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脸部施展了治愈术,等鼻子和额头不再那么痛了以后,我看向旁边的小亭子。
安地尔正惬意地喝着手上的咖啡(哪来的?),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你怎么在这里?”我皱了皱眉。
“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安地尔没有回答我,反而问道。
“…也不是不可以。”我耸了耸肩,忍不住问安地尔:“你有没有看到乌鹫?”
“你说那个阴影的实体?”安地尔瞥了我一眼,继续喝他的咖啡道:“往前面的小花园去了。”
“哦,谢了。”说完,我往安地尔所说的方向走去。
果然,没有多久,眼前便出现了一片花海。
五彩缤纷的花海中,有一个黑发的小孩格外的突兀。
“乌鹫。”走进了小孩,只见小小的个子正弯下腰,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你在干什么?”
“嗯?”乌鹫愣了愣,看见是我,便指了指下面笑着说:“是黑色的花,好奇怪呢!”
“黑色的花?”皱了皱眉,我忍不住跟着看过去。
那是一朵小小的花,只有拇指般大小,原本不会引人注目,却突兀的长成黑色,但说它是花,仔细看又不像花。
太奇怪了。
“这并不是花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小的黑色花朵,黑的就像是夜空……不,或许比夜空还要纯粹,是那种像无底洞的黑,使人看了有种深陷其中的感觉,无法自拔……
好想…好想去触碰那朵花……
“不知道耶……”乌鹫的声音突然间听起来好遥远。
而眼前的那朵花,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四周忽然间变得安静了。
“咦?”我马上回过神来,才发现眼前的花消失不见了,不仅是那一朵花,整片花海连同乌鹫都消失不见了,四周陷入一片昏暗。
“乌鹫?”我试探性地呼喊,但四周除了自己的回音,什么声音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我挠了挠头。
记得刚才我是和乌鹫在一起的,然后发现了那朵奇怪的花,看着看着就情不自禁地伸手触碰了一下。
之后,就是现在这样。
该不会我又该死的昏倒了吧?难道那朵花有毒?
……吾命休矣。
“你是谁?”
“吓!”差点跳了起来,我惊余未定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却发现那里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什么东西都没有。
见鬼了吗?难道是老天终于忍不住我倒霉这么多年,要接我走了吗?
但我现在还不想死啊!
“你是谁?”刚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而且还离我越来越近。
“啊啊啊啊啊!阿飘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而已啦!不要杀我啊!”糟糕!脚开始不争气地发抖了……要是被学长知道我过这么久还是这么不争气,一定会被打死的!
“你是人类?”那声音听起来有点疑惑,停顿了几秒,又开始响了起来:“我叫阿飘?”
噗!
我喷了。
这个声音听起来不像阿飘兄啊,怎么反而有种无知小孩的感觉?还有,哪有人会不知道阿飘是什么意思的?居然会把阿飘误认为自己的名字?
难道是某只失忆的不明生物?但是想想又不太对,那东西在这里根本就看不到,只有一片虚空的黑,哪里像是生物了……
等等!黑色?
该不会又是阴影吧?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开口问道:“我为什么看不到你呢?难道你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记得乌鹫当初也是没有拟态的。
“我吗?”。那声音的主人似乎是愣了愣,然后又说:“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诶……不如这样吧!借你的记忆给我可以吗?”。
“啊?”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周围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任然是在一片花海中,而乌鹫正站在我面前,但是下一秒,他向我扑了过来,就好像当初那样,死死地抱着我不肯放开。
“吓死乌鹫了!乌鹫还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
“怎么了?”看着怀里开始微微啜泣的孩子,我有点不明所以了。
“刚才那团黑色的东西好厉害,乌鹫差点以为你被吞噬了!”一边说着,乌鹫哭得更厉害了。
可以被乌鹫说成很厉害?那刚才那东西的确是阴影没有错了……
“别,别哭喔!我没事了啦!”抚了抚小孩柔软的黑色短发,我有点笨拙地安慰他。
“诶?”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我们。
乌鹫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和我一同看向声音的来源。
那人疑惑地看着我们,然后又看了看周围,血红的双眸透着点迷惘,银色中挑染了一叠红的长发在微风的吹动下,轻轻扬起。
“学长?……”我愣了愣,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学长闻言收回了目光,定定地看着我问:“学长是谁?”
