曹琳就听到急急的敲门声,
“谁啊?”揉了揉眼皮,声音低沉醹软。
“快出来,馒头,出来搬椅沏茶!”
“小志?”只有小志那毒舌才回叫她,自从那次给他吃了馒头,这厮干脆就叫她馒头了,引起曹琳的强烈的抗议,也正是因为曹琳的抗议,小志就把这称号定下来了
“快些出来,主公来了?”
“主公?”曹琳一听这词,脑子还没反应是谁,手脚已经麻利起来,绑上衣带,裹上头巾,急忙忙就出去了。
天还下着细蒙蒙的雨,空气中弥漫的潮冷,曹琳打了个哆嗦,跑向厨房,油大娘在烧着水,茶叶还在炕上,曹琳一把拿过,小志还在门口没完没了的催着。
“怎么火还没着呢?”
“我来看看。”曹琳拿过竹筒,深吸一口气,对着竹筒大口吐气,结果火苗还是奄奄一息
“你们手脚麻利点啊”小志像个催命的似的
“你闭嘴!”曹琳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伸手拿起炉中未燃的柴,果然这柴火在外面呆了一夜,现在要燃起怕是迟了。
“你、过来”曹琳对小志招招手
“你干什么?”
小志单纯的走到曹琳面前,结果曹琳一个擒拿手就把小志按住,小志没有意料到曹琳的这一举动,油大娘以为曹琳要欺负小志,拿着长勺就下手。小志看到曹琳身后油大娘的举动,想也没想伏在曹琳的肩上,这一长勺就落在小志的背上。油大娘和曹琳斗搞不清状况,曹琳楞了一会,手脚又开动了
“馒头,你干什么呢、”小志有些虚弱的说
“小志同志,借你衣服一用”说完小志就像一只玉米一般,被他一层层刨了
“馒头,你住手!”小志此刻的脸红彤彤的,油大娘则是一脸错愕
不过显然没什么作用。小志的外衣已经被剥了,一把扔进火中,顷刻之间,火势旺了些许,曹琳把一些较为干燥的木柴放上,火势已经慢慢加大,身后的小志一身白色亵衣,不知是火的原因,他的脸照的火红火红的。
你们两个去把门外较干的木柴拿进来,但是身后的两个人没那么强大的内心还没反应过来……
“还不快去?!”曹琳一声吼叫把他们震惊回魂,然后就像上了链般速度干起活
曹琳把那有些潮的茶叶铺在灶上,烘干湿气,油大娘和小志也把柴火搬到火旁。
一刻钟过后,水已经沸沸作响,曹琳闻了闻茶叶,霉气也烘干的差不多了,用清水洗净茶壶,过一次水,放进茶叶,注入沸水,茶叶一片片旋转舒展开来,茶香芬芳。配上几个精致的竹筒,递给小志。
“你送过去”
“我怎么送过去?”小志指了指自己的亵衣
“我的给你穿”
“你这脑子,你十六岁的衣服给八岁的小志穿,还真是绝。”油大娘打趣道
“不会吧?要我送?不行啊,我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我不会做的”曹琳摆手说道
“别在推月兑了,再迟些就耽搁了时辰”油大娘和小志二话不说,就把曹琳推出门外
曹琳整了整衣服,拍拍尘土,深吸一了口气,吐出,往沮授的的书房走去
“吱呀”门很轻很轻的被推开,可是屋内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这突兀的客人。
而这客人,不,仆人,正是曹琳。
“各位不必在意,这只是我的沏茶书童,还不快动手”沮授冷声喝道
“哦、哦、”曹琳一开始就被这场面震住,沮授一声才让她回过神,茶过三巡后,曹琳退到帘后等候这些人的吩咐。
“主公,公与这做法着实不妥,要复兴汉室太难,而且迎立汉帝会削弱自己的权力,把汉帝接过来,主公该如何待之?天下皆知,如今天子是由董卓扶起,当初董卓废立天子时,主公是立于反对,现如今,您把天子接过来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一个约为三十脸尖尖就像一个江湖上术士,最显眼的还是嘴上的那两撇向上弯的胡子,可是这么轻浮的外表下竟然是那么沧桑的声音?
曹琳心中一惊,这个、这个声音正是那天在草坪上看日出听到那个沧桑的声音?!原来密谋阻挡沮授的就是他?还有一个呢?
