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就这样怔怔看着窗外。
天色一直阴郁着,没有落雪,也没有那稀薄的暖阳。枯树丫杈上担着些积雪,伸展着,好似一个快要窒息的人拼命向上挣扎;风声呜咽,或许正是它黯哑的求救……
软榻边的火盆静静燃烧着香木,不时炸几个火星,一股淡淡的香气裹着温暖飘荡。清月还倚在榻上出神,忽然手紧紧攥住白衣衣襟,心中一窒。
那树,像极了自己。
二哥已然音讯全无,而大哥……她心里乱极了,两天来脑海里总浮现出同一个画面,那是,逆转这境地的唯一办法——
暗道湿冷,廊边壁上的火把摇曳着昏黄的光。石阶下的老人战栗着,衣衫褴褛伤痕累累,蓬乱的华发下藏不住那异样冰冷洞彻的目光。
清月微微眯起眸子,紧紧盯着那一双深陷的灰黑的眼睛。她从未用过如此狠毒的招数,没什么“经验”可谈,但就算单凭只觉,也很明显,必定事有蹊跷:一个刚过不惑之年的大官,却苍老至此;一个阶下囚,缘何冷静如斯……?
她细细回想往事,如一缕微风飘过,重重疑云似有明晰之象。可以肯定,大哥的失踪,多半是这个人的功劳:先趁她离开之时潜入殊月阁,窃取她从不离身的额饰;随后一面在她出入山庄的必经之路上布血灵之阵牵制住她,一面用额饰作为“信物”使大哥相信她的失踪;大哥为了她的安危而前往碎琴崖,继而陷入一个更加高深的阵图中;同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邪术,控制了父亲的心神,进一步瓦解了山庄的势力。
但是,就算这个人曾是大荒遗族西陵之族长,拥有异术,如此计谋、如此手段,仅凭这个人的道行还远远不够。
忽然想起了汜虞。莫非,这个人是玄蟒寨与屠神阁派来的的细作?不可能,他与玄蟒寨有血仇,没有理由投敌。
“呵。给我好生管住了!记住,留他一命,毕竟,是我江家的大、恩、人呐……”尚不得头绪,清月冷冷一挥袖,转身欲离,忽然又回眸淡淡一笑,“柳……风歧大人,如果还不说出大哥的下落,当心‘铸魂’喏……”
她轻笑着离去,暗道出口的光芒留下一抹颀长的剪影。
清月自己都不知道,那天自己为何会说出那样一番话,以那样的语气。她忘不了吟风当时愕然的神色,尤其是当“铸魂”二字月兑口而出时。
自己不知何时已变得如此孤冷、决绝,疑心极重,甚至——残忍嗜杀。
清月缓缓侧过头,望着身侧木桌上那一面黄铜古镜,镜中的倒影带着昏黄,显得更为憔悴。一双曾经澄澈灵动的眼,除了淡淡的戾气,便只剩那无尽的疲惫。
“大哥……二哥…………你们,在哪里啊…………”心乱如麻,眼角一滴泪划过脸颊,落地成冰,“月儿想你们了…………”
耳畔隐隐的喧闹,清月揉了揉眉心,拭去了浅浅的泪痕。阿鸢扑簌簌落在窗前,嘴里衔着半张纸。她抬手摘下,纸上寥寥几笔龙飞凤舞:屠神阁围山,北山门告急。风。
“什么……?!”只一阵风拂过,惊得阿鸢猛然飞离。人已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