“学长你失忆了吗?……啊!你是刚才的那个阿飘!”这个该死的阴影!肯定是随便在我脑中抽取了学长的样子,居然还拟态成学长的样子!害我差点认错了!
“人类,他是谁?”见我没有回答之前的问题,阿飘便转移了目光,投到另一个话题里去。
“我是人类……但我的名字是褚冥漾。”先更正了阿飘的错误,我才开口对他介绍:“他叫乌鹫,是阴影,跟你是同一类。”
“同一类?阴影?”大概是因为看过我的一部分记忆,所以阿飘很快便明白过来了:“所以,我只是妖师的利器,因为太过强大,强大到威胁这个世界而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吗?”。
阿飘的眼里有一闪即逝的落寞:“难怪我从遇到你之前完全没有记忆,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无……若不是我在你触碰的那一刻吸取了一部分记忆,恐怕我连言语都不会吧?”
“啊?”看着阿飘用学长的样子作出销魂的表情,我呆了。
“但是真的很谢谢你,妖师,谢谢你把我唤醒,让我不再背负着来自深层地下的孤寂,让我可以看一看这个世界的美丽……虽然只是那么一点时间。”阿飘对我灿烂地笑了笑,但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可以说比学长还要短少,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面无表情。
他蹲子,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了抚面前的黑色花朵:“虽然很不想回到封印里面,但是这个世界并不需要我……”
封印?原来这朵花是封印?封印阴影的法阵居然可以布置在花朵上?
“咦?他居然要强行回到封印里去?”乌鹫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
“什么?”我愣了一下,然后看见阿飘的身影在渐渐变得透明,好像快要消失的样子。
“等、等一下!”我连忙喝住阿飘的,果然,阿飘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见此我马上开口说:“这个世界并不是不需要你们啊!”
你们,是的,是你们,乌鹫、阿飘、和其他的阴影。
阿飘转过头,静静地看着我。
“其实……当初我也认为,身为妖师的我不被其他种族所接受,便是从一开始就不需要的存在。
但是后来,我渐渐地明白了。
每个种族的存在必有其重要性。
就好像时间的种族维护着时间的平衡。
白色与黑色的种族维护着光与影。
这个世界有光便有影,不可能只有单调的光,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世界就不再是个平衡的天平了。”
说完这些,我笑了笑,向他伸出了手:“你我都是黑色的种族,这个世界需要我们,被白色种族完全覆盖的世界并不平衡。”
所以,妖师的利器,请为黑色的种族开辟出生存的道路吧,现在,还是白色种族的时代啊。
阴影静静地望着我,血红的眸子有了一丝笑意,然后,他握住了我的手。
“乐意为您效劳,我的妖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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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安地尔放下手上的咖啡,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问:“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度过不是很好吗?”。
“是很不错。”我叹了口气:“但与其一直做缩头乌龟,还不如快点去做个了结。”
“呵。”安地尔笑了笑,带金的蓝色双眸看了我一眼:“很不错,现在的妖师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弱小的妖师了。”
“那你呢?接下来还留在这里?”我忍不住问。
“没错。”安地尔喝了一口咖啡,脸上虽然带着微笑,但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反而有一闪即逝的悲伤。
“是因为逝去的故人吧?”冷笑了一声,我忍不住嘲讽:“留在这里虽然可以回忆当年的往事,但逝去的人终是逝去,悲伤的结局终究不会改变,那是你一手造成的后果!”