“我倒不这么认为,此计我觉得甚好,虽说汉献帝是董卓拥立,但毕竟是汉室血统,再者,现在汉献帝是天子已成舟,现在我们迎接汉献帝的话,必然天下归之”这次说话的是一个约为二十六岁左右的男子,方脸长胡须,满脸正气。语气中有种难以迂回的态度,看来是个固执的人。
曹琳此时才看了看坐在正中的袁绍,历史中的四世三公,呵?这人并不是像电视剧中那样满嘴胡撒,相反,还是一个相当英俊的男子,古铜色的皮肤,他的眉很浓,眼睛很大,薄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挺直的鼻子使他的脸看来更瘦削,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他的眼睛中显现的是自负与无知,这眼睛顿时把他整体大大扣分。
果然,袁绍对方脸的谋士的冲撞有点生气,此时眯着眼,转向沮授,“先生怎么看?”
“挟天子以令诸侯,蓄士马以讨不庭”沮授只是淡淡吐出这几个字,曹琳眼睛发出亮光,这沮授短短一句话,却精辟的说出其中的利害关系,这下袁绍应该知道何去何从了吧?
“着实不可,现今天子已是一无能之辈,你让主公是朝拜还是不朝拜呢?”这个人很年轻,应该比沮授小,而且和沮授还有七分相似,就是比沮授身板略微大一些。这声音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应该是沮授的弟弟吧?
“言之有理”袁绍轻抿了一口茶,点头道,曹琳顿时就觉得这袁绍不是自负,简直就一草包,国事当前还顾自己的面子?
此时沮授的弟弟眉间洋溢着得意之色,而沮授则是面色平淡,无喜亦无悲
“唉”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若是刚刚那样的争吵的画面的话这一声叹息早就淹没了,可偏偏就是在大家都等着袁绍决定的时候,这一声叹息无疑是给袁绍一耳光!
袁绍,放下竹筒,脸色已经黑了下来,话语满刺“郭先生,你有更好的计策?”
曹琳露出眼睛,想看清这不怕死的人,是他?曹琳只觉得自己的鬓间鼻翼,还有手掌都沁出一层密密的汗,是那个郭奉孝,在山上对自己催眠的人!!曹琳突然觉得他是这帮人的主宰,好像所有的人都在他的预测之中一般,曹琳不由的打了一个冷战。把自己躲在帘子后,尽量把自己遮掩起来。
而此时的郭奉孝突然一转身,两眼就像两道锋利的刀刃一般射向帘后的曹琳,那层薄纱也挡不住那眼光锐利,曹琳一时之间僵住!
郭奉孝眼光一会又转回那无所谓的涟漪,躬身对着袁绍“主公,奉孝觉得这公与的想法甚好”(公与即是沮授)
“哼!那你是觉得,我堂堂十八路诸侯之盟主要对一落逃皇帝朝暮朝拜?”
郭奉孝什么也没说,只是低着头,看不见他的任何表情。
袁绍重重放下杯子,大步的跨出门外,留下一屋的人。
郭奉孝抬起头,扬起嘴角,眼中还一副无所谓,仿佛刚刚那一幕从未发生一般的像众人行了个礼,告离、、
“刚刚若是冲撞了兄长,是小弟的不对了”那个年轻人果然是沮授的弟弟
“同为主公担忧,那说的上什么冲撞不冲撞,自家兄弟。”沮授一脸和煦的说,真是好脾气
“那弟就先告退了”作揖,和那个那两撇小胡子离开了。
现在就只剩方块脸和沮授,当然还有这个不怎么重要的小书童。
“公与,为之奈何?”方块脸一脸无奈的问道
沮授什么也没说,食指一下一下的敲着书桌,好像在沉思,又好像一个长途跋涉的旅人,带着满身疲惫小憩,方块脸什么也没说,放轻脚步,带上门,离开。
寂静……
死寂……
除了沮授的呼吸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曹琳蹑手蹑脚的往门外走去,轻轻打开门。
“吱~”
“小琳!”
这破门!明明那么小心还要发出点声音!曹琳嘟囔了几句,转身,沮授的眼中带着疲惫,可还是那样温煦。
“呵呵~”曹琳又开始傻笑
“小琳”
“??”
“小琳,”
“嗯?我在,怎么了?”曹琳心里打鼓,现在的沮授有点不正常,好像一个突然失明的人一般惊慌失措。
“我该怎么办?”沮授把自己的脸埋在双手中,可是那悲伤却从他的浑身散发出来
曹琳看到这样的情况,心里也泛起酸苦,空有一番经纶却是无人赏识,沮授的智慧却得不到袁绍的认可,他的心能不苦吗?
曹琳现在真的是不知所措,因为她确实不知道怎么安慰眼前人,因为所有的安慰都会显得很讽刺。
曹琳到沮授身边,倒掉那杯凉了的茶,换上壶中的热茶。
“天凉,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曹琳微笑地说
雨打斜窗,落珠细语,眼前的青衣书童端着一杯热茶,满脸稚气的脸对他说“喝杯热茶吧?”在他最冷的时候,最无助的时候……
天凉了,那杯热茶,温暖着沮授以后的人生,他知道,以后的寒冷,会有一个人给他一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