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道人心
入夜。
清月懒懒地趴在窗边软榻上,一高一低地摇晃着双腿,手掌撑着下颌,凝望窗棂上散落的月光,百无聊赖。肚里消化着上一顿丰盛非常的晚宴,恰到好处地打了个饱嗝。
“呃,不错……所有人,都中计了……”所有人都吃下了放有“傀儡丹”的饭菜,只有两位哥哥并留在山庄中的吟风被自己偷偷灌下了解药。
清月诡异的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借着月光看了看,又晃了晃,“哎呀,解药只剩一粒了……”毫不犹豫地拔开瓶塞消灭了最后的解药。
再次归于一片沉寂,清凉的风悄悄从窗口钻入屋内,却不再觉得那么寒冷。清月有些无聊地伸手模索那把从不离身的断剑。手指一直爬到软榻边缘,忽然觉悟,猛地一捶床榻,“气死了气死了!吟风这个大傻瓜居然把我的断剑抢走藏起来了!”
“扑簌簌”几声,白虹悄悄落了下来,扇得窗边烛火不住地摇曳,影影绰绰。白虹喙上,叼着一块泛黄的纸片。
“这是,飞雪从灵都寄来的的信?”清月忽然眼睛一亮,险些笑得从软榻上栽下去,“不让大白叫唤,也不用使出这么古怪的办法吧……哎呀呀你个臭大白不许流口水,我的信!”迫不及待地揪下纸片,几乎撕扯着展开,方绽开的灿烂笑容蓦地凝结在唇畔。
“灵都,云州……原来如此……”清月缓缓收紧了五指,将纸片捏出道道皱纹,“难怪,大哥会如此反常…………”抬手,信纸像飘摇的黄色飞蛾,落入摇曳的烛焰,付之一炬。
白衣一展,人已夺门而出,淹没于浓浓的黑暗中。
“大哥。”屋内琴音流转,清月却再无耐心叩门,直接闯进屋内。
江辰按住琴弦,嘴角依旧带着万年不变的笑容:“怎么了?”
清月抿了抿唇,凝重的神色已让江辰猜透了三分,
“听说,灵都从前十分繁华,那里,住着一处大户人家,因为祖上与始帝出力夺天下,而被封为异姓王侯。”
“随着天岳六大世家中两个实力最强的家族覆亡,这户人家也神秘的消失了,只有一位郡主逃过了此劫,不知去向。灵都因为这场浩劫而染上了浓郁的亡灵之息,不时能看到那消亡家族中的怨灵在大街上游荡,许多略有家底的百姓逃往中原月复地。那时的灵都,叫云州。”
将江辰的惊愕之色尽收眼底,清月顿了顿,
“我娘……是不是那位流亡的‘倾城郡主’谭月筝?”
江辰沉默良久。
清月淡淡一笑,转身离去。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背后风声乍起,回首,几道黑影溶于暗夜,只露出杀意笼罩的双眼。
有刺客。
“糟了!大哥不会武功。”
清月急急回到江辰房前。抬手,方于祭出袖中“蛛丝结”,虚空中毫无征兆的落下一阵清亮的笛音。疾如风,徐如林——那是发动傀儡术的关键,失传数十年的涂山歌。
抬头,青衫人立于屋顶,缓缓吹奏玉笛——是吟风。
清月有些发愣,醒悟时已被门外的江辰拉回身边,抬手遮住了她的双眼。
“不要看。”
耳畔萧萧风声,伴着刀剑的敲击声与凄厉的惨叫。原来,这是一场厮杀,一场被傀儡术操纵的,刺客之间的杀戮。注定,无人能生还。
杀声渐息。江辰挥袖,带着一股无形的,慑人的力量。那些横躺在地上的尸首,化为齑粉消散于天地,连沁入土壤的血迹也一并消失。
“大哥……”清月缓缓睁眼,面对着平静如故的院落,蹙眉,“真的要让吟风,夺走他们的性命才行么?”
“呵,清月,你还是太小了……”江辰依旧从容地笑着,望向苍穹,字字沉重,“你以为,他们与你白天碰到的登徒子一般?江湖,就是这般残酷。他们本就知道的太多了,若是不能斩草除根,五日之内,我必魂归离恨天。清月,这样的结局,你想看到么?”
“大哥知道,你手下的四将很是厉害,帮你查清了许多事。人世险恶,大哥不希望你这么早就接触到。十岁,本应是在庭院里无忧无虑玩耍的年纪。”
清月默然。抬头,望向屋顶。吟风还在屋檐上立着,似乎也在看着自己。
“清月,答应大哥,不要再管这些肮脏事了。一切,有大哥在。”
清月依旧沉默着,袖口已被攥得不成样子。
良久,缓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