我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对安地尔怒吼。
“也对。”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沧桑而悲凄的笑容。
离开了安地尔那边后,我去客厅找到了五色鸡头。
恰巧,五色鸡头正倒在沙发上睡得天昏地暗。
我在地上布下了传送阵,很快传送阵便开始转动起来,发出白色的光芒,而法阵上方正是五色鸡头。
“掰掰!你先回家吧,下一次再见。”我轻轻地呢喃,五色鸡头很快便消失在法阵上。
“我们也走吧。”对身后的乌鹫说完,我在我们脚下也布上了传送阵:“先去妖师本家吧,希望然他们没事。”
白光闪过,再次睁开眼后,看到的是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只不过这一次,地上遍布着各种尸体。
有重柳族的,有冰牙族的……还有,妖师的。
血腥的气味毫不留情地刺激着我的嗅觉,我连忙用手捂住鼻子,感觉头部有点晕眩。
老头公适时地施放出隔绝法阵,血腥的气味变淡了。
“然?辛西亚?姐?……你们在吗?”。边往里面走去,无视着地上的尸体,我左右张望呼喊着:“有人在吗?”。
“漾漾?”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辛西亚?”愣了愣,我马上反应过来转身看着对方:“为什么只有你一个?其他人呢?其他人都逃了?是不是?然和姐他们一定没事的对不对?!”
“漾漾!你冷静一点!”辛西亚抓着我的肩膀,看起来有点无措。
呼了口气,然后深呼吸,刚刚起伏的心情便平静了下来:“告诉我,辛西亚,其他人呢?”
“其他人……其他的人…他们……”辛西亚的表情看起来有点为难,有点迟疑。
“……都死了吗?”。接过了辛西亚的话,我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格外的轻。
“漾漾……”
“我去杀了他们!”挥开了辛西亚的手,心中的怒火我怎么样也压印不下:“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所有人!”
一直默默守护着家、默默地在背后支持我的老姐,把我们隐藏在人类之中、默默地守护着妖师一族的然。他们都……他们都死了吗?再也不会有人在背后默默地支持着我,再也不会有人给我拿来甜点,再也看不见那温和的微笑……
“漾漾。”
这时,月复部却传来一阵剧痛。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辛西亚,后者的脸上有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辛西亚……不!你不是辛西亚!你是谁?”
我用右手捂着月复部,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
为什么刚才没有发现?这里的人全都死了,辛西亚却能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里?
“褚冥漾!”乌鹫马上跑了过来,他看着我不断流着鲜血的月复部,眼里满是害怕与惊慌失措。
而阿飘则马上出现挡在我的面前,之前他一直都是呆在老头公里的。
“冰炎殿下?”辛西亚愣愣地看着阿飘,然后冷冷地笑了:“谁也不能阻止我!”
这样冰冷的笑容,我以前曾经见过。
“被人控制了。”乌鹫看了眼辛西亚,然后转回来问我:“要杀掉吗?”。
“是你杀了‘他们’?”没有回答乌鹫,我转而看着辛西亚问。
“是啊。”辛西亚的笑容更深了,她笑着对我说:“看着他们惊愕的表情,真的好有趣喔!”
然后,她渐渐开始扭曲。
鬼族化了……
“因该是鬼族动的手,不然精灵不可能那么容易被扭曲。”乌鹫微眯着眼说。
为什么……为什么鬼族也渗入了?
“但是辛西亚根本不是山妖精,她根本不可能……”
“是这样没错。”打断了我的下文,乌鹫说:“但不排除外界刺激对她的影响。试想,一个人看到自己最重要的人被其他人抹杀,会怎么样?”
“会失去理智……”
辛西亚,目睹了然他们被杀的情形?
看着扭曲完的辛西亚向我冲了过来,即使再怎么不情愿,我还是开口说:“乌鹫,杀了她吧。”
起码这样,她就不会再痛苦。
大片的黑暗像洪水一样卷过,收回。然后,在眼前活生生的生命,消逝了。
“然,辛西亚,姐。我会为你们报仇的。”在心里喃喃念着,我感觉自己的手在颤抖。
随便在月复部发了个治愈术后,我再次启动了法阵离开原地,下一秒出现在眼前的是学院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