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不会有这么一天，会加入鬼族的一员。
答应了安地尔的邀请，我去见了耶吕鬼王和比申恶鬼王。
正如我所料，鬼族将会再次进攻学院。
诅咒果然应验了呢，而且还实现得如此之快。
“学院的结界就交给乌鹫吧。”淡淡地对安地尔说完，在乌鹫走开的同时，我叫出了阿飘。
看到阿飘时安地尔微微眯起了双眸，但很快了然地说：“是阴影。”
“没错。”我笑了笑：“猜对没奖。”
安地尔耸了耸肩。
“阿飘，你知道怎么解除所有阴影封印的办法吗？”。我问道。
“知道。”阿飘点了点头：“但是需要妖师的协助。”
“那么，开始吧……”
“你确定要这么做？”安地尔突然插话进来：“一旦解除所有封印，就很难再度把阴影封印。”
“我知道。”闭上了双眸，我淡淡地说：“但我也没打算再将他们封印。”
安地尔没有再说什么了。
站在我面前的阿飘结起了手印，大片的黑色由结合的双手散开，然后慢慢地向我笼罩过来。
没有压抑的感觉，也没有以往的不祥感。
“被遗忘至黑暗深层的孩子……”仿佛是生来就会一般，我慢慢地念出：“请感受来自于我的愤怒。
用你们的双手创造我想要的，
用敌人的鲜血开辟出我的道路，
若你们愿意为我效劳，
我将给予你们生命，给予你们意识……”
“你是妖师？”黑暗中，小小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没错。”我点了点头。
“我们等待了千年……”
“创造我们的人给予我们名字…”
“最后又抛弃我们…”
“没有意识，也没有自我…”
“终将化为一场虚无……”
不同的声音，接在一起组成流畅的语言，仿佛是一首歌曲。
“那带着一丝希望而来的妖师啊……”
“请告诉我们…”
“你所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要的…是……”四周忽然散发出一阵光芒，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渐渐地覆盖了我接下来的话。
眼前一片豁然开朗，有点刺得眼睛生疼，我微微眯起双眼，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光芒，也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结界已经被破坏了，没有我的允许，乌鹫没有进去只是静静地站在我身边，而其他的鬼族都已经冲进了学院，同时公会方也派出了大部分人来抵抗。
刚才那轰隆隆的声音，正是学院大墙倒塌的声音。
天空开始渐渐地昏暗下来，夕阳的余光撒照着整片大地，似血地红。
今晚，就该结束一切了吧。
我低下头，看着手掌上人头大的黑色光球。
比当初收回乌鹫的力量还要多，还要浓。压缩在一起，就好像一个看不到底的黑洞。
这个东西，只要一施放出去，就会马上覆盖掉整个守世界吧？
到时候，白色的种族不复存在，相反，黑色的种族才是应该存在的、正确的存在。
我举起手，黑色的光球在夕阳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地突兀，却也唯美。
去吧……
“漾漾！住手啊！”
我愣了愣，手上的动作不禁停了下来。
“……千冬岁？”我看向声音的来源，不仅千冬岁，还有喵喵他们也来了。
“漾漾……”喵喵看着我，眼中闪烁着泪光，嘴巴张了张仿佛要说些什么，却又闭上了。
莱恩在他们旁边虽然只有一瞬间显现出来，但我还是看到了他的表情，是跟千冬岁他们一样的，不管是阿利学长，兰德尔学长还是其他人，他们的表情都一样。
那是怎样的表情？
悲伤吗？
懊恼吗？
担忧吗？
为什么而悲伤？
为何而懊恼？
又为了谁而担忧？
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觉得，这表情不适合他们，他们不应该有这种表情……
胸口好闷，仿佛突然间掉落了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在心上。
“哼！”皱了皱眉，我努力忽略掉胸口的不适，用空出的左手举起米纳斯，向千冬岁等人发了一发子弹。
阿利学长第一个反应过来并张开了结界。然而子弹打在结界上并没有散去，而是像一滴水，由打中的地方为中心慢慢向外散开，渐渐地包裹住整个结界。
“笨蛋阿利学长，你果然还是太单纯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
如果这发子弹可以收缩攻击的话，你们可就惨了。不过这发子弹不是攻击，而是双面结界，外面的人与攻击进不去，里面的也出不来。
看在过往的情面上，我就放了你们吧……没错，只是看在过往的情面罢了。
再次举起了右手，手上的黑色光芒变成光柱往天空一冲而去，霎时，大片的黑色覆盖了大片天空，而且还在不断扩大。
“漾漾！不可以！”喵喵拍打着结界，流着泪对我大声喊道。
“漾漾！快住手啊！”喵喵旁边的千冬岁也喊道。
手上的黑色仍然在奔往天际。
渐渐地、渐渐地，当最后一丝余光也消失了，手上的黑色光球也终于散尽。
地上的残尸也一具一具地站了起来，不管是精灵族，兽人族还是妖精，都一个一个从地上爬了起来，站正后，脸上一一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微笑。
“尽情地杀戮吧，杀掉那些该死的白色种族。”
我的话音一落，那些扭曲的生物开始挥舞起手上的武器。
生命发出的悲鸣，鲜血溅落的声音……种种种种，都奏成了一首曲子。
那些一个一个倒下的生命，不一会儿又一个一个地站了起来，再不分敌我地开始厮杀。
地面开始染上了不同的色彩，红的、白的、黑的……都是尚有余温的鲜血。
“褚！住手！”
正看着，身后忽然传来了学长的声音。
我转身，还没反应过来，学长便向我扑了过来，他用双手抓着我的肩膀不断摇晃着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该死的你快给我醒醒啊！”
学长的脸上有着惊慌与无措。我从来没见过学长露出这种表情，也没有见学长这么失态过。
我…我在做些什么？
我在杀人…利用阴影的力量去杀人……我还利用了那些死去的生命去杀人！
“褚！听到没有？快给我停下来啊！”
我做错了吗？……
“快住手啊！”
住手…对！要住手！
我马上回过神来，看清眼前的一切后……
“学长！小心！”我推开了学长，同时自己也避开一边。
那想从背后攻击学长的东西咯咯地转过头，然后死死地盯着学长，再次提起手上的武器。
学长也唤出了长枪，加入了战斗。
那么…我长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为了报仇？
对！为了报仇！
但是这样做，学长就可能有危险，我所认识的人都会有危险！
姐他们…希望这样吗？
我仿佛可以看见姐他们站在我面前，摇了摇头。
鲜血溅在我的脸上，也染上了我的衣服。
有点温热，有点血腥。
我错了吗？
也许，错了吧……
“漾漾？”
我回过神，看到的是雷多焦急的脸。在他之后的还有雅多、九澜、五色鸡头……连六罗也来了。
待他们走近之后，我看到另一个方向，哈维恩率领夜妖精赶来。
“我……”我该怎么说？
说这一切都是我干的？是我执意要使用阴影的？
忍不住用双手抓着衣角，我说不出口。
“漾漾你到底怎么了？”雷追多问。
“……”
“漾漾？”
“你们，最好离妖师远一点。”
正犹豫着的时候，安地尔的声音却突兀的插了进来。
我抬头，有着暗蓝色头发的鬼族不知是什么时候挡在我面前的。
手上的几支黑针往雷多他们一甩，强迫他们与我离开一段距离，安地尔冷笑一声，然后看向了我，开口用淡淡的口吻对我说：“你该不会以为他们真的在乎你吧？褚冥漾，他们只是想要帮助公会的人而来劝你的罢了，小心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这样吗？”。我看向雷多他们：“到头来，你们还是宁愿杀了我吗？”。
妖师，真的不能够被众人所接受吗？
“差点…被你们骗了呢。”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我感觉心里比刚才更难受了。
“漾漾？你到底在说什么！”
阻止刚发话雷多冲上前来，雅多挑了挑眉，看着我问：“漾漾，告诉我，到底发了什么事？”
不要摆出这种担忧的表情，不然我真的会被你们欺骗……
“你们不是看到了吗？是我释放出来的阴影，现在已经开始覆盖这个世界了。”我看着他们淡淡地说道：“你们恨我吧？”
“漾漾！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雷多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对着我喊道。
“对！我是疯了！”我忍不住大吼，反驳：“被你们逼疯了！”
要不是你们杀了妖师一族，我会这么做吗！错的是你们！不是我！我没有错！
“你！”雷多瞪着我，却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真是麻烦呢。”站在我面前的安地尔笑了笑，在我们周围施了法阵隔绝掉雷多他们的声音，然后转头对着我说：“你恨他们吧？”
“我恨……”
我当然恨他们！杀害了姐他们，他们居然还能够摆出没事人的样子！
难道没人在乎我的感受吗？妖师的生命对他们来说就那么一文不值吗？
为什么他们可以这样！
“那么，就把他们都杀掉吧。”安地尔眼里一片冰冷：“不要再犹豫了。”